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強忍心中的波浪起伏,硬是從臉上擠出了一個笑容,蹲到秦月人身前,說道:


    “月人...奶奶,我爺爺當年見到奶奶您的風采,至今都是念念不忘,非要小子前來秦家向你問好。”


    秦月人一聽,也是嗬嗬地笑了起來,說道:


    “原來是老朋友的孫子,真是對不住,我老人家年紀大了,記性也不太好......”


    “雖然還在生的老朋友已經不多了,但說了你別生氣,我實在是想不起來你是哪位老朋友的後代了......”


    “但是既然老朋友仍然掛念著我老婆子,我也是很高興呀,替我向你爺爺問好。”


    秦九連忙點頭,就在這時,秦月人卻不知為何突然雙眼直勾勾地看著秦九,秦九霎時也不敢亂動。


    “小夥子,你長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呀。”秦月人說道。


    “是嗎,畢竟我就是您的故人的孫子嘛,長得像也是很正常的嘛。”


    秦九強忍心中的悲傷,眼眶中已經有點紅,他很想告訴麵前的秦月人聽,他是秦九,但是他卻不敢。


    秦達人看出了秦九的感傷,微微歎了口氣,也不再好意思打擾二人的重聚,他悄悄退出去,關上了門。


    房間裏,現在就隻剩秦九和坐著輪椅的秦月人兩人。


    “奶奶,你不在秦家的這幾十年,是去了哪裏呢?”秦九忍不住問道。


    “這些年呀,環遊世界,遊山玩水,好不快活呢!”秦月人笑著迴道。


    “既然這樣,那奶奶您這一輩子一定是很開心的吧?”秦九目光溫柔,看著老人問道。


    “開心呀,怎麽會不開心呢。”秦月人迴答道,笑容更燦爛。


    秦九聽了也是笑了笑,然後問出了心中最想問的一個問題,他小心翼翼地問道;


    “那你這輩子有沒有遺憾的事,或者...恨過什麽人呢?”


    秦月人聽了,卻是突然盯著秦九,望著他的雙眸,凝視了許久。


    秦九也不怕被秦月人認出,眼睛一眨不眨,迴應著那雙柔情似水的眼睛。


    那雙溫柔的眼睛,沒有因為年歲漸長而變得渾濁,依然是那麽清澈和溫柔。


    恍惚間,外麵的人聲仿佛在這一刻都遠去消散,記憶裏,那個月光下的十八歲少女正逐漸與眼前的人影重合。


    就如時光迴溯,歲月倒流,兩個相愛的人重新認識,對望片刻,隨後不約而同地相視而笑。


    秦月人沒有迴答秦九的問題,她從懷中拿出了一條閃爍著熠熠光輝的項鏈,然後笑著對秦九說道:


    “人老了,遺憾的事情和恨過的人都不記得了...對了......”


    “你遠道而來,我也沒什麽好送你的......”


    “這個項鏈叫做永恆之旅,聽說它能測量出永恆的長度,甚至倒流時光,填補遺憾......”


    “但也並沒有什麽事實依據,你就當是老婆子的一番心意,收下這個吧……”


    秦九一看那項鏈的模樣,就知道是價值連城之物,連忙擺手拒絕,說道:


    “不用的,這一看就是貴重之物,我怎麽能收下,您還是拿迴去吧。”


    “你不收,老婆子我可要生氣了呀!”秦月人皺著眉頭,假裝生氣地說道。


    “可是......”秦九欲言又止。


    “你就當作留個紀念,好嗎?”秦月人微笑著,溫柔地說道。


    秦九望著老人恬靜的笑顏,也隻好不再推脫,接過了項鏈。


    秦月人見秦九收下,心情看起來很好,打了個哈欠後,揮了揮手,說道:


    “小朋友呀,老人家年紀大了,嗜睡,真是不好意思,現在有點困了……”


    “等我睡醒了,我再找你聊天敘舊,好嗎?”


    秦九連忙點頭,站起身來,再深深地看了一眼垂垂老矣的愛人,便緩緩退出了房間。


    關緊房門後,秦九立馬就快步走遠,一路前行,直到來到秦家庭院中。


    此時的秦家庭院中,空無一人,隻有月光與榕樹作伴,賓客們仍在副廳中大快朵頤,欣賞歌舞。


    秦九唿吸急促,再也無法站立,癱倒在榕樹旁,他很想放聲大哭,卻怕被人發現而抑製著聲音。


    他想到離開了秦月人七十年,如今重遇竟然是在秦達人孫子新婚的盛宴上。


    這各種各樣的落差感讓他感到崩潰,心中的悲傷更是難以抑製。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秦九用力拍打自己頭,不停地問自己。


    “大老爺們,怎麽在這裏哭得跟個小姑娘一樣呀?”一聲清脆空靈的女聲從秦九身前響起。“你管我!我眼睛進沙了,很催淚的你懂不懂!”秦九抹掉眼淚,頭也不抬地說道。


    “我還真沒見過人進沙會哭成這個樣子,真是長見識啦!”隻聽那女聲繼續說道。


    聽到女人一直在挖苦自己,秦九也是有點生氣,於是便抬頭想要看看是哪個不識抬舉之人。


    結果一抬頭,眼前之人卻讓他大吃一驚。


    “月人姐!”秦九情不自禁地喊出了聲。


    眼前的女人像極了十八歲的秦月人,漆黑清澈的大眼睛,嬌俏玲瓏的小瓊鼻,紫色衣裙,氣質秀雅。


    她秀美的峨眉此時正淡淡地蹙著,顯得那漂亮得令人心悸的大眼睛更加可愛,美得出奇的容貌,增添一份我見猶憐的心動。


    “月人姐?什麽月人姐?你說的是我爺爺的姐姐嗎?”那女孩叉著腰說道。


    秦九說不出話,隻是死死地盯著麵前的女孩,眼中充滿不可置信,任由一行眼淚出逃。


    “你不說話看著我幹嘛,你知不知道這樣看著一個大美女可是一件很沒有禮貌的事情呀?”少女眉頭輕皺,看上去有點不高興。


    秦九迅速地抹掉臉上的淚痕,看著麵前如當年秦月人一般的臉,說道:


    “這位大美女,實在是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不知你是?”


    少女聽了,立馬驕傲地揚起頭,嘴角勾起一絲弧度,紅唇微張,說道:


    “你可聽好啦,本小姐坐不改名,行不改姓,秦家大小姐...秦念久!念是念念不忘的念,久是長長久久的久哦。”


    “秦念久嗎......”秦九立刻就想到眼前的少女應該就是秦達人的孫女,怪不得會和秦月人如此相像。


    “秦小姐,很高興認識你,我叫秦時尚,時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那個十,上是...上麵有人那個上!”


    秦九根本就不知道秦達人給他起的是哪兩個字,於是便一頓捏造和亂說。


    “秦十上?你這個名字也太隨便了吧,幫你起這個名字的人,文化水平不高呀。”少女聽後評價道。


    “對對對!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水平確實不高。”秦九聽了心裏一陣偷笑,同意道。


    就在此時,秦家副廳中走出一個秦家下人,一路來到秦九的麵前,恭敬道:


    “時尚少爺,老爺有請,請隨我入秦家主廳。”


    秦九聽秦達人有事找自己,於是便打算跟眼前的秦念久告辭,他說道:


    “秦小姐,你爺爺有事找我,我失陪一下,再見。”


    說罷就要轉身,就在這時,隻聽秦念久突然說道:


    “你是秦九吧……”秦念久語出驚人,正要轉身的秦九渾身一震,但他還是強裝鎮定,迴頭笑著道:


    “對呀,我是秦九...的孫子,我都偽裝得這麽好了,想不到還是被你發現了,不聊了,我有急事,下次見!拜拜!”


    說完,秦九拔腿就跑,隻見旁邊秦家下人連忙叫住,說道:


    “少爺,你走錯方向了,那邊才是主廳......”


    “用你說!是你說得不清楚,我聽錯了,我以為你叫我去副廳呢!”秦九身體一轉,表情嚴肅,就往正確的方向走去。


    秦念久看著落荒而逃的秦九,心裏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眼眸中神采奕奕,嘴角笑意難掩。


    ......


    秦家主廳中,秦達人正坐在牌匾“於家為國”下麵的檀木靠椅上,右邊也坐了兩個人,分別一位中年男人和一位少女。


    秦九一進門,老人和少女就把眼光全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秦九也是一愣,這麽看著我幹嘛,是不是沒有見過這麽玉樹臨風、風流倜儻的大帥哥嗎?


    秦九也用自己的眼睛,看迴他們,隻見中年男人氣勢不凡,威風堂堂,淡淡的胡須不但沒有顯老,反而更精神。


    秦達人看見秦九進來,也是把中年男子介紹給秦九,說道:


    “時尚侄孫,快來見一下蕭家如今家主,蕭恨羌家主。”


    秦九聽了也是行禮,道:“蕭家主,百聞不如一見,果然氣質超凡,小子有禮。”


    那蕭恨羌聽完秦九的恭維,也是哈哈大笑,說道:


    “過譽了,時尚侄兒也是一表人材,要是不介意,叫我一聲蕭叔就好。”


    秦九心想,自己的真實年紀當你父親都綽綽有餘了,但是畢竟要隱藏身份,也是恭敬道:“蕭叔好。”


    秦達人見秦九認蕭恨羌做叔,心裏也是一陣好笑,不過他還是壓住自己的笑意,冷靜下來,問道:


    “不知蕭家主遠道而來,是所為何事呢?”


    蕭恨羌見秦達人單刀直入要問自己前來的目的,也不再客套,說道:


    “秦家主,今日恨羌前來,是聽聞秦家秦九之孫重迴秦家,特意前來恭賀...這裏是蕭家的一點薄禮,請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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