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醫倒在藥櫃前,楚慈將人托著坐到了椅子上,這才掐著人中。


    這年近半百的白胡子老頭兒看著眼前放大的臉時,先是一愣,隨即跳了起來,叫道:“你是何人?你如何在此?你為何傷我?”


    一連三個問題拋出來,那是利索的很。


    楚慈扯了個輕鬆的笑意,聳了聳肩,說道:“我是皇上指派來照顧五殿下的。因為五殿下中了毒,要清餘毒,還要用藥。我來的比較著急,一來瞧著您在櫃前,還以為這安安靜靜的地兒是進了賊了,一時心急,便將您給誤傷了。”


    借口蹩腳,可是沒人瞧著,當然是她怎麽說就是什麽了。


    府醫上下打量著她,明顯是在懷疑她這話中的可信度。


    楚慈自然是不能給他多想的機會,提起一旁的藥箱,便是低聲求道:“大夫,求您別再瞧我了!皇上讓我照顧五殿下至傷好為止,若是五殿下死了,我這條小命可就不保了。”


    一邊說著,瞧著藥櫃的標簽,抓藥那叫一個不客氣。


    一邊包藥,楚慈一邊說道:“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中間還有一個不得了的。若是我死了,那一大家子可如何活啊。您大人有大量,便不與我計較了可行?您這般慈眉善目,一看就是菩薩心腸,您可一定醫好五殿下,救我一條小命啊!”


    藥都包好放藥箱了,楚慈一把將藥箱背了起來,將那暈暈乎乎的老大夫給推著往外走。


    老大夫頭有些暈,不是被說暈的,是被打暈了還沒緩過勁兒來。此時再被楚慈這麽一通的忽悠,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是老了。


    宋文傾趴在**上,後背的衣裳被撕了一條長長的口子。


    楚慈放下藥箱,將抓的藥不動聲色放到了門後,這才去方才經過的水井之處提了桶水來給他清洗傷口。


    方才一直不敢處理,故此沒瞧著他的傷有多重。此時一點點將血擦幹淨了,才發現那劍傷頗深,傷口一圈依舊透著黑色。


    老大夫看著那傷,終於是收起了狐疑之心;上前仔細的瞧著,最後歎了口氣,說道:“這毒我可解不了,你自求多福吧。”


    楚慈一聽這話,拳頭一握,卻是低聲問道:“大夫,您看看能不能先開些藥給他緩緩?”


    “我連是什麽毒都不知道,還怎麽給他解毒?他不會功夫吧?你看這毒入了血液之中,他卻不懂得逼毒,如今已是劇毒攻心,你說如何緩?”


    老大夫表明不能救,更是連緩也緩不了時,楚慈的心就是狠狠的一揪。


    怎麽會這樣呢?他,他不會就這樣死了吧?


    心裏頭亂的很,楚慈立於**前第一次覺得手足無措。


    這種感覺,就像是醫生告訴家屬,病人已經是癌症晚期,已經救不了了,更是沒有多少日子了。


    “小伍。”


    輕輕的喚了一聲,卻是幹澀的很。


    握著他修長的指,楚慈看著上頭還未完全褪去的疤痕,心中道不出是何滋味。


    活了差不多20年了,還真沒體會過這種滋味兒。分明就是一個利用的人罷了,為什麽心裏頭就是覺得那麽難受呢?


    似聽到她的唿喊,趴著的人緩緩的睜了眼。看著**前的人時,那人勾出一個柔和的笑意。


    “小慈,你沒事,真好。”


    看,開口第一句話就讓她心中愧疚。


    若不是為了救她,他也不會受這份罪!


    老天也真是會開玩笑。既然銀麵修羅要對她下毒,為何又讓宋文傾為她擋劍?


    “你是不是傻啊!”憋了許久,楚慈才說出這麽一句話。


    宋文傾看著她含怒模樣,眸中染上幾分霧氣,淺聲說道:“小慈,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你!”


    心裏頭有股氣憋著,實在是難受的很。猛的站了起來,楚慈眸光瞬間亮了起來。


    她記得,皇帝身邊那個人也是中了劍的吧?既然刺客劍上有毒,那麽,那個人肯定也中了毒!


    所以,有高順帝脅迫,大叔肯定會出手相救吧?!所以,不管大叔救不救,她隻要能弄到藥方就好!


    這般想著,楚慈與宋文傾說道:“你莫睡,保持清醒;你等我,我很快迴來!”


    說罷,也不等宋文傾迴應便跑了出去。


    問了丫鬟,才知道高順帝還沒到。楚慈心裏頭著急,幹脆站在門口等著。


    侍衛帶她來時,便說了是高順帝讓她來照顧五殿下的,故此黎府的人對她倒還客氣。


    遠遠瞧著有侍衛引著人迴來,待那些人走近,楚慈這才發現,是侍衛將黎家人給送迴來了。


    黎睿麵色如灰,黎海新更如行屍走肉。


    楚慈覺得黎海新有點不對勁,至於什麽不對勁,卻是一時半刻說不上來。


    見黎海新竟是直接由下人給扶著迴房時,楚慈眉頭微蹙,攔下一名下人,“沒人來看黎少的傷嗎?”


    下人看了楚慈一眼,撇了嘴,迴道:“如今誰還敢來巴結?往日那些阿諛奉承的人,如今都躲的遠遠的。本來迴來的時候經過一間藥鋪想進去看看的,結果那老板遠遠瞧著了,竟是直接將門給關了。”


    最後,下人給了個總結:“一群落井下石的齷齪東西!”


    下人說的義憤填膺,楚慈看著不醒人事的黎睿說道:“先別說這麽多了,先將黎少送迴房去,他中了毒針,也不知是否致命?若是府醫不敢下藥,你趕緊去尋邰大夫。”


    下人自然應好,扶著黎睿往裏走,嘴裏嘀咕道:“老爺也真是的,少爺都傷成這樣了,他竟然不聞不問,我們這做下人的,如何能處理這些事”


    “黎夫人呢?老夫人呢?”


    楚慈終於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了。


    她來了這麽久,竟是沒瞧著黎府的女主人!


    “夫人和老夫人去了東曲的廟裏,今日不是中秋嗎?她們去上香祭月了。”看著往東而去的月亮,管家歎了口氣,“此時也該迴來了才是,隻可惜,城門關了,看來她們是迴不來了。”


    “您是?”楚慈看著管家還算不錯的衣裳,問道:“不知您如何稱唿?”


    “喊我陳管家就好了。”陳管家歎了口氣,目光在楚慈身上轉了一圈,抱拳行了一禮,“今日多虧小兄弟仗義出手,若非小兄弟發現那李憾毒計,少爺隻怕是已被打死了。”


    楚慈哪裏敢受他一拜?忙上前扶著陳管家手腕,連聲說道:“不敢不敢!我與黎少也是有些交情,見他受人算計,自然是不能見死不救的。”


    聽著陳管家又是歎了口氣,楚慈話鋒一轉,試探道:“不知邰大夫此時如何了?黎少傷勢頗重,最好是能請他來才好。”


    “皇上就在後頭,邰大夫跟著一並來了的。”說到這,陳管家這才打起了精神,與楚慈說道:“不與小兄弟多說了,皇上要來了,我得去準備準備。”


    “您請!”


    看著陳管家走遠,楚慈這才轉眼琢磨著。


    大叔跟著高順帝來了,想必是要先給黎睿治傷的。既然大叔一眼便能看出宋文傾是中了毒,必然知道那毒如何解?


    再者說,高順帝如何能讓自已身邊的人有毒不解?


    理了思路,楚慈徑直去了黎睿的房間。


    一到屋中,便瞧著府醫在**前把脈,不出所料的,府醫搖著腦袋,一副便秘的模樣。


    一連兩人都是中了毒,偏偏這毒他還真解不了。府醫表示,他要混不下去了!


    高順帝冷著一張臉到了黎府,還未下令審問黎海新,便聽得正屋傳來一陣的尖叫。


    沈務接收到高順帝帶怒的眸光,立馬飛身而去。當他看到屋中倒地身亡的黎海新時,立馬上前查看。


    “皇上,黎海新服毒自盡了。留下了一封遺書。”


    遺書,是才寫上的,墨跡尚未幹。


    高順帝掃了一眼沈務手中攤著的遺書,便是一聲冷哼,“死就能解決問題了?他一句放過,朕就能放過黎家人”


    真是笑話!


    沈務不敢多言,池顧卻是掃了一眼遺書之後,忙垂眼不敢多話。


    “臣自知當年罪孽深重,皇上多有怨恨。臣惶惶不可終日,隻求得個解脫。今夜之變,臣自知無力扭轉命數,隻求一死,能換黎家一百二十三人性命,也能泉下與海棠父女相聚。”


    池顧心懼,這樣的遺書,也隻有黎海新能寫的出來。提當年之事,是想讓聖上明白他這些年也是過的惴惴不安?是想提醒聖上,死了一個女兒在聖上手中?


    嗬,當年選擇太子之時,不是很得意嗎?


    一揮手,高順帝沉聲命令,“既然黎海新自盡,這黎睿也不必再救了!”


    “宋澤君。”


    這句話,本就是說給邰正源聽的。故此,邰正源在此時終於是開了口,“今夜到底是誰受誰牽連?你若不放任,他能如此瘋魔?一個女兒死在你手中,難道他保唯一的兒子也有錯?”


    二人對話,池顧與沈務忙退開數步。黎府下人更是不敢再靠近,直接退出了院子。


    “邰正源。”冷聲一笑,高順帝上前一步,低沉的聲音中盡是嘲諷,“你還關心著黎家?我還道你是另有所好,將黎家給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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