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方才兩個下人的囂張,楚慈不必問也知道,宋文傾這些年在葉府是如何過來的。


    自己上山采『藥』,卻是全府的人都在用;還得自己賣『藥』貼已開支,更別妄想葉府這些下人能伺候他。


    洗衣做飯這種日常生活自己打理倒是正常,可是,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下,連個下人都能冷嘲熱諷給他臉『色』看,足見他的日子並不好過。


    心疼他的過去,在他坐起來時,輕擁著他,嗅著他發間的淡淡清香,“放心,會好的,有我在,你一定會好的。”


    這是一份承諾,她一定要讓他好起來!


    不管如何,隻要她活著一天,就一定要助他去毒恢複功夫!


    宋文傾順勢靠在她的肩頭,輕聲笑道:“我相信小慈。”


    她坐在床邊,他靠在她肩頭,靜默之中,異常溫馨。


    許是真的累了,他也沒靠多久,她便聽得均勻的唿吸。轉首看去,隻見他依舊勾著嘴角,甜甜入夢。


    將他輕放到床上,楚慈這才出了屋子。


    宋文傾確實有些疲乏,先且不提為了做戲做足,他是真的中了毒。便是昨夜沒休息好,今日又跟著她跑了一圈,亦是有些累的。


    靠在她肩頭那會兒,莫名的暖心,好像這些日子做戲成習慣了一般,竟是真的喜歡上她的那份關懷。


    想到她耍狠將風業給打了,宋文傾那嘴角弧度便是越發的深。


    不言不語便給他出了氣,卻是提都不提一句,他得尋機會問問,看她如何作答?


    出了屋子,楚慈徑直去了隔壁的院子。


    院子頗大,屋簷下放著許多的架子,架子上擺著一個個簸箕。


    尚未走近,便瞧著一個下人端著『藥』走了出來。


    那人看了楚慈一眼,卻是沒有說話,端著『藥』徑直走了出去。


    嗅著『藥』味兒,楚慈微微一笑。


    看來風業這會兒正等著這『藥』止痛。


    走到屋簷下,隻見簸箕裏都裝著半幹的『藥』材。


    看了看空中的太陽,楚慈不由冷冷一笑。


    宋文傾昨日出去了,今日迴來也沒功夫將『藥』拿出去曬,那些人倒是平日裏用的順手,連將『藥』拿出去曬都懶得動。


    倒是真會享受別人的勞動成果!


    麵無表情的進了『藥』房,便瞧著裏頭一個很大的『藥』櫃。


    『藥』櫃上貼著標簽,字跡均是出自宋文傾之手。


    看著熟悉的筆跡,楚慈也肯定了銀麵修羅的話。這葉府的『藥』,都是宋文傾進山采的。


    在外,他是被島主給養著的麻煩;可在這葉府,他卻是連下人都不如。


    越想,她這心裏頭就越不舒服。


    想著給銀麵修羅的承諾,想著宋文傾過的日子,楚慈心裏頭便在琢磨著,怎麽讓喬錦騫吃個悶虧還不能吭聲?


    一連煎了幾副『藥』,楚慈將『藥』都倒進了旁邊的小桶裏,又將小桶放進有水的水桶裏,這才提著水桶迴了屋中。


    留了一些『藥』在屋中,楚慈將桶蓋一合上,提著水桶便往後院而去。


    冬梅二人早便洗好衣裳離了那院子。楚慈左右瞧了瞧,走到井前,擰了桶作勢打水。


    放下桶又拉起來,楚慈提著水桶到了那荒廢的院子。


    將小桶往草叢裏一放,楚慈擄起袖子,澆了些水到手臂上,又弄出些聲響,這才提著空桶走了出去。


    出那院子時,楚慈那手臂上的水漬,以及麵上的水珠表明她方才是在這院子裏淨了身。


    風圖看著楚慈迴了宋文傾的院子,這才轉身往後頭的院子而去。


    喝了止痛的『藥』,風業在床上痛的直呻『吟』,“這『藥』到底行不行啊?怎麽喝了『藥』還這麽痛?”


    “對於『藥』材,他比誰都細心,若說他這『藥』沒用,外頭買的『藥』便更沒作用了。”風圖坐到椅上,沉聲說道:“我總覺得那楚月慈不如看起來那般簡單!”


    風業白了風圖一眼,哼哼著說道:“她能如何不簡單?”


    才說兩句,便是心肺都痛。風業一口氣分兩口喘,喘舒服了,又說道:“你還是給我想想,皇上為何對我動手?”


    風業是肯定了,今日打他的人,必然與高順帝有關聯!這島上誰敢動他?他可不相信區區幾個乞丐就敢動他!


    “沒有證據,這話可說不得!待島主來了再說。”


    風圖想著讓喬錦騫來判斷此事,而此時的喬錦騫與高順帝卻是相對而坐,各不言語。


    桌上已有二十餘張畫像,每張畫像均是不同。


    高順帝隨手挑起一張畫像,語帶嘲諷,“喬島主,你都沒瞧過銀麵修羅的模樣?”


    喬錦騫搖頭,迴的異常平靜,“早些年銀麵修羅就在荒蕪島附近作案。皇上也知道,東曲往外那片山頭『亂』的很,他這流竄作案,功夫又高,我派人捉他許多年也是一無所獲。”


    嗬,睜眼說瞎話竟是這般順溜!


    高順帝瞧著喬錦騫有恃無恐的模樣,便是一聲冷笑,“既然如此,還請喬島主派人將這些人都給抓了來一並審問!”


    “這便是我匆忙而來的緣由。”喬錦騫麵上是一副難『色』,“皇上,這裏頭不少江湖中人,且有幾人在江湖上還頗有地位。”


    起身,挑出那幾副畫像,喬錦騫說道:“就說這束成,乃玄塚派大弟子;玄塚派乃淮南一帶有名的大派,在江湖上頗有威望。也巧那束成眼下就在島上,可是,臣真是不能去捉。”


    高順帝眉頭微挑,卻不表態;喬錦騫輕歎口氣,又拿了幾副畫像出來。


    那些人,均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若是將那些人都捉了,隻怕這一場惡戰在所難免。


    說了許多,喬錦騫最後作了總結,“這些人都是動不得的,若是強行扣押,隻怕又是一場惡戰。可若不抓,又恐放過那銀麵修羅。”


    畫像鋪滿了桌子,喬錦騫歎氣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高順帝將手中畫像往桌上一拋,坐迴位上,冷笑兩聲,“喬島主,眼下不是當抓刺客?你倒是有這閑工夫追查銀麵修羅?”


    什麽叫搬石頭砸腳?這可不是搬石頭砸腳?


    昨夜那金雕出現,沈務當即追了出去,這不是已經說明了一切?


    高順帝懷疑銀麵修羅就是逃掉的刺客,可他什麽都沒說;如今喬錦騫竟是就這麽將畫像拿了過來,直接討論誰是銀麵修羅,怎麽看都有些過於主動。


    到底薑還是老的辣,高順帝就這麽輕飄飄的一句問話,便令廳中氣氛緊張了起來。


    盧越立於喬錦騫身後,隻覺得難以相信。


    喬錦騫分明是有備而來,高順帝卻是不聲不響的就擺了喬錦騫一道。


    “怎麽?難道喬島主認為,捉拿銀麵修羅比捉刺客更重要?”


    高順帝又是一問,喬錦騫忙跪地行禮,“皇上恕罪,是臣考慮不周,本末倒置!臣聽聞銀麵修羅於南灣現身,隻怕那人膽大包天乘機犯事。”


    “喬島主言重了。”淡漠的應了一句,高順帝端起茶杯,輕輕的吹著上頭飄著的茶葉。


    喝了口茶,這才睨了一眼喬錦騫,問道:“早便聽聞銀麵修羅犯事不少,倒是不知那人有多猖狂?竟是讓喬島主這般忌憚。”


    “迴皇上,那銀麵修羅向來『性』子乖張,若說誰敢在島上生事不懼王法,便是隻有那人。”說到這,喬錦騫頓住不語。


    盧越跪在喬錦騫身旁,磕頭接話道:“皇上有所不知,那銀麵修羅在島上誰都敢殺,更是唯恐天下不『亂』,逢人便言受命於島主。雖說聰慧之人不受其蒙騙,卻難保有不知情的將一切罪過都記到了島主身上。故此,島主多年來一直對其多有忌憚,隻盼盡早將其捉拿歸案。”


    盧越這話可真是接的好!他這意思也很清楚,高順帝能懷疑銀麵修羅就是刺客,卻不能說銀麵修羅是為島主效命。


    池顧冷冷的看了一眼盧越,心道:“這狗奴才,跟喬錦騫一樣的自大!竟敢直言聖上失慧不懂分辨,看來也是活膩了!”


    高順帝睨了盧越了一眼,問道:“倒是不知道,那銀麵修羅竟是這般無法無天!”


    “可不是嘛!今日才聽聞那人出現,葉府伺候五殿下的風業便被人打殘了,那人向來是不怕死,誰的人都敢動。”


    此話一出,池顧倒是沒覺得什麽,高順帝卻是眉頭一挑,撥了撥杯蓋。


    高順帝沒反應,喬錦騫便是一聲嗬斥,“就你話多!”


    “奴才該死!”盧越忙磕頭請罪。


    高順帝看著那主仆二人作戲,心裏頭卻是想著楚慈耍狠打人的情形。


    想著想著,便是勾了嘴角。


    高順帝沒有接話,喬錦騫琢磨半響,說道:“風業雖是喬府下人,卻也是葉府二管事。今日那群人雖是以搶銀子為主,可對風業下手著實過狠,臣也想不透,那人到底是衝著臣而來?還是衝著五殿下而去?亦或……”


    亦或,是衝著高順帝而來。


    後麵的話雖是沒說,可那意思已是很明白了。


    喬錦騫主仆二人來試探,高順帝想著楚慈對良末幾人說的話,便是放下茶杯,說道:“看來,荒蕪島著實該好好整頓整頓!不過短短兩日,搶劫傷人之事竟是接連發生。黎夫人與黎老夫人若像風業那般隻傷不死,黎家也不至於落到無人主持大局的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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