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山早上離開的時候,天還沒亮,媳婦早起給下的餃子,他抱著兒子舍不得撒手。


    真怕下次兒子見到他,又不認識他了。


    他帶著媳婦滿滿的愛意離開的,一手提著一個大包,背上還有一個。


    三個包都裝的滿滿的,除了部隊統一發放的,還有竹子做的薄棉褲薄棉襖,還有毛褲、毛線襪子,還有一雙棉鞋。


    罐頭瓶子外麵都用幹草包上,包裏也墊著幹草,輕拿輕放是不會打破的。


    火車上現吃的準備了兩種,早上現下的餃子和昨晚上烙的大餅,大餅卷水煮蛋,撒上一層芝麻鹽,涼著吃也噴香。


    火車上亂,他是親身經曆過的,但一身軍裝是最好的保護色,有點眼力的就不會上前給自己找不痛快。


    不過他也不敢掉以輕心,主要是媳婦給他準備的東西太寶貴了,怕那個不長眼的給順走了。


    包放在斜對麵的行李架上,他一個抬眼就看到了,隨身隻有一個小挎包。


    媳婦給他帶了不少錢和票,縫在褲衩前麵。


    出門在外裝錢的褲衩媳婦準備了三個,讓他換著穿,在學校裏看情況,放在宿舍安全就放宿舍,要是不行就帶在身上。


    媳婦堅持讓他身上一定帶著錢,說什麽窮家富路,在外頭有個急事上哪兒借錢去。


    再說了,家裏又不是沒有,沒有是沒辦法,有就必須帶著。


    坐在座位上的薑山腦子裏全是媳婦和兒子,兒子越大越不好帶。


    會爬了,媳婦更是一眼都不敢離開,在炕上那小腿倒騰的飛快。


    等會走就更離不開人了。


    他慶幸的是媳婦被他教育的跟前世不一樣了,前世的媳婦那性子是背上背著孩子也是去地裏把活給幹明白了。


    看著孩子家裏家外地裏山上是一樣都不能落人後,把自己累的半死。


    倒不是性子逞強,是生活所迫。


    這一世媳婦聽他的,這是最難得的。


    他說的有理,媳婦就聽。兩人保持一致,尤其是對老家人,無論是婆家還是娘家都至關重要。


    給媳婦以正確的人生觀引導,他做的不著痕跡,隱蔽又自然。


    人這一生,漫長也短暫,酸甜苦辣鹹一樣也不會缺的。


    萬事不求完美,活著就好,不強求順其自然,不焦慮不擺爛。


    努力了不後悔,過好眼前的日子,不要去過多的想以後。


    現在的生活,薑山很知足。


    薑山亂七亂八的想著,卻明顯的感覺一股視線總是似有若無,這是有人在觀察他?還是偷摸的?


    車廂裏窗戶緊閉,過道上也是滿滿當當的,沒有座位的乘客直接坐在地上,或坐在自己包上。


    每次到站的時候,他都格外警惕。因為這個時候,車窗被打開,下麵有叫賣聲,還有人透過車窗把行李扔下去,瘦小靈活的人也直接從車窗鑽出去。


    車門處也是混亂無比。


    “先下後上,別擠!別堵著門,下的動作快點,快快快,早幹嘛去了!”


    “你不下,在這站著礙事,真討厭!”


    那人本來就坐在車門邊上睡覺了,還迷糊著被人推搡著,根本就沒地方躲。


    終於往裏頭走了兩步,不在車門邊上了,自己也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不止薑山警惕著,所有不下車的人,都盯著自己的行李,怕被人順手牽羊了。


    薑山坐在過道的位置,裏麵還有兩個人,他們這六個人沒有下車的,窗戶沒打開,因為這邊坐了一個軍人,大家都覺得很有安全感。


    連著過了好幾站,白天的時候還好些,到了夜裏停站的時候,更得注意。


    半夜兩三點的時候人是很疲勞的,薑山也小睡了一覺,對麵的大哥拿出介紹信來給他看了,兩人互相幫著看行李,他才睡了一覺。


    半下午的時候他吃了一頓飯,特意錯開飯點,大家都吃完了,吃完了飯在火車上也沒啥,就閉著眼睛迷糊上了。


    這個時候,他才開始吃飯,餃子竟然還是溫乎的。


    半夜的這頓飯,是他的第二頓飯,三個餅卷蛋下肚,吃得飽飽的。


    快到站的時候,乘務員吆喝著報站。


    除了報站名,還加一句看好自己的財物。


    坐長途的乘客,經曆了不知道多少站,都安然度過,無事發生,多少還是有些鬆懈的。


    連薑山自己也存有僥幸,覺得也不會有事發生了。


    可事情的發生總是來的如此突然。


    下車上車的都結束了,火車鳴笛聲響起的瞬間,站在過道上的一個人迅速的拽下了一個包,人帶著包衝向了對麵開著的窗戶。


    事情發生的突然,這人動作還非常迅速利索,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這人走神呢,這是才發現沒下車呀,給人家的錯覺就是這樣的。


    實際情況是,那個包可是薑山的!


    薑山脫了軍大衣,緊跟在對方後頭一躍鑽出了火車。


    等在車下麵的同夥震驚的看著薑山,扭頭就想跑。


    薑山一個跨步,伸手先拉住了包,一腳踢飛了另一個人,這一腳踢得對方血流滿麵,一個拳頭打在這人臉上,對方慘叫著捂著臉後退。


    包到手,他還得感謝對方下麵有同夥接應,這包要是直接扔到地上,罐頭瓶子怕是要破了。


    這一會功夫,火車已經緩緩開動,薑山先把包通過遞進窗戶,邊上的人幫忙接著,他自己一個用勁也跟了進來,整個動作行雲流水。


    腳落地,一手從大娘手裏拿過包,道了聲謝,順手把車窗拉下來關嚴實。


    周圍看到這一幕的人,再看薑山的眼神就不一樣了。


    就說呢,這人還有空脫了軍大衣,也是這人要是穿著軍大衣,這窗戶有點小了。


    這個反應能力,不愧是當兵的,真不是蓋的!


    那小毛賊怕是個新手吧,這是看走眼了!


    大毛和小毛確實是新手,從一開始就盯上了薑山的包,鼓鼓囊囊的還特意經過的時候用手假裝扶著行李架碰過,硬邦邦的。


    而且這當兵的看得緊,不時掃一眼,說明這包裏頭肯定裝著好東西啊,不然怎麽能這麽重視。


    觀察了一路,這人一直很是警惕,同夥大娘都出手製造機會了,沒得逞。


    才逼得走這一招,還用上了三十六計,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上下車的時候越亂,這當兵的盯得越緊,但快開車的時候,反而放鬆了。


    就這個時候,一切都很順利,包也到手了。


    車眼看就開了,他也不可能追下來,火車可不等人。


    小毛仰著頭捏著鼻子,“哥,你不是說這人不會追來嘛!”


    大毛坐在冰冷的地上,是真疼啊,牙都被踢飛了。


    “都怪火車開的太慢了,他塊頭那麽大,誰想到他能鑽車窗呀,啊——我的門牙!”


    忽然,小毛看著空蕩蕩的手腕,“娘的,俺手表呢?”


    火車上的薑山也有點尷尬,這表是混亂之中被他扯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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