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源帝看著鳳冠霞帔的女人,眼底心生一絲煩躁,隨手抄起桌上的一個瓷瓶砸了過去。


    瓷瓶砸在皇後腳下應聲碎裂,她連忙跪下哀哀戚戚:“陛下,臣妾是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讓陛下如此大怒。”


    說完連連抹著眼角,一副受了天大冤枉的樣子。


    “哼!你做的傷天害理的事還少嗎?”門口突然出現了一個女子凜然開口道。


    舜源帝朝門外望去,趕緊起身走上前,“你,怎麽來了?”


    門口女子正是趙貴妃,隻見她一身素衣與之嬌豔的皇後天差地別,柴嬤嬤扶著她這麽多年來第一次跨進武承殿。


    皇後跪在地上,護甲狠狠戳進手心,眼底的狠絕一閃而過。


    “貴妃這是說的什麽話,本宮這麽多年,雖不比貴妃多年吃齋念佛,可壞事是絕對不曾做過的。”


    聽著她的話,趙貴妃不禁冷笑。


    門外,成公公連滾帶爬的進來,“陛下,有個說是丞相兄長的公子闖進了宮中,怕是過不了多久就到了。”


    衛無沅的哥哥?


    舜源帝和趙貴妃同時蹙起了眉頭。


    趕緊走出殿外,月人也到了武承殿外,看都不曾看他們一眼,直直走向側殿。


    看著他與衛無沅三分相像的麵容,眾人均是訝異。


    “站住,你是何人?”舜源帝趕緊嗬住,衛無沅的身份他是知曉的,衛池怎麽可能另有子嗣?


    月人冷冷道了一句:縹氏,隨後堂而皇之的進了側殿。


    在場眾人聽後,冷汗直流,那個半歸隱的縹家,丞相是縹家人。


    仍跪在主殿中的蘇溪然,頓時慌了神,怎麽會是縹家?那個衛無沅怎麽可能是縹家人?


    隨身後議論紛紛,月人毫無在意。


    側殿中的宮人亦被他趕出殿外,踉踉蹌蹌上前端看床上雙眸緊閉的人,突然伸手想要將她搖醒。


    透過她仿佛在看另外一個人似的。


    “沅兒,沅兒,醒醒。”無沅幽幽醒來,看著床邊的月人,扯出一抹淡笑,月人看著她這笑容,一滴淚落至她臉上。


    “你醒了,我還以為你要一直睡下去呢。”月人的聲音前所未有的輕柔,生怕驚到她。


    無沅看了眼四周卻沒看到原本應該在這兒的人,出聲問道:“秦邑呢?”


    月人抬起的手微頓,繼而捋順她額間的碎發,“他去給你找解藥去了,放心,很快就會迴來了。”


    聽完他的話,她稍稍安心了些,隨後又沉沉睡去。


    月人就這麽在殿中一直守著。


    舜源帝便返迴主殿接著審問蘇溪然,可她堅稱自己並沒有下毒,成公公亦帶了人手前去搜宮,也沒有搜出任何東西。


    事情一下子陷入兩難境地。


    與此同時,太子府和睿王府同時收到丞相中毒的消息,立刻趕往宮中,卻在宮門口碰了個正著。


    “沒想到睿王的動作也如此之快啊!”


    “太子不也是嗎?”


    二人針鋒相對,倒不知是為哪般。


    還未進宮,便看見成公公疾步而來,“太子殿下,睿王殿下,這個時候就別進宮了,等衛相醒了,老奴自會派人稟報。”


    太子看了睿王一眼,甩袖離去。


    睿王擰眉上前一步問道:“這是,父皇的意思?”


    成公公微微點了點頭,這要不是皇帝的意思,他一個內侍怎敢妄言。


    鍾太醫將成公公取來的三朵靈芝盡數熬成藥,最後也隻得一小碗,現在沒有火蓮,隻能先用靈芝了。


    推門進入側殿,看見床邊的月人,詫異的看了一眼,隨後壓下心底的種種疑惑,端著碗上前兩步,“靈芝已經熬好了。”


    “拿來給我。”月人大手一揮,端著那碗藥輕輕吹了兩下,送到無沅嘴邊,可這個時候,寒毒發作,無沅抱緊整個身子咬緊牙關,怎麽都不開口。


    “沅兒乖,這是靈芝,快張嘴。”


    不敢他怎麽說,無沅都不曾開口,鍾席生看了心中越發著急,這靈芝得現熬的喝下去效果才好啊!


    “公子不若以嘴渡之。”眼瞅著沒了辦法,鍾席生急急說道。


    月人看了眼床上的人,正準備喝下,卻被一隻手搶了過去,秦邑居然這麽快就迴來了。


    隻是他身上衣衫襤褸,似乎糟了什麽難,裸露的手背和臉頰上盡是道道傷痕,像是被灼傷了似的。


    他將火蓮扔給一旁的鍾席生,隨後將碗中的藥喝下,上前渡到無沅口中,月人看到反而轉過了身。


    鍾席生早已拿著火蓮熬藥去了。


    一碗藥,盡數入了腹中後,無沅緩緩睜開眼睛,看著眼前放大的臉,嘴角輕揚,秦邑緩緩放開後,見她醒了,欣喜不已。


    “沅兒,你醒了,太好了。”


    月人聽到後,轉過身看著床上的人,一顆心總算落了地。


    殿外的人聽到這個消息,俱是狠狠鬆了一口氣。


    無沅看著他臉上道道傷痕,伸手覆上,卻聽到嘶的一聲,她趕緊放開手。


    “秦邑,你怎麽弄成這樣?”


    “我沒事,火蓮我找到了,很快你就好了。”他閉口不談身上的傷痕,也想知道該有多疼。


    “我去外麵看看藥去,月人你在這兒看著。”說完起身出了殿門。


    望著他離去的身影,眼角滲出絲絲濕潤,無沅掩麵鼻腔中帶了些哭聲:“他定是疼的受不住了,否則一定會守著我的。”


    月人見此,隻得輕聲歎了口氣。


    秦邑忍著痛意走出殿外,下一秒卻倒在了地上,白澤現身扶住了他,從懷中掏出一枚丹藥喂給他吃下。


    知道他舍不得離開主子太遠,便將他靠在了廊下台柱旁。


    暗暗用了法術給他療傷,療傷過程中秦邑微微皺起眉頭,口中呢喃著主子的名字。


    迴想起摘采火蓮的情景,白澤不由心生一陣冷汗。


    這個人類想必是愛慘了主人吧!否則,又怎忍受的了那等烈火灼肺,寒冰入心之痛?


    得知秦邑迴來的消息,趙貴妃趕緊拐到側殿,舜源帝緊隨其後,待看到廊下不知是昏了還是睡著的秦邑時,趙貴妃鼻頭一陣酸澀。


    她的邑兒到底去哪兒弄來了這火蓮啊!


    輕聲喚了一聲,秦邑悠悠轉醒,隨後頭也不迴的衝進身後殿中。


    鍾席生也帶著剛熬好的火蓮到了門外,看到帝妃二人剛準備行禮,舜源帝連連讓他趕緊將藥送進去。


    秦邑端著藥一口一口的喂進她口中,不料無沅卻猛地吐了一口血,秦邑頓時嚇得打碎了手中的藥碗。


    “沅兒,沅兒!”無沅再次暈了過去,秦邑憤怒的扼住鍾席生的咽喉,“你不說靈芝和火蓮可以治好嗎?為什麽她又暈了!”


    鍾席生也慌了神,按理說寒毒確實是這樣可以解的啊!


    門外,舜源帝還未走遠,便聽到屋內嘈雜的聲音,和趙貴妃二人趕緊推門進去,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畫麵。


    衛無沅再次昏迷,生死未卜,秦邑發狂了似的,掐的鍾席生喘不過氣來,無論誰上前勸說都沒用。


    月人則掀開無沅身上的被子,準備將她抱走。


    秦邑瞥見他的動作,終於鬆開手,瞬間將人搶了過去。


    “你要帶她去哪兒?你不能帶她走,她是我的。”


    秦邑的樣子逐漸癲狂,任誰都不能再上前一步,月人忍著怒氣想要上前,一陣掌風撲麵而來。


    “秦邑!我是救她!不想她死的話,跟我走。”


    月人張開結界,一陣濃霧吹來,帶著秦邑和他懷中的無沅瞬間消失。


    屋內眾人俱是驚呆了。


    他果然是縹家人,也隻有縹家人能這般來無影去無蹤。


    秦邑跟著麵前引路的月人一路來到一座洞穴中,洞中擺放了三副水晶棺,其中一副隱在霧中看不真切。


    “將她放上去。”月人指著洞窟中央的冰床,冷冷說道。


    秦邑不解問:“你要做什麽?”


    “你將她放上去。”


    月人並未迴答他的話,隻又重複了一次。


    看著那冒著寒起的冰床,秦邑咬牙將懷中的人放了上去。


    月人隨後也躺了上去,握住她的手。


    “你到底要做什麽?”見他緊緊握著無沅的手,秦邑急了。


    月人看著他語氣堅決,“以命換命。”見他又想開口,繼而又道:“這隻能我們縹家人才能做到,秦邑並非隻你一人願意為了她不要命。”我也可以。


    說完,寒冰床被大霧籠罩。


    秦邑想要上前卻被震飛出去,也不知過了多久,大霧才漸漸散去。


    月人率先蘇醒過來,看了眼身旁的人突然吐了一口血,手掌一揮,無沅的身體緩緩落到秦邑懷中。


    “好了,再過不久,她就會醒的,帶她走吧。”月人撐著冰床一角,似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你......”見他如此痛苦,秦邑卻突然停下腳步迴頭看著他。


    他扯著嘴角,輕笑兩聲,“怎麽?怕我死了?我死了你不是應該高興嗎?”


    拭去嘴角的血,透支了所有力氣般坐下來,緩緩又道:“放心吧!好歹我也是縹家家主,沒那麽容易死,我還要從你手中搶迴沅兒呢!”


    見此,秦邑還是對他道了聲謝,隨後抱著無沅離開。


    月人一步步走到水晶棺前,散開迷霧,看著棺中的人輕聲呢喃:“母親,沅兒來過了,她長得跟您好像,讓她就這麽活著也挺好的,您說是不是。”


    他騙了秦邑,他根本沒有以命換命,隻不過是將原先從她身體中剝離的一魄還了迴去,又渡了些精氣給她罷了。


    他歪靠在水晶棺前,不禁一聲輕笑。


    秦邑帶著無沅迴了北平王府,便守在她身邊,一刻不曾離開過,直至半夜,無沅終於醒了過來,抬手摸著床邊累的睡著的秦邑,輕聲喚了一句。


    秦邑突然驚醒,看著已經醒來的無沅,欣喜萬分,“沅兒,你醒了,還有哪不舒服嗎?”


    無沅搖了搖頭,朝裏挪了挪讓出了一個位置,“累壞了吧!上來睡吧!”


    秦邑眼睛一亮,立馬甩了鞋襪,小心翼翼的躺下,摟住她的腰身,窩在她肩頭,輕輕嗅著。


    “沅兒,今天真的嚇死我了。”


    “嗯,我知道。”


    “日後,去哪兒你都要帶著我知道嗎?”


    “嗯,好。”


    “沅兒—我想親你。”


    無沅想了會兒,點了點頭,“好。”


    聞言,秦邑趕緊將人帶進懷中,輕輕的吻了一下,又吻了一下,最後唇舌交融,若不是無沅剛醒,還沒有力氣,恐怕他要把持不住心中那頭野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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