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星天天旋地轉,苟三陷入了一個奇怪的境地,四周景物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雲海遠去,臨崖消失,此時的他好似深處涵洞深底,漆黑無比,伸手不見五指。


    而想要出去,有且僅隻有一條細小的崎嶇泥濘道,陰冷詭異。


    而從外麵觀苟三,他依舊盤膝打坐在臨崖邊兒上,緊閉眸瞳,吐息勻稱,麵潤清風。


    “竟然是九曲玲瓏道?”聶小倩未有傳音,而是飄然在虛空中,隱隱入白雲之間。


    “破宗有三千種方式方法,而最難的是破宗九道,也是如此,但凡踏上破宗九道的修真者,成則名揚天下,可以說是同階無敵手,無敵的存在。”


    “有一種破宗方法,並無確鑿記載,隻是偶聞相傳,它超脫,可以說是淩駕在三千道法之上,便是九曲玲瓏道。”見小雪不解看來,謝小倩繼續解釋的道:“九曲...一曲一輪迴...”


    “輪迴?姐姐,連是鬼魂的我都不相信輪迴。”小雪輕聲呢喃。


    “是啊,所以...走這條路並不明智。”聶小倩眼神有些哀怨。


    “我去提醒苟三,我可不想見著他身死道消,咱倆的怨念符還在他身上呢。”小雪剛準備邁步便是被聶小倩拉住。


    聶小倩沉吟,道:“是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的。”


    知曉小雪不解,聶小倩繼續的道:“剛才李太白消散之時,三千道法分明已現,而他卻偏偏選了九曲玲瓏道。”


    “這是他想要的。”


    見著苟三周身風流如河,赤紅衣衫全部碎滅赤裸著上身,就是聶小倩的心,不由得緊上了幾分。


    穿行在狹小的漆黑涵洞中,伸手蹚著潮濕的岩壁行走,時不時觸碰到柔軟濕滑的肉質的東西,猛然縮迴手掌,趕緊邁步離開。


    陰風似鬼哭,苟三越走越是心驚,天大地大無奇不有,不是你信不信的問題。


    一拳捶在身上,很是氣憤。


    那自從修身之後就一直蘊含在血肉裏的金黃符文此時竟是死活不肯現出來,哪怕是露出一絲絲金芒,苟三都不至於這般害怕。


    更可氣的是,想點燃一點道火,卻發現死活都點不燃,就他娘的跟有煙沒火一個卵樣。


    苟三也是駭然的發現,此刻的自己,竟然完完全全是一個普通人!


    摸著膽子硬著頭皮走了一個時辰上下,手掌上傳來的肉質濕滑越發頻繁起來,像是摸在鼻涕蟲身上一樣,還時不時被蟄一下,腳下也是偶爾傳來踩中活物的感覺,苟三在心中破口大罵,卻又是大氣都不敢喘。


    除了陰冷的風嘯,整個涵洞裏隻剩下水滴的滴答和故意克製的唿吸聲,如不是先前疾跑而北拐彎的岩壁撞了個半死,苟三恨不得提起步子一路狂奔。


    足足繞了九九八十一道彎彎繞,苟三才隱隱見得不遠處的絲絲光線。


    苟三驚喜,差點驚唿出聲來,而正當他準備撩起袍子準備跑過去之時,那涵洞出口處,一條繩子係著的,如似葫蘆的黑影突然從涵洞上方跌落下來,那葫蘆模樣的黑影映在淡白的光幕上,輕輕的抖了幾抖,而後左右晃動起來。


    嗚嗚嗚~~~


    嬰啼突然想起,苟三身子一驚,那道懸掛在涵洞上方的葫蘆黑影,竟然是一個活著的嬰兒!


    而那係著的繩子,竟然是一條臍帶!


    “草泥馬!”苟三終是忍不住的破口大罵,但凡此刻有半分道行,定當提著銀霜長刀砍了過去。


    唧唧唧~~~


    涵洞裏,苟三的身後也是突兀的響起詭異的響動,借著那淡若的光線,狠狠迴撇的眼角餘光下,那潮濕的岩壁上,竟是趴著無數條手臂粗大,形似娃娃魚的怪異生物!


    而先前苟三觸摸的,正是這四足的黑色的惡心東西!


    “什麽破雞兒九曲玲瓏道,你他娘的,老虎獅子老子不帶怕的,這尼瑪是個什麽玩意!”


    “還有那掛著的會哭的葫蘆,我去你大爺的!”


    “李太白,老子要迴去!”


    苟三瞧著那極度瘮人,蠕動在岩壁上的怪物,死死的閉著眼,絲毫不像其他小說裏的主角那樣,各種光環,遇到鬼都不帶害怕的!


    剛想著那娃娃魚模樣的怪東西別來惹自己,下一刻,腳踝便是傳來濕滑的蠕動。


    苟三汗毛再次豎立,提起腿狠狠的將其甩掉,哪裏還管得上那麽多,雙手蒙著眼,邊嚷嚷著滾開邊向涵洞出口跑去。


    嗡~~~


    苟三隻覺腦殼一疼,雙眼頓時生起無盡的星星,身子一軟,緩緩倒了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苟三艱難的撐開眸子,昏脹之意頓時襲入腦海,使得他雙手撐著額頭,使勁的揉捏。


    “快快快,晚了黃沙城便沒酒了!”


    “將行囊給我,快些走!”


    “渴死我了,今兒個要喝它個十八壇!”


    突兀的喊酒聲傳入耳廓,苟三放下雙掌遁聲看去,身子猛然站起來,滿臉不可思議!


    入眼的,竟然是一片茫茫沙漠!


    風卷殘雲,紅霞淺飛,漫漫黃沙懸天墜,沉沉落日欲語悲,殊途不知許,隻是近黃昏。


    鋪天黃沙挽風襲卷,伴著血色雲霞逐日低垂,竟是將整片天空都染得個通紅。


    那座城叫做黃沙城。


    雖稱之為城,但其貌不揚,與小村無異,頂天與集鎮相較。


    殘破的城牆高丈許,皆由黃土堆砌而成,較為顯眼的是主城牆上的一座烽火台。


    台高三丈九尺,意欲九九歸一,客房大小。


    烽火晝夜未斷,晝主濃煙,夜生烈火,以辨方向,昭告旅人。


    枯竭的護城河裝模作樣的,將城外的沙漠緩緩隔開,間中銜接著一座殘舊小吊橋,鏽跡斑斑的鐵索下很是隨意的橫鋪著幾塊木板,布滿一沉又一沉沙埃,偶有幾個腳印交錯,卻是被席卷而來的沙浪逐漸淹沒。


    吊橋裏端城門前,除了四個執勤衛兵之外,便是行色匆匆的幾許行人,遇到熟人,衛兵也對其點頭示以笑意,簡單寒暄一番。


    想來也是,生於這大漠邊緣,也見慣了歸去別離,一分笑意便是一分溫暖,衛兵也並未嚴厲。


    城內朱門樓閣不可見,青磚瓦笠數不得,有的隻是矮小的土胚房茅。


    零零散散的小巷交接在寬鬆的公道旁,客棧一幢茶館兩間,四根幹竹撐起一張白油布,下麵擺放三兩木桌,便視為酒坊。土堆旁的小販已是收起了水果生意,招唿著娘仔迴家做飯,自己卻掏掏腰兜,摸出幾塊銅板,朝著不遠處的酒坊走去。


    苟三佇立在黃昏下,遙視黃沙成,好似涵洞發生的一切都已忘記,心中生出莫名的感覺。


    叮鈴叮鈴~~~


    “小哥,煩請您稍讓幾步。”


    駝鈴響起,身後傳來老丈的尖喊聲,苟三轉過身來,瞧著十數匹駱駝托著重重的貨物,苟三利索的退了四五步。


    “瞧著小哥麵生,衣著也是漢服,想來是剛到黃沙城的吧?”老丈行至苟三身前,豎了豎被風刮斜的裘帽羊毛袍,笑著招唿道。


    漢服也就是漢族服飾,多指中原地帶,苟三點頭,抱拳道:“小生第一次來。”


    “那小哥你可得小心咯,黃沙城吃生得緊呐,一道進去吧,晚些怕是酒館沒酒咯。”老丈也不待苟三應答,揮動著駱駝杆子,扶著那滿載的貨物,唱唱悠悠的向著黃沙城行去。


    落日融金,暮雲合璧,遠遠望去,漂浮在沙浪上的海市蜃樓與枯黃的小城重重交疊,霞光輕閃間,舒時讓遠途的歸人們心頭一安。


    佇立良久,轉眼看了看四周,感受著前所未有的溫浪,迎麵吹來的風沙拍打在臉頰上,心中又一股說不出道不明的味道。


    麵帶微笑的衛兵,不斷吆喝的商販,肆意的酒坊朗笑,唿著大氣的駱駝,不會眺向黃沙城外那茫茫沙丘,暮雲合璧的天際,好似幾道身影,正踏沙而來。


    苟三行走在並不寬敞的街道上,途經酒坊,選了張空桌子座了下來。


    “客官,您吃些什麽?”店小二小跑過來,尊問道。


    “來壇好酒,再來兩斤牛肉。”苟三笑了笑,視線不由得掃了一圈僅有五六張桌的小酒坊。


    “好勒,您先歇著,有事您招唿一聲就成,小的這就去給您備來。”店小二抖抖肩上的毛巾,小跑幾步,掀開垂下來的布簾,大聲報了兩斤牛肉一壇上等酒。


    苟三雙手撐在酒桌上,中指富有節奏性的敲打著桌麵,迴想起在涵洞裏的情況,又是試探性的運起了功,奈何,依舊是一介凡人。


    長長的吐口了氣,店小二也是利索的端來牛肉和一小壇酒。


    “客官您慢用。”


    苟三點頭之際解開裹紅的酒蓋子,香醇之意襲入鼻腔,不由得醉了醉神。


    “少俠,可否拚一桌?”苟三閉目陶醉之際,一道隱是熟悉的聲音響在耳邊,苟三向他看去,心底有些詫異。


    來人是苟三與老九先前在洛陽歇腳有過一麵之緣的徐半庵。


    徐半庵是個江湖人,稱唿苟三少俠也是帶有幾分江湖氣,苟三有些疑惑,徐半庵怎的會到沙漠來,記憶之中,大明國境有沙漠的地方不多,西、西北,而洛陽距離西北也是有幾千裏路程。


    想到此處,苟三搖頭苦笑了起來,在登仙塔中的自己,不也是到了這裏了麽。


    難道是九曲玲瓏道,或是徐半庵,是今後對我有重大影響之人?


    苟三猜測三分,見徐半庵尷尬著握劍轉身,趕緊道:“請坐。”


    徐半庵眼睛亮堂,包袱掛到桌角上,寶劍豎在桌邊,也不等苟三倒酒,拿起酒壇倒了兩大碗,一碗遞給苟三,自己端起一碗,笑著道:“在下草姓徐,江湖人稱徐半庵,多謝少俠招款,徐某先幹為敬。”


    瞧著徐半庵一口悶了滿滿當當的一碗,伸手抹著掛在嘴角上的酒漬,抓起幾塊牛肉丟入口中暢快的咀嚼著,苟三也是含笑著悶下那碗,酒剛下肚,卻是驚起包穀汗來。


    苟三唿吸變得急促,手掌顫抖的拿起筷子,夾了一片牛肉,放在舌尖上舔了舔,皺眉之際一口吞下,刹那,趕緊伸手往喉嚨裏摳。


    嘔~~~


    苟三匐在桌邊,那模樣有些像鸕鶿吐魚,臉色漲紅,要多難受就有多難受。


    噗~~~


    剛剛吃下去的牛肉和酒水被苟三吐了出來,而那嘔吐物,就是徐半庵都被嚇得驚跳起來。


    正是苟三先前在涵洞裏見到過的,那爬在岩壁上的黑色怪物,整整一條活生生的!


    而那酒,也變成了血!


    水星天裏,閉目打坐的苟三身子猛然向前一傾,喉結滾動,一口鮮血順勢噴出。


    “是心魔裏的道蟲作怪!”


    聶小倩小雪也在同一時間輕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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