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隆冬,凡間銀裝素裹。


    雪花簌簌地下,盡管肆意地遮蔽這凡間最後一點顏色。偶爾大風刮過,好似淩厲地刀刮在身上,非得要人身上顯出傷口來才罷休。


    這樣的嚴寒下,家家戶戶靠著冬前積攢地柴火煤炭過日子,都待在屋裏不想出來。


    誰敢出來啊,這日子能凍死人呢。


    城外一座小破廟裏,風把殘破的簾布吹得四處飛揚,好似招人性命的鬼幡。


    可誰想得到,破廟裏,還有個待產的婦人呢。


    淒厲的慘叫過後,嬰兒的哭啼聲響徹破廟。


    婦人慘白著一張臉,顫顫抖抖地抱著懷中孩兒,將身上僅有的衣服脫下來緊緊抱住嬰孩。


    “兒......啊,為娘願你有朝一日能出人頭地,過好日子,你就叫子朝吧。”


    母子在破廟相依了半個來月,婦人最終饑寒交迫而亡。


    砍柴人路過破廟,風雪交加下想進來躲躲,卻發現了睡在一起的母子倆。


    婦人衣衫襤褸,嬰孩睡得熟,身上裹了厚厚一層。


    原來婦人已經死去,但還緊緊抱住孩子。


    砍柴人心一酸,將孩子帶了迴去。


    花子朝開始了吃百家食,穿百家衣的生活。


    不過這個村子裏的人太窮了,到後來沒剩幾個人,花子朝隻得離開。


    流浪兒能有什麽好生活呢,不是挨打就是挨罵,人人嫌棄。


    那又怎樣?能有口吃的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就這樣一直到十五六歲,花子朝仍舊是個流浪兒。


    不過少年的容顏已經到了能夠讓人駐足觀望的地步,他被拐去了倌店。


    不聽話要被打,往死裏打。


    花子朝忍著,隻要有口飯吃。


    那次一個陌生的肥胖男人來到他的小房間,抱住他要對他用強。


    那嘴臉太惡心,惡心得讓他恐懼,卻又湧起一個念頭。


    花子朝第一次殺人了。


    他逃走了,在機緣巧合下,到了一個人竟然可以在天上飛的地方。


    他向往,他想變強,那樣,他是不是就不會被人欺負,也不會餓肚子了?


    容顏絕倫的少年忍辱負重,受了諸多苦難,變得越來越強。


    曾經他被人玩弄於鼓掌之間,現在,他將人玩弄於鼓掌之間。


    他喜歡紅衣,因為紅衣在雪天裏,最是好看。


    他喜歡雪天,為何呢?他自己也不知。


    曾經被人放瘋狗咬的孩童,現在成了來無影去無蹤邪肆妖孽的男人。


    他想怎樣就怎樣,反正那些人怕他。


    天賦異常好,修煉之途意外順利,花子朝去了飛渡界。


    不過很快,因為他的肆意,他身受重傷,被打入空間裂縫,迴到了修仙界。


    隻有元嬰修為的他開始找尋芥子境。


    芥子境是好東西啊,有助於他恢複修為。


    在宣麓門芥子境裏,他遇到了一個同樣一身紅衣的小妖精,他來了興趣,逗了逗。


    在隱玨山芥子境,他又碰上那個小妖女,想著讓她活著就好,其他人,炸了無所謂。


    但小妖女竟然憐憫那些人,他也通融了,這樣也好玩兒。


    花子朝帶著小妖女去了凡間,那個他自離開就沒再迴去過的地方。


    小妖女好啊,也不問他多的,就那麽好的和他相處,要是當初那些人也這麽好,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樣了?


    在小妖女離開之前,他第一次對另一個人說了些雲裏霧裏的話。


    她走後,花子朝還是肆意過著自己的生活。


    但偶爾,總會想起那個小妖女。


    終於在某天,他去找了那小妖女。


    她正在沐浴,還伸出手拍他臉頰。


    可一個正常男人哪隻能看到這些?


    她纖細玉白的雙臂,水珠順著滑下去,流進半掩於水下的美好景色裏,他隻覺得身體似乎著了火。


    他抓住她的手臂,卻被掙開。


    那一瞬,他忽然憶起兒時伸手討吃的被拒絕的時刻。


    但這又好像不一樣,最後,他忍不住,直接在背後環住她,帶她去芥子境。


    他喜歡和小妖女做曖昧的事,也喜歡對她說曖昧的話。


    世人以為他隻是慣性風流,卻不知那就是他最真實的感受。


    對啊,他想和小妖女做親密的人。


    就算小妖女的生父是飛渡界的玄冶仙君又如何?


    他看似玩笑曖昧地咬她耳垂,那是她抑製不住了啊,小妖女太可愛,忍不住想將她吃掉了啊。


    花子朝以小妖女好友的身份隨她去了太顯門。


    那裏有很多女修,可一個都不如他的小妖女好看。


    小妖女和他玩笑,他卻不是玩笑。


    他抱著她,將下巴擱在她小小的肩上。


    懷裏的身體又軟又香,他身體好似著了火,想對她做什麽。


    可小妖女終於惱了。


    他強忍著放開,還是一副妖孽玩笑的模樣。


    怎麽辦,小妖女並不心悅他呢。


    直到湫月說出它有爹爹,花子朝終於察覺到什麽不對。


    小妖女,有喜歡的男人?


    他很快知道了,那個男人叫離硯。


    心裏洶湧著,那是自脫離凡間以來第一次如此躁動。


    小妖女對他的態度,讓他十分沒有安全感。


    他頭一次慫了,先行離開她。


    花子朝一直在躲著,腦海裏不可自抑地想念小妖女,卻又控製自己不去找她。


    但他聽聞越來越多的消息。


    比如,離硯。


    嗬,那好啊,就讓他們一起吧,他這個凡間來的人,配不上小妖女。


    直到鮫人一組被屠殺事情傳來,他才意識到她的危險。


    他迅速趕去,


    他看到,他的小妖女和那個叫離硯的男人很親密,很恩愛。


    就是有些刺眼,刺得他心頭酸痛無比。


    後來他去找她,告訴她,讓她別忘了他。


    她說好,他們是親人。


    親人......


    哪裏隻想做這種無名無份的親人啊,想做的,是愛人啊。


    他們的道侶儀式很盛大,來了些很厲害的人。


    他看了眼,就走了。


    後來聽聞她和離硯飛升,他都再沒見到過他的小妖女。


    以前的他覺得,變強是第一,飛升是最重要的事。


    現在他卻覺得,就在人間也不錯。


    那裏,是隻有他和他的小妖女待過的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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