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王之中,楚平和小魚俱是許久未見知月了,茶話會便相談甚歡,午膳更是吃得津津有味。


    他們幾個是“小黑熊怪”時期建立起來的友誼,憶起當初的各種糗事總是樂此不疲。


    這會兒聽說知月後宮又添了新人,免不得要取笑幾句。


    “六界之中最美的兩位王上都歸了你,還不滿足,嘖嘖,現在連凡間的小嫩牙都不放過了,你可真行”。


    小魚甩了甩他滿頭的彩色小辮子,揶揄某人。


    “朕看你最近好像是長高了不少,要不要來姐姐宮中當個書房伴讀?正好和綰宋湊個對兒”。


    知月露出一個真誠的姨母笑。


    “正皇大人救我,人家還小呢”,小魚趕忙虛張聲勢地往昊天身後躲。


    昊天瞧了知月一眼,把小魚推迴了座位,端起酒杯慢條斯理道:


    “本皇哪有那個能耐,沒準哪天這正皇的位子都要讓給新人坐了”。


    “可不是,越來越不像話,本王宮裏的鴛鴦錦被都要吃灰了,也不見有人過來蓋一蓋”,遮天也跟著倒苦水。


    “我看啊,你們就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楚平趁機抗議,“這兒還有什麽都沒撈著的呢……”


    “好了好了,都是朕不好,自罰一杯行了吧”,知月托起杯中酒,一飲而盡。


    “這選秀的事朕也沒辦法,老頑固們總變著法兒的往朕宮裏塞美男,留下一個綰宋也是權宜之計”。


    “朕看他心思還算單純,左不過是養在宮裏的吉祥物罷了,哪能越過你們去,小氣鬼”。


    某人邊解釋,邊乖巧地給幾個人夾著菜。


    “信你才怪”,遮天嘴裏嘟囔著,還是吃掉了小娘子放進碗裏的愛心酥餅。


    “吉祥物?本王也可以啊,幹嘛偏偏選了那小子?”楚平把酒又給知月滿上了。


    “嗬,心思單純”,昊天低頭擺弄著手裏的翠玉扳指。


    “心思單純得在三甲還沒定下來之前,就把行李搬進了棲鳳宮,這份單純怕是也沒誰了”。


    “咳咳……咳”,知月嗆到了。


    她也確實有點兒理虧,在這火燒眉毛的節骨眼兒,她不該分心的。


    “我就說嘛,這小女帝的後宮可不是那麽好待的地方”,小魚覺著氣氛不對,趕忙出來打圓場。


    “楚平叔叔,你還是安安靜靜的守著鬼界那一畝三分地過日子得了”。


    “小王我可是聰明人,就算心裏再喜歡小熊妹妹,也不吃那酸醋,隻喝這美酒便滿足了”。


    “就你會說話,朕怎麽沒看出你喜歡朕,處處針對朕還差不多”,知月舉杯同小魚共飲。


    “嗬嗬,這你就不懂了吧,有些中二的弟弟專門和喜歡的人過不去呢”,楚平抓住機會扳迴一局。


    這迴輪到小魚嗆酒了……


    幾個人又胡侃了好一陣才散席,當然,後來沒人再提“書房伴讀”的事了。


    知月本想迴宮小睡一會兒,可昊天怕她借口去看小白臉兒,直接把她拉來了老君這邊。


    如來也在,昊天他們進來的時候,他和老君正要打開天幕。


    “你們來得正好,十方山神土地的折子遞到我這兒來了,一起看看吧”,老君示意兩人坐下。


    “可是炎火山那邊……”,知月和昊天對視一眼,心中忐忑。


    “奏報說炎火山已經開始活動了,不僅地表升溫,火山口揮發出的熱氣已經到了肉眼可見的地步”。


    如來邊說,邊和三人一同看向天幕。


    幕境之中天空晦暗、草木衰敗。


    大小不等的數座炎火山被煙火之氣籠罩著,飛禽走獸早已沒了蹤影。


    方圓百裏的大路上,盡是鄉民們扶老攜幼,舉家北遷的隊伍。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煙塵,這些如雪花般的顆粒物,不斷地飄落下來。


    附著在一切有生命和沒有生命的物質上,遠遠看去就像是泥沙在作畫。


    慢慢行進的“浮雕人”們全都以紗布掩麵,就連馱重物的大牲口也被護住了口鼻。


    盡管如此,還是有人不斷熱暈倒地……


    “師父,可否先行施雨救救他們?”知月急切道。


    眼前這般情形,她隔著天幕都感受到了一種無法唿吸的焦灼。


    “地獄之火雨水是熄不滅的”,老君無奈地搖了搖頭。


    “縱使不能滅火,降些甘霖總能壓壓浮塵吧,那些人像是要喘不過氣來了”,知月站起身,湊近天幕。


    “沒用的,你仔細看,他們手臂上的汗水遇到火山灰便會結成硬塊,一旦我們大量降水他們將寸步難行”。


    如來把自己觀察到的細節指給知月。


    “那該如何是好,總有什麽事是我們能做的吧?”她急得直跺腳,反手拉住如來搖晃著他的胳膊。


    “月兒,這隻是開始而已”,如來安撫道。


    “邪神孽火即將現世,大混沌步步逼近,天庭要做的便是保住九件神器,以父神之力再次封印他”。


    “可他們……”,知月指著艱難跋涉的鄉民有些語塞。


    “月兒,凡人比你想象的更堅韌,你看”,老君拍了拍知月的肩膀。


    “他們在這塊土地上繁衍生息,早已適應了炎火山惡劣的氣候,他們不但善於保護自己,還有能力幫助弱小”。


    天幕上,被熱倒的人剛一躺下,便會有人搭手將他們扶上車馬。


    道路兩旁散落著,為了騰出地方載人而丟棄的大件物品。


    大一點兒的孩子抱著小一點兒的,有的人懷裏還揣著小動物……


    “我們是神不假,但我們不能替他們做所有事,這一點他們也知道”,昊天收起了天幕。


    他作為四海八荒數萬年的統製者,對平凡人頑強的一麵深有體會。


    “月兒,你要學會相信他們,他們有能力同大自然抗爭或者妥協,這是千百年來進化的結果”。


    “就像他們相信我們一樣,他們相信我們最終不會讓天地毀滅,他們相信總有神在冥冥之中護佑著他們”。


    知月默默地點點頭,她想起從前在凡間的日子,遇上災年大夥也都是這麽挺過來的。


    老人們念叨著菩薩保佑,大人們想辦法度過難關,孩子們該笑還是要笑的。


    可不是麽,沒幾個人見過活神仙,日子照樣要過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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