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很窄,容納兩個成年男人有些費力,兩人隻能盡可能得靠在一起,胳膊緊貼著胳膊。


    “李雷。”黑暗中,韓陽的聲音響了起來:“剛才在廚房洗碗的時候,你奶奶跟我說,你經常和你家裏人提起我。”


    “……”李雷沒說話。


    可不是嘛,要不是他借著聊天在電話中把韓陽幾乎所有事情都告訴了家人,他們怎麽會對他一見如故,又怎麽會毫無隔閡的接受他的到來。


    不過,被奶奶告了密,李雷還是有點臉紅。


    “看來你是真的很喜歡826啊,其他人的事,你也一定說了好多吧,還有我們的比賽。”韓陽接著說。


    “……”


    跑偏了。


    “你家人看預選賽了嗎?是不是特為你驕傲?”


    話題被強行掰開,李雷雖無奈於韓陽的單細胞,卻也隻能配合地打著哈哈:“還好吧,他們看不懂。”


    “就算看不懂,他們也一定很認真的看了。誒你說,等常規賽,舟姐會放我們的新套路出來嗎?”


    “會根據不同隊伍的情況確定。”


    “對我來說,手長的打野的確比較容易適應,可是裴擒虎和百裏玄策都太容易被ban或者選掉了,但娜可露露和孫悟空我玩的還不算好……這樣,明天再打排位的話我們兩個不要雙排了吧,各打各的,這樣才都能練習。”


    “好。”李雷答道。


    聽著韓陽岔開話說起王者榮耀的事,李雷雖有些微失落,卻也慶幸。


    因為他還沒做好讓韓陽知道一切的準備,或者說,現在的他,還沒有麵對韓陽的勇氣。還好,韓陽不是會多想的人,剛巧填補了他心底的忐忑與不安。


    可是……再這樣逃避下去,什麽時候才是盡頭。


    現在尚且隻有一個菜菜喜歡著韓陽,如果打常規賽後826紅了,那麽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去喜歡他們,喜歡韓陽,到那個時候,他要怎麽辦?


    現在這個環境,這個氣氛,難道不就是他表白的最佳時機嗎。


    過了這個村,下個店可就難尋了。


    兩個小人兒在腦子裏瘋狂打架,李雷瞪著眼睛心情複雜地盯著天花板,半晌也沒得出來一個滿意的結論。


    最終,韓陽平穩的唿吸給李雷的天人交戰畫下了句點。


    得,主角睡著了,他還思考個屁。順其自然挺好的,一直像現在這個樣子,也挺好的。


    李雷有些燥鬱地閉上眼,想靠著睡著驅趕心底的不甘。可突然,旁邊的韓陽卻翻了個身。


    少年麵朝向李雷,睡得毫無防備。


    李雷一個激靈,渾身瞬間不自在起來。他僵硬地也翻過身,與韓陽麵對麵。


    少年睡得很沉,纖長的睫毛掃在眼底,投下的陰影如素描般沉靜。


    “……”


    要冷靜。


    李雷咽了口口水,強迫自己重新麵向天花板。可這一次,他卻沒了一點兒睡意。


    畢竟這世界上,沒人能做到看著心上人睡在身邊,還心如止水的。


    理智如李雷,依然無法免俗。


    於是,他就這樣躺在床上,活生生睜著眼睛等來了清晨的第一縷陽光。


    另一邊,在基地訓練養成的生物鍾早早叫醒了韓陽,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茫了好一陣才想起自己昨晚和李雷擠在一張床上。


    “我沒擠你吧……”他偏過頭,試探著問。


    李雷搖搖頭,眼神有點直。


    “今天要做什麽?”韓陽沒發現李雷的異樣。坐起身子。


    “去我外婆那邊看看,我媽……嘶……”話音未落,嘴裏突然傳來的悶疼卻打斷了李雷的話。


    “怎麽了?”


    “牙疼。”李雷欲哭無淚,難道是昨晚一夜沒睡,上火了?


    “我幫你看一下。”韓陽把李雷拉起來,認真地說。


    這躺著還看不出,一坐起來,韓陽一下子就看出李雷這哪裏僅僅是牙痛,而是連右半邊臉都腫了起來。


    “有點嚴重。”他皺起眉頭。


    “一會吃過早飯吃些藥就好了。”李雷擺擺手,不在意地跳下了床。


    然而五分鍾後,愈發強勁的疼痛讓他沒法再忽視,李雷無奈,隻得找到在廚房忙活早飯的媽媽,李雷媽看他一眼,立刻毫不稀奇地做出了解答:“長智齒了。”


    “智齒……”李雷看了韓陽一眼,不自覺想起了自己之前為了跟韓陽一起去醫院而編出的借口。


    得,搬石頭砸自己腳,這毛病居然應驗了。


    “情況不太好啊。”李雷媽媽扶著李雷的臉頰,擔憂地說:“大年初一的,可沒牙醫給你拔牙。”


    “沒事,忍忍就過去了。”


    “智齒可和一般牙齒不一樣,特折騰人,而且必須要處理。今天你別去外婆家了,我也不去了,你這什麽都吃不了,大過年的再把你餓著。”


    “那怎麽行,每年過年都去的,如果今年你不去,外婆絕對不高興。”


    “去什麽啊,你這模樣,我去了也惦記。這牙已經發炎了,冷熱酸甜硬,你什麽都不能吃,我不在家侍候著你,誰管你呀?”


    “還有我在。”一直在身後聽著母子倆說話的韓陽開口道。


    李雷媽媽愣了一下,臉上表情有一瞬間僵硬。


    “對啊媽,我跟你說過,韓陽什麽吃的都會做,手藝可好了!我跟他在家就行,等明天社區醫院牙科開門,我就去處理了它,怎樣?”李雷察覺到自己媽媽的表情變化,卻沒有在意,或者說,刻意將這種變化忽略了去。


    李雷媽媽思索了兩秒,看看自家兒子,又看看韓陽,末了垂下眼睛,走進了廚房。


    “陽陽來,阿姨告訴你食材和調味料都放在哪裏。”


    “嗯。”沒想到李雷媽媽這麽快就答應了,韓陽怔了一下,但馬上跟了進去。


    李雷也想進去,沒想卻被媽媽關在了門外。


    “你去幫你爸收拾東西,今年給你外婆買了不少禮品。”李雷媽隔門下達指示。


    李雷撇撇嘴,走了。門內,聽著兒子腳步聲走遠,李雷媽媽這才開始一樣一樣地叮囑給韓陽。幾乎將廚房內所有東西都告訴了個遍後,李雷媽媽看了看窗外,思索片刻開口道:


    “你是客人,卻還讓你幫著照顧李雷,我感覺挺不好意思的。”


    “應該的,李雷對我很好,您對我也很好。”


    李雷媽媽看著韓陽,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這兩天下來,她對韓陽還是很喜歡的,這小孩兒話很少,但十分乖巧,幫忙做事的時候也很熱心,有點外冷內熱的意思。


    她是李雷的媽,她當然知道李雷把韓陽帶迴來是什麽意思,她比誰都了解她的兒子,自然也知道她兒子某些異於常人的東西。


    她氣憤過,不解過,也難受過,卻從來沒有質問過李雷。


    因為她知道,如果連她和李雷的爸爸都不能理解李雷,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會理解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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