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絕不僅僅是你和這幫狂徒的私人恩怨,他們敢拿整個六界的生死存亡做賭注,恐怕是連佛祖都想輪流做了呢。”


    如來不怒反笑。


    “咳咳……對對,”穿山甲咳嗽著轉移話題,生怕小主子會從如來一時的口誤當中,聽出什麽弦外之音。


    “具廣榮之流與主子積怨已久,他們不惜鋌而走險,也要扳倒現在的天庭,無非是想取而代之。”


    如來被穿山甲的話點醒過味兒來,欣慰地看向麵前的小個子。


    果然,這山虎子膽大心細,值得太上道祖的酒後真言。


    “若是恨極了我,隻殺我一人不就好了,何必如此大動幹戈?”


    “要知道,邪神衝破封印便會施法毀天滅地,讓一切重歸混沌。”


    “他們此舉無異於飲鴆止渴,萬一召喚父神的某個環節出錯,那他們自己不也完了嗎?”


    這些才是某人心中最大的疑惑,至於猴子姓甚名誰,她壓根兒就沒往自己身上尋思過。


    也多虧墨淵初見她那會兒,看走了眼,說她毛毛胖胖的,看起來更像一隻小熊。


    再加上先前曆情劫時的小黑熊扮相,知月對自己是熊獸的事便深信不疑了。


    她琢磨著,自己也就和熊神差不多,隻不過一個是寒地的白熊,一個是旱地的黑熊罷了。


    “屬下在酒桌上也這麽問過具廣榮”,穿山甲起身把三個人的茶杯蓄滿,又接茬道:


    “他那樣子看起來委屈的不得了。”


    “說是自從他金殿告禦狀失敗之後,朝中眾臣便沒再給過他好臉色。”


    “本指望著花日新能在玉帝身邊站穩腳根,他們福靈就還有揚眉吐氣的一天。”


    “誰成想主子橫插一杠,不但搶走了他徒弟的心上人,還搖身一變成了女帝。”


    “嗬嗬,他們黃粱夢碎,便開始狗急跳牆了?”如來端起茶杯,用杯蓋撇了撇茶沫子,淺嚐即止。


    “常使說的沒錯,一開始他們確實想幹脆除掉主子,以絕後患,”穿山甲點頭稱是。


    “可後來發現,那根本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主子所到之處前唿後擁,外人無從接近,而且就算有機會近身搏殺,他們那幾個上仙也不是主子的對手。”


    “最關鍵的是,假如真讓他們得手,最終也會是玉石俱焚下場。”


    “我明白了,”知月搶答道。


    “我若遇害,昊天和師父絕不會放過這幫亂臣賊子,那時候他們隻怕死的更難看。”


    “正是,”穿山甲應喝道。


    “不過,照具廣榮的意思,真正讓他們孤注一擲的還是恐懼。”


    “恐懼?他們怕我作甚,”知月吹了吹手上的熱茶,“我又沒對他們怎麽樣?”


    “正是因為你什麽都沒做,他們頭上的劍才一直懸著,”如來望向某人的目光全是寵溺。


    “是啊,主子心思單純,可官場就是這樣,拜高踩低,落井下石的事多了去了,”穿山甲喝了口茶潤潤喉。


    “您不出手整治他們,可有的是人替您操著這份心呢。”


    “牆倒眾人推,他們失了勢,同僚排擠自是不必說,就連宮裏的下人都不把他們放在眼裏。”


    “據說有一迴,具廣榮走南天門沒帶腰牌,守門的天將愣是讓他取了再來,氣得他迴到福靈就病了。”


    “在床上躺了半個多月才見好。”


    “您說,這筆賬他找誰算去,不還得記到您頭上麽。”


    “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如來趁機偷牽某人的小手。


    “依我看,他們必是想先下手為強,與其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被你弄死,還不如拚個魚死網破。”


    “最壞也不過是同歸於盡,總好過整天提心吊膽的活著。”


    “我哪有功夫理他們啊,正事還忙不過來呢,”知月撓了撓如來的手心,笑得有些曖昧。


    “他們可不敢賭這個萬一,萬一主子哪天想起來呢?”穿山甲一揚脖兒,清空了茶杯。


    “就是,你不是說,參加賞心賽的時候花日新燒了你的衣服麽,”如來瞟了一眼某人囁嚅的小嘴兒。


    “你不記得,她可記得清楚著呢。”


    “其實,我也沒望,隻不過……我心裏有更重要的事情罷了。”


    話到此處,知月突然想起,綰宋說他上場之前便被旁的選手搶了褲子。


    當時她還半信半疑,如今卻有九分像是真的了。


    這個傻小子,也不知昨晚他一個人在宮裏,可還習慣……


    穿山甲和如來都看出知月走神兒了。


    兩人望了望天色,又掃了眼桌上已經空了三迴的茶壺,便都起身了。


    “天晚了,福靈那邊的事兒不是一句話兩句話能說得完的,主子和常使迴房歇吧。”


    穿山甲恭敬道。


    “都這個時辰啦,”知月站起來抻了抻懶腰,“許是娘親看咱們一直在談正事,自己先睡下了。”


    “你們倆一定也餓了,等著,我去廚房煮碗麵,一會兒就有得吃了。”


    沒容兩人拒絕,某人邊說邊往後廚房去了。


    “常使還沒試過主子的手藝呢吧?”穿山甲抬手,請如來坐下說話。


    “以她如今這身份地位,若想吃上一口她做的菜,確實不是件容易的事,”如來搖頭。


    “主子的廚藝不在老夫人之下,從前我們兄弟做任務的時候,常常吃住在一塊兒,她沒少給我們做吃食。”


    憶起往事,穿山甲滿眼幸福的神色藏都藏不住。


    “住一塊兒?晚上?”如來挑眉。


    “是啊,有時候我們十多個人擠在一張大通鋪上,熱鬧極了。”


    沐浴在甜蜜迴憶中的穿山甲,也沒注意到如來的弦外之音,就那麽自顧自地念叨著。


    “你們都喜歡她吧?”如來落了落眼皮兒。


    “那是當然,”穿山甲點頭如搗蒜。


    “她是我們的眼珠子,在框框裏怎麽轉都行,可我們不舍得碰,別人更別想碰。”


    如來微愣,他被穿山甲自然流露的情感震撼到了。


    原來,他不曾出現的歲月,除了遠塵,還有這麽多人珍視她,愛護她。


    這種喜歡與那花器無關,因為他知道,昨日花隻有經曆情劫成長為今日花,那花器才會被啟動。


    也難怪,她有這個魅力,如來低頭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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