“你究竟是什麽人,竟出如此狂言?公堂之上,豈容你信口開河!”


    不到最後一刻,霍啟蕭都要拚力一搏。


    中年商人又給身邊的仆從使了個眼色,仆從摘下身上的包袱,邁步向前想把包袱遞到書案之上。


    “站住!”


    一個差役閱曆極深,急忙攔住仆從,上前接過包袱恭恭敬敬地放在霍啟蕭麵前。


    “打開!”


    那個差役剛要退下,就被霍啟蕭叫住。


    他小心翼翼地將包袱打開,裏麵露出一個黃緞子抽繩口袋。袋子約有二尺多長,半尺多寬。


    “這……!”


    霍啟蕭官居四品,身領要職,怎麽會不認得此物,這是皇家聖旨到了!


    他慢慢伸手將黃段子口袋打開,用微微顫抖的雙手把聖旨拿出來將其展開。


    隻見聖旨上寫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先輩諸帝,創立龍丘大業,居功至偉。自朕登基以來,夙夜憂歎,恐有負重托。雖值升平盛世,亦不敢有絲毫懈怠。特封兵部左侍郎梅秩庸為九州巡查使,執上方劍,代朕巡查邊塞州郡。地方官員務必聽命行事。欽此。”


    下麵蓋有龍丘天子的印璽——“龍丘隆興之寶”,日期是隆興五年三月十八日。


    霍啟蕭看完聖旨,又細細地端詳了一下中年商人,急忙將聖旨放在書案之上,快步從書案後轉出,“下官不知欽差大人駕到,多有冒犯,請大人恕罪!”他是忙不迭地給梅秩庸認錯行禮,一揖到地。


    梅秩庸穿的是便裝,沒穿官服,否則霍啟蕭必須大禮參拜。


    霍啟蕭是先帝建炎三十一年的在京城殿試的榜眼,曾與時任兵部郎中的梅秩庸有過一麵之識。


    他高中以後就到外地做官,兩個人快有十年沒見麵了。如今又都留起了胡須,確實互相很難辨認。


    從聖旨上看到梅秩庸三個字時才如夢方醒,再迴想當年梅秩庸的形象才認出了他。


    現在梅秩庸已經升任兵部左侍郎,官居從二品,再加上代天巡察使一職,真可謂位高權重,前途不可限量。


    梅秩庸這個名字聽起來是不是特別耳熟?對了,他是空境符聖梅秩序的弟弟,是京師太學府府主梅老教授的次子。


    當年他和哥哥梅秩序一起拜入六甲星士荊天緯門下修習秘術,後來他發現自己還是熱衷於四書五經治國安邦之道。


    三年之後,梅秩庸已經修煉至劍炁初境,但他還是毅然辭別了師父,離開了癡匡山。


    他在各級科試中過關斬將,連戰連捷,並於建炎二十八年高中狀元。


    先帝極為欣賞梅秩庸的才華,讓他作了太子的侍讀。兩年之後被委以重任,進入兵部,輔佐兵部尚書婁頂千。


    “哈哈哈……,霍大人免禮免禮!不知者不怪,何罪之有!”梅秩庸大笑著說道。


    “多謝梅大人體恤下屬,多謝多謝!”霍啟蕭是連連作揖以示恭敬。


    “霍大人,我這殺人犯都給你抓來了,快把龍正放了吧!”


    梅秩庸想快點兒製止差役對龍正用刑,他知道,三二十庭杖龍正也許還能挺得住,打多了會有性命之憂。


    “快快快,停止用刑!馬上放人!”


    霍啟蕭趕緊吩咐身旁的差役,去行刑房傳達自己的命令。


    差役極速跑進行刑房,庭杖打人的聲音立刻停了下來。


    沒過一會兒,龍正從裏麵走了出來。邊走邊用手摸自己的後背,看來還是給打疼了。


    看見站在大堂上的三個陌生人,不禁愣住了。他知道肯定是有人來救自己了,但他沒有想到居然不是於勾和西門白羽。


    “龍公子修為不淺呐,幾十庭杖下去竟然毫發無損!”


    梅秩庸見龍正從容地從行刑房裏走出來,麵帶微笑地說道。


    “明鏡高懸之下,濫用酷刑,視人命如草芥,霍大人真是領教了!”


    龍正隻是掃了梅秩庸一眼,對霍啟蕭不無挖苦地說道。


    “不不不不!龍公子,誤會,誤會!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霍啟蕭看梅秩庸極為重視此案,也猜不出他和龍正是什麽關係,隻能先緩解矛盾。


    “霍大人,還是繼續問案吧!”梅秩庸一臉嚴肅地對霍啟蕭說道。


    “噢噢噢,問案問案!”


    霍啟蕭腦門子直冒冷汗,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他剛要往桌案那走,一想不對,不能就這麽把堂堂的巡察使晾在堂上啊!


    急忙轉過身來,“梅大人請上坐!”他一是想表示對巡察使的敬重,二是想看看這位梅大人會不會過度幹涉地方官員處理政務,藐視帝國法度。


    “霍大人太客氣了,我在堂下聽聽便好。”


    梅秩庸豈能妄自尊大,做出有違帝國律法之事。


    “來呀,給巡察使大人看座!”


    霍啟蕭一聲令下,有兩個差役急忙去後堂抬出一把太師椅,放在書案的左前方,然後恭恭敬敬地請梅秩庸落座。


    這時霍啟蕭也已高坐堂上,“來呀,讓人犯進前迴話!”他看著佟凡十分心虛地大聲說道。


    “走!”


    梅秩庸的保鏢的手始終沒有離開佟凡的後脖頸,他輕輕推了佟凡一下說道。


    佟凡嚇得一激靈,哆哆嗦嗦地向前走了幾步,“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大人,小人冤枉!小人冤枉!”


    這可是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他趕緊大聲喊冤。


    霍啟蕭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心中暗罵,‘你他媽還喊冤,咋迴事你不我比誰都清楚!你隻有先認下殺人之罪,我才有機會救你,否則本官都會被你們害死!’


    他心裏的你們,當然指的還有天狼宗宗主星無月。


    想到這裏,霍啟蕭雙眼一眯,表現出極其痛恨輕視佟凡的樣子,一拍震堂木,聲吼道,“下麵所跪人犯何人,報上名來!”


    其實他眯眼睛也是在給佟凡使眼色,希望佟凡能配合他。


    “說!”


    梅秩序的保鏢的手還是沒有離開佟凡的後脖頸,他又輕輕向下按了一下大聲喝道。


    佟凡又是一激靈,身體瑟瑟發抖,“我說我說!”


    他知道抵賴不過,如果把霍啟蕭供出來,自己就一點保命的機會都沒了。


    更何況梅秩庸的保鏢的手段他早已經領教過了,那是他一生之中遇到的一段令他生不如死的記憶。


    佟凡是天狼宗宗主星無月座下十八大弟子中的十老七,精明能幹,是星無月培養出來的死士。


    他的修為也不弱,剛剛步入劍炁初境。但在梅秩庸的保鏢麵前,一個迴合就束手就擒了。


    那梅秩庸的保鏢是何許人呢?他可是大有來頭。


    他是南海浮玉山天目門門主千眼神君郎子野的師弟,天雷真君布青雲。


    布青雲生來就是“五行玲瓏之體”,不同五行屬性的仙力在他身上的奇經八脈裏可以任意穿行,不打自通。


    他十二歲拜在天目門門主觀世真君林碣石門下,與師兄郎子野一起修煉太乙五雷玄功。


    三年之後,他修煉小有所成,其修為已在師兄郎子野之上。


    更出人意料是,他體內仙力有時不受其控。


    在一次修煉時,他的合穀穴突然射出一道閃電,直接從他的左眼眉中間斜擦而過。


    不光眉毛被燒焦,肉皮也被燒爛了,留下了一道傷疤,左眉成了斷眉,成了半張英俊半張猙獰的麵容。


    在以後的幾年時間裏,他修煉時經常會有閃電從他身上的某個穴道射出,防不勝防。


    同門師兄弟都稱其為“天雷無妄”,無妄的意思就是出人意料,叫人防不勝防。


    在天目門,修成劍炁法境才可被賦予“真君”之名。


    但其性格與郎子野正好相反,毫無心機,行事簡單,脾性執拗,不善言辭,不太受其師父待見。


    十幾年前,龍丘天子建炎帝下旨成立京師五刑堂,讓各大門宗派出修煉有素的弟子趕赴京師,為帝國效命。


    林碣石當然就把布青雲派去了京師,一則他一定會不辱師命,光耀宗門。二則省著在他眼前晃來晃去,看著礙眼。


    讓布青雲始料未及的是,這輩子他會離開天目門!師命不能違,他踏上了趕往京師的路。


    他雖然行事簡單,卻心懷正義。到了京師他一看選拔規則,覺得自己排在第六名正好,既為五大法座之首,又不用太出風頭,這個人到底是簡單還是不簡單呢?


    通過一番比試之後,天雷真君布青雲真就位列第六名,成了京師五刑堂的首席法座,對五大堂座行監察之責。


    因其行事果決,心係天下而深受先帝和當今天子的信任和重用。


    這次隆興帝派他隨兵部左侍郎梅秩庸出來,是以保護巡察使為名,暗查一下各大門宗和一些黑惡勢力的動向。


    主要是隆興帝早就接到侍衛司都指揮右使,義兄於修遠關於“玉琮至尊,天下歸心”的密報,讓他心神不寧,他想早日平息謠言,以安民心。


    其實梅秩庸和布青雲五天前就已來到秦州,他們把五百名鐵甲軍安置在城北五十裏外的山林之中,微服入城。


    梅秩庸生性天真跳脫,做事不拘一格,甚至有時喜歡捉弄一下同僚。


    他們首先想看的是,邊塞重鎮的守備情況和百姓的安居情況。


    一看這裏的軍隊訓練有素,軍紀嚴明,知道副刺史宋佛西名副其實,是真正統軍的將才。


    街市上店鋪林立,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絡繹不絕,看來秦州刺史霍啟蕭治理地方還是有一套的。


    梅秩庸一想,既然這樣,那就再暗訪一下刺史衙門吧!


    他們在刺史府衙附近找了一家柳家客棧住了下來,暗查刺史衙門成了他們每天做唯一的事情。


    梅秩庸每到一地,都是這樣,樂此不疲。


    他帶著仆從一夥,布青雲自己一夥,輪流觀察刺史衙門,看看能不能從細微之處發現問題。


    此次出巡,皇命在身,邊塞重鎮是否能夠長治久安和地方官員的任用有直接關係,考察地方官員有無作為就成了他們的第一要務。


    他們在秦州刺史府衙外徘徊了三日,還真有發現。


    一個宗門之人進入了他們的視線。這個人三日兩次進出刺史衙門,無法讓人不心生疑竇。


    但凡出來行走的宗門人士,大都修煉有素,小魚小蝦之流怎麽會接觸上秦州府衙?


    更何況像佟凡這樣修煉至劍炁法境的高手,就更加引人注目。


    梅秩庸和布青雲決定先弄清這個宗門人士的身份,再做道理。最直接有效的辦法就是追其蹤跡,尋其巢穴。


    這種事情交給天雷真君布青雲來完成再合適不過了,他施展紫氣浮塵輕身秘術遁風而走,一直追蹤至渦水河北岸的帝星山內的落星穀,那人隱去了蹤跡。


    布青雲想進穀一探究竟,結果被無形的法陣阻擋在穀口之外。


    他怕驚動穀內之人,隻好在外麵靜心等待,守株待兔。


    一夜的罪沒有白遭,第二天早上那人又從穀中出來,渡過渦水河徑直來到帝困山南麓的境籬垇,進了一家比較闊綽的宅院,這裏就是姬輔庇的家。


    布青雲想不出秦州府衙和帝星山還有境籬垇三者之間有什麽聯係,差事未完,隻好繼續蹲守。


    他隱身於院牆外地一棵大樹上,靜靜地觀察著院內的動靜,一整天院內都異常的平靜。


    由於連日的奔波,他確實有些疲憊了,戌時剛過,他在樹上不知不覺睡著了……


    夜深人靜之際,那人又帶著一個人身著夜行裝束,潛進另外一家更加闊綽的宅院之中。


    “姬輔庭一死,這姬氏族長就非我家家主莫屬了!”


    布青雲睡得迷迷糊糊的,朦朧之中就聽見有人說話。


    這時佟凡已經帶著一個幫手用淬了劇毒的梅花針害死了姬輔庭迴來了。


    他看見黑影飄身進了姬輔庇家,其中一個黑影就是他跟蹤的那個人。他知道自己可能誤了大事了,一時也無可奈何。


    天光大亮,有人來姬輔庇家報喪,布青雲這才確定原來是姬氏族長姬輔庭遇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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