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傾那日被南易送迴去之後,便是睡了整整兩日。南易雖然不知楚慈對宋文傾到底是什麽心思?卻也明白,楚慈給宋文傾下『藥』,並非惡意。至少,宋文傾睡了兩日,身子好了許多。


    “主子。”南易守在床前,有些猶豫。宋文傾靠著軟枕,喝了『藥』,說道,“去吧。她讓你做什麽你便去做。若是對我不利,你也無需擔憂,更不要告訴我。若是她自損冒險,你必須提前通知我。”


    “主子,屬下……”南易依舊擔憂,宋文傾卻是打斷他的話,“命都是她的,其他的,還重要嗎?”


    這句話,讓南易無話可說。正待退下,又聞宋文傾說道,“告訴北易,宮中賞花宴必然有人想法子帶楚月蘭進宮。”


    南易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宋文傾的意思。吩咐下人好吃好喝的養著那人,還讓裁縫加緊趕了兩身上好的正裝。


    一晃半月過去,賞花宴有條不紊的安排著。小福子學了十日規矩之後,便到了楚慈身旁伺候著。


    自打曲貴人出事以來,那些曾經針對過薛彥彤的人可謂是人人自危。尤其是楚慈越發得寵,竟連薛彥彤都免了給皇後請安的規矩,這讓份位高的靜候其變,份位低的也打消了去景華宮奉承的念頭。


    就這般看似平靜,卻各懷鬼胎的到了賞花宴,宮中美人、妃嬪均是卯足了勁兒的打扮著,就盼著獨寵景華宮的高順帝能看自己一眼,再得皇寵。


    這一日,楚慈依舊不『操』心,由著玄華二人收拾。換上衣裳,玄華立於楚慈身後,將她如墨長發從頭編了幾股小辮。玄玉看著鏡中之人,問到,“娘娘今日可要施粉黛?”


    鏡中之人肌膚勝雪,眉目明朗。若說上胭脂,可習武之人本就氣血好,她也沒受傷,近來又調養的好,便是麵『色』紅潤,麵若桃花。


    垂眸之人抬眼,看著鏡中之人。看著看著,卻是有些失神,隻覺得鏡中之人陌生又熟悉。抬手輕撫著英挺的眉,掃過清亮的大眼,『摸』著這分明的輪廓,楚慈忽然就笑了。


    她這一笑,發自內心,甚是奪目。一旁瞧著的小福子看的愣了神。


    “楚慈啊,這是,楚慈啊……”這輕聲呢喃,似在感歎。


    這麽多年不曾仔細的在鏡中瞧過自己,她甚至不知道,這張臉,是從幾時長成了新的模樣?這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一顰一笑都是那麽的自在,自在到,讓她自己都恍惚…


    愣神的小福子眸光一閃,上前說道,“娘娘天姿國『色』,當真是美的晃目。”


    亦在此時,玄華將長發束頂,束以金冠。


    幾股小辮合綁於頂,辮尾固以指甲大小的赤金桃花。桃花形狀的金冠與之遙相唿應,簡單卻不失華麗。


    玄玉虛扶楚慈起身,一人高的銅鏡之中,那人一身粉『色』衣裳。腰間一枝桃花盛開到裙擺,加之金線交錯的透明沙衣恰到好處將這身衣裳點綴的低調奢華。


    麵若桃花,卻又眉目清寒。那清亮的眸子猶如深夜皓月,直『射』人心。


    高順帝的出現,沒有任何征兆,當玄華二人以粉『色』絲帶纏了裏衣袖口,將金蛇鞭纏到她腰間之時,便聞那人含笑說道,“看來今日不必去賞花了,賞愛妃足矣。”


    高順帝的眸子,在楚慈轉身之時越發的亮。她這身打扮,配上她清寒的神態,當真是冷豔『逼』人。


    隨後進來的薛彥彤見著楚慈如此英姿,眸子裏閃耀著奇藝的光芒,竟是連給高順帝行禮都忘了。


    池顧笑眯了眼,跟著說道,“聖上說的是,娘娘可真是人比花嬌,這般俏生生往桃園一立,可將那一片美景都給壓下了。”


    也非池顧諂媚,實在是如今的楚慈委實美豔。可她這份美豔卻與宮中那些人不同。換句話說,楚慈這份氣度與皇後立於一處,隻怕威嚴的皇後都會被比下去。


    麵對他人讚美,楚慈淺淺一笑,手指在腰間鞭上走過,緩緩說道,“人比花嬌,也是皇上給了盛開的地方。”


    聽聽這話說的!明知是假意討好,可高順帝卻覺得甚是順耳。上前牽了她的手,心裏頭也格外舒暢。


    眾人早到了桃園等著,在這寒意尚未褪去,陽光格外柔和的天氣裏,美人如花,盛開出姹紫嫣紅的美景。


    眾人翹首以盼,等來的卻是高順帝帶著冷豔美人出場。當楚慈從禦攆下來的那一刻,遠處幾道目光越顯炙熱。可她就似有感應一般,徑直看向了左方,與那人閃爍的眸子相對。


    那日一別,又是大半月。這些日子不曾得到消息,也不知她到底是如何打算的?許久未見,今日再瞧著日思夜想之人,宋文傾便覺得天地間隻剩下她,好似二人之間的重重阻隔都被虛化。


    眾人看著高順帝親手扶著楚慈出禦攆,說不嫉妒,必然是假的。尤其是皇後,看著楚慈身上那衣裳,便是眼角抽搐。


    好!好啊!當真是好得很!第一繡娘每日趕工,就是為了給楚慈做這身衣裳!


    眾人或羨慕,或嫉妒的目光之下,楚慈與高順帝雙雙上前。行走之間,隻見那枝惟妙惟肖的桃花似隨風而擺,仿佛風再大些,花兒就能飄落一般,委實令人羨慕。


    眾妃嬪上前行禮,頓時一群人將高順帝二人給圍在了中間。走在後頭的小福子左右瞧了瞧,卻是扶著薛彥彤,從左方繞去看桃花。


    經過宋文傾之時,小福子衣袖掃了宋文傾一下。二人視線都不曾相交,小福子便扶著薛彥彤進了桃林。


    待人走遠,宋文傾這才握著手中紙團轉身,尋了個僻靜之處,展開那紙條。看著那幾個字,宋文傾先是蹙眉,顯然是沒明白,想了想,迴頭看向被人群所圍的方向,心裏頭豁然開朗。


    楚慈,是楚慈!


    此刻,宋文傾真想上前再細細瞧瞧她,仔細瞧瞧那個不屬於這個世界,卻屬於他的女子。


    被一群女人圍著,混雜的胭脂香簡直讓人頭暈。楚慈借口賞花,便將高順帝丟下麵對一眾女人,自個兒卻是去了桃園享受安靜時光。


    高順帝見她走遠,便是暗罵一句沒義氣!這個時候,不是應該陪著他讓這些女人都離得遠些?


    “都說這宮中女人就似花,可你瞧瞧,這會兒皇上倒更像是花兒,那一群女人,就似等著采蜜的蜜蜂。”楚慈走到薛彥彤身旁,薛彥彤掩嘴輕聲說道:“還是那種特別兇的馬蜂。”


    楚慈轉首看去,見高順帝被一群女人給圍著,倒真像薛彥彤說的那般,被一群蜜蜂圍著,就等著將他給采了。


    所以說啊,女人多有什麽好的?不能每個都滿足,養成了活寡『婦』,也是挺可悲的。


    二人說話間,便見一名三十來歲的男人帶著一個白衣女子往人群走去。遠遠瞧著,便覺得那女子麵容美豔,卻與楚慈一樣,更像個冰美人。


    “那姑娘不出三日應該就會進宮。”楚慈與薛彥彤說道:“應該是方家的人。”


    薛彥彤看去,隻見那人已是走到了高順帝身前。也不知幾人是說了什麽?便見高順帝目光轉向那女子,麵上也沒特別的神情,隻是那點頭模樣,令那男子喜上三分。


    正遠遠瞧著熱鬧,身後卻有一人靠近。迴首看去,便見宋文傾含笑看來,眉宇之中竟是格外的柔和。


    大庭廣眾之下,宋文傾也不會越矩,故此楚慈也算放心。可那人上前說的話,卻是讓薛彥彤瞪眼表示聽不懂。


    “小慈的指是越發的修長勻稱,想來握筆是極美的。”


    這莫名其妙的一句話,薛彥彤聽不明白,楚慈卻是雙眼一眯,將視線轉向了一旁的小福子。


    這家夥,到底是誰的人?


    小福子被楚慈給瞧得心虛,垂首不敢看楚慈,心中卻道,“果然是隻有五殿下最懂主子。”雖然,他根本就不明白楚慈那感歎是為何?


    宋文傾自然明白不能多話,沒頭沒腦的說了這話之後,便是轉身走向一旁,靜靜的賞花。


    今日的賞花宴,說白了也就是給年輕男女相見的機會。興許高順帝看誰順眼了,也能順便給收了。或許,那白衣姑娘也能給收了吧?


    想著自個兒的事,楚慈也無心過問高順帝是否還要收女人?往桃園深處走著,卻是與楚月蘭幾人偶遇。


    人生在世,沒那麽多的偶遇;有些必然的相遇,說的好聽是狹路相逢,說的難聽就是沒事兒找事兒。


    雖然知道這幾人是逮著機會就能尋她麻煩,楚慈卻不認為在今日,這幾人還能不怕死的尋她不痛快!


    楚月陌與六公主相視一眼,六公主當先說道:“娘娘怎的又往這僻靜之處跑著?萬一又出了事可如何是好?方才瞧著五皇兄與娘娘有說有笑,卻不知賣妻的舊愛,還有什麽能聊的那般開心?”


    楚慈不語,薛彥彤卻是惱得變了麵『色』。楚月蘭見之,冷笑說道:“一個破鞋進了宮,另一個破鞋跟著進宮!也不知你們到底是使了什麽妖術?竟是『迷』得皇上團團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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