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方詫異抬頭,揉了揉眼睛,外麵都是護院,她是怎麽進來的?


    “大,大人,你……”


    她抬手喝下那杯酒,快的簡方來不及拿走,“大人!這酒——”


    “有毒,我知道,不過,味道確實差了那麽一點。”擦拭嘴角溢出的酒漬,將酒杯仍迴他手中,“那時我便問過你,如今,可曾後悔?”


    簡方撲通一聲跪在她麵前,重重磕了兩下,“殷家我絕不放過他們,求大人帶我娘離開。”


    事到如今,也不存在後不後悔了。


    溫若蘭哭倒在地,搖了搖頭,她的孩子在這兒,她還能去哪兒。


    “娘,請恕孩兒不孝。”


    尋了個椅子坐下,歪頭看著這對母子,世人還真是容易被感情牽絆,倘若她不出現,他是不是真的會將這杯酒送給自己親娘。


    “好了,別在爭了,我可以幫你。”


    起身將拂衣輕揮,溫若蘭瞬間消失,收入幻境,眼前又出現一個溫若蘭,她看了一眼,那人搖搖晃晃扶著桌角吐出一口血,倒地身亡。


    守在屋外的管事聽到聲音,推門進來查看,隻見地上的人已氣絕,小公子則呆愣著站在一旁。


    對著進來的下人道:“去稟報老爺,人已解決。”


    簡方被眼前一頓神操作,嚇得魂不附體,若不是親眼所見,就連他都會以為地上的人是他的母親。


    殷曾許跟著下人趕來時,瞧見他抱著屍身,一副呆呆傻傻的樣子,上前安撫:“方兒,你娘她……”


    “父親,以後我再也沒有娘親了。”


    他的手僵在空中,久久不曾落下,喟歎一聲吩咐:“溫姨娘暴斃,妥善安葬吧!”


    隨後踏出方和院,瞧都未瞧那緊閉雙眸的女子一眼。


    簡方緊了緊手,盯著遠去的背影,一抹狠厲閃過。


    四月十三,殷府宣布接迴遠在荊州老宅修養身體的小兒子,殷簡方,那一天也是殷府大公子抵達隴南流放之日。


    入族之時,殷府夫人看著跪在眼前恭敬端著茶盞,喚她母親的人,一抹寒意湧上心間,見她遲遲不接,殷曾許輕咳一聲。


    “夫人,這才是我們的孩子。”


    從現在開始,殷簡方正式歸至大夫人膝下,成為正兒八經的殷府公子。


    殷曾許暗帶威脅的話,她怎會不明白,伸手接過茶盞,嘬了一口,麵帶笑意,心裏卻恨死眼前的人,若不是有他在,她的天兒怎會輕易被舍棄。


    不過,現在多說什麽也沒用了,殷府早已不是那個輝煌的殷府,如今都是靠殷曾許撐著,她還能說出什麽反對的話來。


    大街小巷議論紛紛,從未聽見那殷夫人生過兩個孩子,這冷不丁又冒出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任誰都忍不住猜忌。


    薑姒姝聽聞那人的名字,一陣恍惚,殷簡方,不就是簡方嗎?他怎麽會是殷家的公子?


    適逢殷府公子出城上香,薑姒姝悄悄跟在馬車後,她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不是那人。


    抵達雲隱寺,馬車堪堪停下,一道清瘦身影下了車,與身旁幾人低語幾聲,獨身一人進了寺院。


    薑姒姝裝作上山燒香的村姑,趁那些人不注意偷偷溜了進去,正在她跟丟人時,一隻大手從背後將她拖進附近的禪院。


    “姒姝,是我。”


    熟悉的聲音傳來,她停下掙紮,那人適時鬆開了手,迴身一看正是多日不見的簡方。


    “你真是殷家公子?”


    無法相信,他竟然真與殷府有關係,可為什麽偏偏是殷家?


    簡方握住她的手抵在胸口,眼神已經說明一切,他早知道馬車後跟著一個人,是以特命車夫放慢了步子,尋個由頭讓那些人在外麵候著。


    “姒姝,日後無論發生什麽,你一定要相信我。”別人可以不信,他隻希望她能站在她這邊,那個午後的院牆上,早已將眼前的姑娘放進心中。


    她不明白,有好多話想問他。


    簡方卻放了手,捂住她的眼睛,將唇落在她眉間,許久離身,“時候不早了,我該走了,隔壁那間院子,有空替我去看看。”


    尚未迴神,人已走遠,待她想追上前時,馬車噠噠緩緩駛離,馬車中人掀開車簾探頭朝她看了一眼,隨後快速放下。


    他知道,隻要她聽到消息定會想辦法同自己見上一麵,是以今日他才會騙著那些人上山給生母上香,為的隻想告訴她,相信他。


    到底她隻能看著馬車走遠無能為力,眼底掩藏不住的落寞。


    “你要怎麽做呢?相信他嗎?”


    無沅好不容易擺脫秦邑尋了個僻靜的地方喝酒,沒想到竟撞上這麽一出,從樹上躍下,落在她身後問道。


    她擦了擦眼角的濕潤,轉身嚇了一跳,“大人?”難道方才那一幕,大人都看見了不成?薑姒姝微紅著眼眶,不知所措。


    “你,要相信他嗎?”無沅又問了一遍。


    她搖頭,不知該如何是好?


    無沅上前抵住她的腦袋,隨著看向已不見身影的馬車,淡然開口:“他馬上就要成親了。”


    見她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繼而又道:“對方是殷家長老的孫女兒。”


    薑姒姝失魂落魄的迴到家中,坐在院子裏呆呆望著院牆一角,眼淚不住流下,他讓她信他,卻要娶別人為妻。


    若是當初沒有爬上這道院牆就好了。


    殷府小公子娶妻的消息鬧的城中沸沸揚揚。


    誰都沒料到,剛迴城的小公子竟然這麽快就要娶妻了,娶的還是他殷家女子。


    這也難怪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娶親之日,紅綢滿地,簡方打馬繞著臨安一圈,身後八人抬的大轎,侍女不停沿街撒花,亂了薑姒姝的眼。


    竟是這麽快,他就娶了別人。


    簡方一眼看見人群中的人,手中韁繩微緊,喉嚨幹澀,二人視線在空中交匯。


    半晌,薑姒姝揚著嘴角,淚珠斷了線似的滑落,看的他心中一緊。


    這時,身旁清秀男人掏出帕子遞到她眼前,目光柔和,“薑姑娘,擦擦吧。”他不知,她與這殷府公子什麽關係,卻看到她無聲哭的無助,心下微軟。


    簡方瞬間瞳孔緊縮,死死盯著她手上的帕子。


    殷府大喜,作為一國之相的無沅,怎能不到場恭賀,瞧見這位主兒,殷曾許頭皮一緊,生怕她生出事端,特地命幾名護院盯著她。


    無沅冷笑,若想鬧事便是百名護院也攔不住她,更何況,她今日當真隻是來吃酒。


    前來賀喜的人,冷不丁瞧見她,紛紛繞道而行,隻一人上前撤了她手中的酒杯,“太醫說了,脖子上的傷口未好全,不能飲酒。”


    微微皺眉,些許不滿,見有人在,放下扒拉過來的酒杯。


    這人可真煩,這也不許,那也不許的,若是她不從,便一直盯著她手中的酒杯,讓她喝都喝的不盡興,看來她得重新找個地方喝酒去。


    不多時,新人進門,順利的拜了堂。


    新郎官兒前來敬酒,看到她微微俯身,無沅眼眸一亮,這新人敬酒,她總不能不喝,拿過身旁的酒杯正準備喝下,隻見一道目光緊緊盯著她。


    “丞相有傷在身,這杯酒,我代她喝了。”說完,拿過她手中酒杯一飲而盡。


    見此,簡方躬身行禮,朝其他人走去。


    無沅憤恨坐下,氣的牙癢癢,本就來蹭個酒,打打牙祭,這下好了,一滴都沒喝到。


    與無沅同席幾人,縮著頭當個鵪鶉,生怕這位主兒將怒火灑在他們身上。


    隻秦邑一人,饒有興致的看著她。


    趁無人時,湊到她身邊低語:“乖,等傷好了,我陪你喝。”


    無沅看著他,淺淺一笑,狠狠踩了兩下伸過來的腳,痛的他微微皺著眉頭。


    夜幕將至,簡方踉蹌推開新房,房內眾人盈盈一拜,隨後看了眼床邊的人,俯身退出房門。


    他一步步朝床榻靠近,看著大紅喜服的人,明顯瞧著有人靠近,殷良苒緊緊攥著帕子,心髒撲通亂跳。


    從一旁拿起喜秤挑開蓋頭,殷良苒緩緩抬頭看著他,雙頰微紅,整個人透露著絲絲羞澀,下一秒,簡方的一句話卻叫她遍體生寒。


    “這禮就算成了。”他扔掉喜秤,從櫃中尋出兩床被子鋪到地上,“往後,你睡床,我睡地上,你若到處嚷嚷,丟的可是殷家的臉麵。”


    殷良苒雙頰泛白,上前握著他的手臂,不解:“今日是我們大喜之日,為什麽?”為什麽你要這麽對我。


    他掰開她的手,臉色微寒,“就憑你是殷家人,你可知害死我母親的人是誰?”


    步步向她逼近,直至將她逼至床榻,“是你的好父親,是他讓我娶你,是他讓我親手殺了我母親,現在,你該知道原因了吧。”


    將地上的被子鋪好,直接和衣而眠,“乖乖聽話,或許我會留你一條生路。”


    坐在床邊的殷良苒,眼眶微紅,不曾料到,新婚夜會是如此。


    無沅趕來看最後一場熱鬧,沒想到他倒是對薑姒姝忠貞,可惜這屋中的姑娘錯付了。


    “沒想到沅兒竟有偷窺別人房事的愛好。”一雙溫涼的手從身後將她帶進懷中,語氣酸澀,捂住她的眼睛。


    縱使房內什麽事都沒發生,仍舊不願她去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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