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緊了手中的鞭柄,楚慈隻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目光掃過地上的屍體,楚慈手中的長鞭忽而一甩,‘啪’的一聲破空之響,給這詭異的安靜添上一抹淩厲之感。


    岑子悠似也發現了此處有所不同,亦步亦趨跟在楚慈身後。眼觀四方耳聽八方,手中軟劍注滿內力,嚴肅的神情猶如蓄勢待發的獵豹。


    就在二人進了大廳之時,原本大開的門忽然關上。沉重的木門‘啪’的一聲合上,氣氛異常沉重詭異,就似二人觸碰了某項禁忌,若了神怒。


    “小丫頭,這次聽我的。”


    靠背而立,岑子悠手中長劍發生‘嗡嗡’聲響,就似饑餓的野獸正在等待獵物一般。


    楚慈將長鞭一甩,不遠處的圓凳便被帶著飛起,狠狠的砸向了圓柱,同時將飛來的暗器擋下。


    “岑子悠。”楚慈平靜的說道:“我好像知道這次來的是誰了。”


    又是一道暗器打來,長鞭卷著的凳子再次飛出。看著那凳子上的暗器,楚慈冷冷一笑,“我覺得吧,他那‘笑麵狐狸’的名號當給你。”


    “我哪兒像狐狸了?”岑子悠揮著軟劍,內力形成一道漩渦,將箭羽生生斬去。


    “你比他更狡猾啊。”機關一開,箭羽不斷。楚慈指著屋頂問道:“上去?”


    “當然!我可不想站這兒當刺豬!”


    岑子悠調侃之餘,楚慈卷來木桌,擋了左右兩方流箭飛身而起;在他連續揮掌將屋頂打出兩個大洞之時,二人飛身而上。


    二人剛上屋頂便見一白衣人飛身離去,一黑衣人卻是麵上帶著笑意,看著如此輕易便離了陷阱的二人。


    岑子悠上下打量著那人,眸子裏是毫不掩飾的嫌棄,“真難看!”


    “……”


    楚慈視線追著那白衣人而去,在岑子悠與笑麵狐狸梁羽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之時,眯眼追了過去。


    山院之處,兵戎相見;那白衣人似有意避著戰場一般,欲引著她往後山而行。


    楚慈麵『色』微沉,冷聲說道:“邰正源,你給我站住!”


    楚慈之喊,那人立於屋脊之上,卻不轉身。


    看著那背影,看著那以前總是一絲不苟以冠高束,如今卻是隨意用發帶一綁,被風吹得飄乎不止的長發,楚慈微啞了聲音問道:“幾時來的?”


    楚慈之問,他隻是一聲輕歎。那聲音輕淺到隨風而散,卻令人聞之心中一緊。


    遠處傳來的兵戎相擊之音伴著廝殺慘叫,越發襯得他波瀾不驚,淡漠無情。


    “是你拖住了王爺?”他不答,楚慈卻不會閉嘴不問。手中長鞭落於瓦礫之上,就似一條冬眠的金蛇誤出了山洞,冷的隻能在此稍作休息。


    “小慈,你所立之功已夠換取宋文傾的大好前途。你為何不就此打住?”


    終於,那人轉了身。


    昔日淡漠的容顏,此時透著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無奈與孤獨。那淡漠孤傲的神情,被一種所謂的哀傷而侵染。好似一塊溫潤的玉,被丟進了寒冷的河中,浸的渾身冰冷,毫無溫度。


    微緊了唇,楚慈壓著心中的異樣情緒問道:“我若就此打住,豈不是等著宋文之一眾將刀架到我脖子上?”


    “他與我合作,他答應不對你動手。”邰正源語速微快的說道:“小慈,你信我。”


    “那小伍呢?”


    她一句反問,惹來他低頭悶笑。看著他肩頭抖動的模樣,楚慈便覺得心中說不出的厭惡。


    這個男人,與以前的宋文傾一樣,她從來就沒看透過!


    “到此時你還在想著他。你可知道,他有多少事瞞著你?我不說,是不想讓你難受,我以為,你總有一日會將他看透。可如今我才發現,哪怕將他黑暗的一切都剝開了放在你眼前,你也會選擇信他。你這般盲目的信任,你如此的自欺欺人,圖的是什麽?”


    楚慈隻是看著他,並不言語。


    除了那次山中的憤怒,她向來沉著冷靜。早便了解她的『性』子,他似對她此時的平靜更顯無奈。


    楚月澤領兵與黑衣人廝殺,看著自己的兄弟受傷倒地,麵『色』發黑,嘶啞的聲音喊道,“姐!他們劍上有毒!”


    無助與憤怒,就像一團烈火燃燒於胸間。楚月澤揮著長劍,殺紅了眼。


    遠遠傳來的嘶喊之聲,令楚慈手中長鞭微微提起。見她步子微轉,邰正源微微一笑,“他們不殺會他,信我。”


    “你牽製住王爺,攛掇太子和二位皇子行大逆不道之舉。不管以前你我是怎樣,如今我為皇上效力,而你欲殺皇上,便是我的敵人。”


    從此之後,你我再無任何瓜葛,隻是對敵。


    她的無情,換來邰正源無聲一笑。


    看著她越發豔麗的容顏,看著她越發沉著的眸子,邰正源幽幽說道:“小慈,分開這些日子,我發現我竟真會想你。你就真的一點都不想念我?不管是利用也好,算計也罷,至少我是用了心思。你為了宋文傾而努力,而我卻能給你天下。我能給你的,宋文傾一輩子也給不了你。你為宋澤君效力,無非就是想換大好前程。宋澤君又算個什麽東西?你為他赴湯蹈火,將來也免不得被他踩於腳下,令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正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話題至此,已無再談的必要。


    楚慈一甩長鞭,冷聲說道:“天下什麽的,我不稀罕!人貴在自知,我沒有治理天下的本事,要那天下又有何用?既然你今日不親自動手取我『性』命,我們不妨賭上一局,看看我的人生是由我自己作主?還是真如你所言,將來逃不得被人壓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這頭楚慈與邰正源立於屋頂冷靜而談,那頭,岑子悠與梁羽已是打得難舍難分。


    岑子悠向來自詡功夫不錯,沒想到遇著一個善用暗器的江湖人士,便是『露』了短處。


    “梁羽的暗器均喂了毒,你那朋友若非功夫一流,必然不是他的對手。”邰正源看向岑子悠,神情中透著不屑,“恕我直言,別總把什麽阿貓阿狗都帶在身邊,沒有一個真正能護你的人,這一局,你必輸無疑。”


    “是麽?”淺淺一笑,楚慈不以為然,“今日你殺不殺我?不殺我,我便要去殺人了!”


    下方的廝殺還在繼續,她可沒那閑功夫跟他扯這些沒用的東西。


    邰正源隻覺得她有些不同,可一時又說不上又什麽地方不對。


    “小慈,你該與我走。”


    他之言,楚慈給他的答複就是轉身離去。


    殺不了他,又何必與他在此浪費時間?


    見她神情淡漠飛身離去,邰正源眸中的疑『惑』緩緩被嘲諷代替。


    原來如此!


    在宋文傾的相助之下,她的功夫突飛猛進,這點好處便是『迷』『惑』了雙眼,也是一個容易被人蒙蔽的傻女人而已。


    楚慈的加入,令一場廝殺越發激烈。


    鞭柄機關按下,普通的長鞭瞬間化身殺人之物。鞭尾發出道道寒光,隨著破空一響,寒芒乍現,帶出一片血光。


    隻見楚慈長鞭揮舞之間,兩名黑衣人脖子一涼,詫異低頭,隻見血噴如注,難以置信的倒地身亡。


    長鞭擅長遠攻,楚慈的加入,將對方的虐殺打破。隻見幾人黑衣人將楚慈團團圍住,欲用長鞭的弱點將她拿下。


    楚月澤看準時機,帶人衝了上去。揮劍斬殺之餘,衝到楚慈身後,以防黑衣人近身攻擊。


    下方廝殺已到了白熱化,與梁羽糾纏的岑子悠麵『色』陰沉極是難看。


    “別以為隻有你才會用毒!”


    一聲冷笑,綁袖之繩被風吹去,闊袖一甩,便是一陣白霧飛出。


    冬風所向,將他揮出毒粉盡數吹向梁羽。梁羽慌忙閉氣,閃身退開,卻被早有準備的岑子悠奪了先機,軟劍一揮,一道寒光斬出一陣血『色』。


    一聲慘叫,是梁羽右手被斬的痛苦。伴著這聲慘叫,那撒出的毒粉吸入口鼻,沒消片刻,便是痛得麵『色』發黑,雙眼赤紅。


    手落劍斬,梁羽雙臂被斬,雙腳腳筋挑去,頓如落水狗一般,慘叫著落下,落到階梯之上,傳來一聲裂骨之響。


    “竟敢妄言輕功天下第一。”飛身而下,岑子悠搖頭輕笑,“就你這身手,也就隻配給那沒用的太子當狗!敢殺我的棋子擋我的路,活得不耐煩了!”


    但凡敢擋他路者,他定讓其不得好死!


    雙手被斬,腳筋被挑,如今連脊梁也斷,還被劇毒噬心,梁羽做夢也沒想到,眼前這名不見經傳之人,竟是如此歹毒!


    痛到極致本該麻木,可那噬心之毒讓他痛得身子發顫,恨不能自盡以求解脫。


    “沒本事沒腦子就好好在江湖上混著便好,有個輕功天下第一的名頭,到底能得人幾分敬仰。就你這身手,竟還妄想『插』足朝政,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長劍抵在梁羽喉間,岑子悠動作緩慢的將那處打出一個小洞,當梁羽的喉結於血『色』中現出之時,上頭之人這才開口說道:“倒是有意思。”


    終於等到那人開口,岑子悠手中長劍一橫,終是給了梁羽一個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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