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讚著,楚慈揚聲喊道:“大叔,我來了。”


    立於門口,楚慈朝他晃了晃手中的籃子,對他說道:“昨日捉了隻野雞,夜裏燉了,今日帶來與你一起吃。”


    她之言,他隻是點了點頭,並不多問。


    那人不疾不徐的洗漱之後,轉身迴屋,看樣子是去梳頭了。


    沒消片刻,帥大叔收拾妥當而出;看著一頭長發被發冠束起,楚慈感歎:這麽好的頭發,全被束起來了,真是可惜啊!若是半束,好歹也能讓人瞧著舒服,不是麽?


    麻利的將雞湯和饅頭放到桌上,楚慈笑眯眯的等著帥大叔落坐。


    “藥箱裏是薛夫人診治所需藥材,你先記下藥物,免得到了薛府出錯。”指著一旁的藥箱,邰正源與她說道:“若你出錯,惹人生怒,我也是救不了你的。”


    點頭應下,楚慈打開藥箱,將裏頭的東西都記下。


    端著湯碗,邰正源眸子裏閃過一抹異樣,好半響才將湯喝下。


    楚月澤收拾妥當了,大搖大擺的出門買墨。


    家裏再是缺銀子,楚柯明卻從來不會省他的筆墨紙硯;哪怕是用普通的東西,也不能讓他丟下書本。


    “喲,這不是楚家的小少爺嗎?好幾日沒瞧你出來轉悠了。”路邊包子攤前,小販笑著問道:“聽說,邰大夫新收的雜工是楚家的下人?”


    楚月澤點頭。


    楚月慈乃楚家小姐,斷斷是不能讓人知道她女扮男裝每日外出之事。


    小販瞧楚月澤點頭,又是打趣:“跟著邰大夫,那可是長了臉了,你可仔細了啊,若他攀了高處,就不是楚家的人了。”


    “不過是給邰大夫打雜罷了,算什麽高處?不管他如何厲害了,也不過是我們楚家一個簽了死契的下人罷了!”


    二人之言,一旁吃著包子的男子眸光一閃。


    兩口將包子吞下,那人給了銅板,起身走人。


    西沙衙門


    薛彥東拾階而上,還未進衙門去,便聽得後頭有人喊道:“少爺,打聽到了,那雜工真是楚家的下人。”


    薛彥東點了點頭,大步而入。進了裏頭,與師爺說道:“你查查,楚家是否有這麽一個人?或許字不同,但是喚這名。”


    師爺看著紙上寫著的名字,忙著手查閱。


    剛翻開冊子,便有下人來稟,“少爺,邰正源去了府上。”


    “到了?”


    薛彥東發問,那人搖頭迴道:“還未到,卻也不遠了。”


    “你抄近道迴府,告訴母親早做安排。”


    “是!”


    那人前腳剛走,又有一個舉步而來:“少爺,人帶來了。”


    人未至,那酸臭之味已被風吹了進來。


    薛彥東看了一眼還在翻閱的師爺,微一深吟,抬步走了出去。


    走出房去,隻見兩個乞丐忐忑的看著四周;見薛彥東走來,乞丐忙跪地求饒:“薛公子,小的最近沒犯事兒,您便饒了小的吧!”


    “聽說,你們知道楚家出了何事?”


    此問一出,倆乞丐忙磕頭說道:“小的那是胡說八道的,小的……”


    “將你們知道的告訴本公子,一字不漏!若有一個假字,拖出去亂棍打死!”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乞丐忙道出那夜之事,薛彥東看著遠處的風景沉默不語;待乞丐說完,他才收迴視線。


    尚未開口,師爺托著冊子上前,說道:“少爺,楚家確有一名下人喚這名字,卻不是那二字,而是‘曉辭’。”


    曉辭?


    看著那名字,薛彥東嘴角一勾,揮了揮手,師爺垂首而迴。


    挪動步子,薛彥東立於乞丐身前,一字一句,輕聲問道:“楚家下人曉辭,便是打了你們那人,如今是邰大夫新收的雜工;你們可知,他為何收下那人?”


    此問,乞丐如何能知?


    乞丐搖頭,薛彥東緩聲說道:“因為,邰大夫要那人幫他做些不為人知之事!楚家與邰大夫,有不可告人的關係,你們說,是與不是?”


    這話,乞丐搖頭表示不明;見到薛彥東雙眼一眯,眸光陰沉時,忙答道:“是!是!邰大夫條件甚高 ,竟是收了那小子為雜工,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邰大夫與楚家,必有不可告人的關係!”


    很好!


    勾唇一笑,薛彥東站直了身子,說道:“子福,帶他們迴府,告訴他們當如何說!”


    子福點頭應是,領著兩個乞丐從後門而出,往薛府而去。


    看著往上爬的日頭,薛彥東眸子裏散著駭人的光芒。


    可真是天助我也!今日便將這事兒給辦了,他倒要瞧瞧,誰敢爬到他頭上作威作福!


    薛府,自是西沙最大的府邸。


    楚慈二人剛到門口,便被候著的下人給引去了後院兒。


    不同於多日所見的蕭條景象,雕梁畫棟的薛府與外頭相比,簡直是天地之別。


    小橋流水,蓮塘遊魚;假山怪石,鳥雀歡鳴。


    在這麽一個貧瘠的地方,建出這麽一個世外桃園來,也不知累死了多少的罪人而成?


    穿過花園,越過雕廊,楚慈提著藥箱跟在邰正源身旁,習慣性的記下四周環境。


    當二人到了 ‘凝苑’時,楚慈下意識的抬眼掃向四周。


    邰正源見她沒跟來,迴頭說道:“小慈,切勿東張西望。”


    楚慈迴頭,對上邰正源打量的目光,笑了笑,說道:“大叔,我知道了!”


    習慣使然,到了陌生的地方,總想盡快摸清路子。


    到了院中,下人說道:“麻煩邰大夫在此稍候片刻,奴才先去通報一聲兒。”


    邰正源點頭,垂眼看著腳下青石路,並不多話。


    下人再次出來,後頭跟著一個長相清秀的姑娘。


    那姑娘一身桃色衣裳,襯的皮膚甚是白淨,特別是那雙水汪汪的眼睛,美的似一汪池水。


    “邰大夫,請!”


    那姑娘一開口,亦如林籟泉韻,甚是悅耳。


    楚慈正詫異這人是什麽身份?跟著進去時,才發現那不過是薛夫人的貼身丫鬟罷了。


    雖說隻是個縣令,可在荒蕪島這地兒,縣令之位,也相當於是一市之長了吧?薛夫人的丫鬟這般好看,倒也是人之常情。


    畢竟走在外頭,代表的是薛家。


    門麵啊!


    “東兒說,邰大夫近日繁忙,我還道邰大夫要好些日子才能過來了。”


    薛夫人雖是上了歲數,可那麵容卻是保養的極好;有道是‘半老徐娘,風韻猶存’,說的就是這樣的女人。


    邰正源淺淺一笑,坐到薛夫人對麵;丫鬟在薛夫人手上搭了手帕,他才落指診脈。


    約莫半盞茶光景,邰正源收了手,提筆記著病情。


    “雖說天熱,不宜外出;可一早一晚,還是應當適當的走動走動;若是薛夫人身子受得,還是早晚於院中行一圈,有助於病情好轉。”


    一邊寫著,邰正源將上次來說的話,又重複了一次。


    薛夫人飲了一口茶,緩聲說道:“邰大夫有所不知,我前些日子也有去走動走動,可是近日前頭那路上,總出現一些東西易滑了腳,上次也險些摔了身子,故此不敢再走動。”


    說到這,薛夫人問道:“既然今日邰大夫來了,不如去瞧瞧那路上生的到底是何物?下人們每日除著,也是費事,能否開些藥給滅了?”


    楚慈挑眉,一條路打滑,天下路都不能走了?


    薛府那麽多路,隻有那條路能讓你健身?


    而且,帥大叔可是正正經經的大夫,你讓帥大叔給你開路?


    邰正源將方子給了丫鬟,同時吩咐楚慈從藥箱拿了幾瓶藥出來。


    待薛夫人服了藥,這才說道:“一般打滑的,都是些青苔之類的;那些東西有水便生,隻要斷了水源,經太陽一曬,自然就好了。”


    分明是常識,誰不知道?卻拿來問一個大夫,這會不會太奇怪了?


    楚慈正想著,便見一名丫鬟垂首走了進來,貼著薛夫人輕聲說著什麽。


    那人聽罷,眸子一閃,嘴角勾著一個和善的笑意。端起茶杯淺飲一口,這才說道:“原來如此,邰大夫真是見多識廣。”


    “……”楚慈嘴角微抽。


    那人勾著的笑,卻在片刻之間化作抹不去的愁緒,接著說道:“婉妹妹近來身子不適,府醫又跟著老爺去了東曲;雖說下人去外頭買了藥,卻也沒見什麽成效。今日邰大夫既然來了,不如去給婉妹妹瞧瞧。”


    說到這,薛夫人問著身旁的丫鬟:“今日婉妹妹可是出來走動了?”


    “迴夫人,奴婢沒瞧著婉姨娘,許是在屋子裏歇著。”


    丫鬟迴了話,薛夫人點頭以示知道了;轉眼看向邰正源,麵帶擔憂的說道:“有勞邰大夫給婉妹妹瞧瞧,老爺不在,若是婉妹妹有個什麽好歹,怕是要怨我沒仔細照顧著。”


    甚是擔憂之語,楚慈聽的垂了眼。


    楚慈心道,這些人真會作戲,臉上擺出擔憂之色,眼睛裏卻是透著一抹不屑。


    雖說是表情語氣都到位,可是作戲沒作全,那也是枉然!


    邰正源將東西收進了藥箱裏,說道:“有勞帶路!”


    丫鬟在前頭帶路,邰正源和楚慈在後頭跟著;薛夫人借口要換身衣裳,便沒跟上。


    楚慈總覺得今日之事透著蹊蹺,卻是一時之間說不出何處不對;這種感覺,就似風雨欲來;危險的感覺,卻讓她捉不住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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