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冬天的,你出去怎的不多穿些”。


    感覺到那冰涼的小手有些掙紮,他無奈地開口。


    “有點急,所以……”,她還是想把手縮迴來,搶救一下自己僅存的自尊。


    “若你覺得不自在,為師出去就是,你暖和了再迴去”,他把被子蓋在她身上,便坐了起來。


    “這麽晚了,你能去哪兒?我……我真的隻是走錯了門”,她窘迫的解釋著:


    “過道裏沒點燈,這裏的門又都長的一樣,徒兒一心想著快些衝進被窩暖和暖和……”


    “還好你隻跑過了一間,不然其他房客被人非禮,定是要告官的”。


    他靠在牆上,假意探聽著隔壁的動靜。


    “非禮?!”知月騰的一下坐了起來。


    “小二說,隔壁住的是來都城赴考的舉子,沒準兒現在還在挑燈苦讀呢”。


    “要是徒兒真的跑錯到他那兒,他多半會以為是聊齋的套路,直接笑納了”。


    “還非禮?誰會把到嘴的肥肉往外扔啊……”


    某人意識到說禿嚕嘴了,趕忙給自己找轍:“也對吼,師父是吃素的”。


    他沒理她的混話,隻是默默地把她的腳揣進懷裏暖著。


    帳內的空氣一時有些稀薄,兩人的唿吸都亂了節奏。


    良久,他才慢慢開口:“好點兒了吧?”


    “以後便仔細著些,穿得這樣單薄即便是不冷,讓人瞧見了也不成體統”。


    眼睛適應了黑暗之後,她那隨著唿吸聲起伏的輪廓便開始惹眼了。


    “師父方才不是說了麽,隻有我非禮別人的份,以徒兒現在的靈力,哪個能占到我的便宜,除非……”


    她抬眼看向他的手。


    “不冷了是吧?念完經就打和尚,為師要休息,你也別賴在這兒了”。


    他掀開被子,把某人擠到床邊,便躺下不理她了。


    “我能……再待一會兒麽,若不是誤打誤撞的進來,你怕是還要躲著我的”,她沒了被子,隻能蜷縮在那兒。


    對於他,她是不敢造次的。


    “月兒,為師不是慕染雲,為師也做不了他,可為師還是照樣疼你,寵著你,這還不夠麽?”


    她就在他眼前,可他卻不敢睜眼,明明是那麽清淺的唿吸聲,撞在他心上如同擂鼓。


    她聽完這話,眼淚沒有征兆的就落下來了,像是斷線的珠串敲打著枕心。


    她何嚐不明白他話中的含義,可有些事是她想控製就能控製的麽?


    算了,就當是做了場夢,她再不是小黑熊怪,也再奢求不得他的真心了。


    他聽著她起身離開,迴到了他們的房間,有人迷迷糊糊地噓寒問暖……


    他伸手撫上她枕過的地方,那點點水痕間仿佛寫滿了她的心事,讓他讀來心酸,愁腸百結。


    ……


    本來計劃著要在建安停留幾天的,畢竟他們出來一趟也不容易,可知月卻說什麽也不待了,偏要迴宮。


    幾個人也隻好順著她的意思,提早迴來了。


    隻是,她自此之後就像變了個人一樣,每日勤於政事,除了去太和殿上朝,便是在禦書房批折子。


    處理完公務便迴半山草廬陪楊氏,也不讓錦束和翠兒跟著,隻帶穿山甲一人隨扈。


    日子一長,大夥兒都覺出不對勁了,尤其是她後宮的那三位。


    路遊雖說是與世無爭的性子,可也架不住慕染雲三天兩頭的找他喝酒,也不說是什麽事,每次都是醉的不成樣子。


    這一日,居然連從不登門的昊天都過來了。


    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才過來找他們商量的,他還帶來了知月變如花渡劫的事。


    “原來那時她不是閉關,而是化身太和殿的奉茶宮女了”。


    路遊乍一聽說此事,還真有點兒驚著了。


    “那個宮女我還有些印象,黑黑胖胖的,眉毛連成了線,怪不得她那時會常常站在角落裏偷看我們”。


    慕染雲恍然大悟。


    “可她這一劫是如何渡過去的,你知道麽?”


    “當時我與遮天爭風吃醋,鬥法之時意外將她打成重傷,命懸一線之際,道祖出手才救迴了她”。


    昊天再次迴想起當初的情形,也不免有些後怕。


    “這麽說,她是死過一次,曆盡波折才迴到我們身邊的”,路遊手中的杯子一顫。


    “不對,你和魔王當時並不知道她便是知月,何以還會為她大打出手?”慕染雲當場揭了昊天的傷疤。


    昊天遲疑了一陣,幹掉杯中酒,才緩緩道出了四王賭勝,而後又弄假成真的一連串故事。


    “先不評價你們四人拿宮女取樂這種惡趣味”。


    “我隻說她在曆經生死之後,看到你們這些負心漢,沒再去跳刮神台,真乃是不幸中的萬幸”。


    “我不是她,我都能感受到她當時的絕望”,路遊沒想到,四界之王做起事來竟會如此輕佻。


    “她對你的感情有多深,你會不清楚?混.蛋”,慕染雲直接把杯中酒潑到昊天臉上。


    他知道自己沒有碾碎對方的能耐,可看這他這樣辜負她,他終歸是咽不下這口氣。


    “她閉關也不過是一個多月的事,你便為了個宮女跟人決鬥,還在兜率宮一守就是十個晝夜”。


    “虧我忍了你這麽久,你根本就不配擁有她”。


    昊天沒有還手,任憑臉上酒流如柱,他是錯的有些離譜。


    月兒許是早就傷透了心,隻是想假裝不在意,最終卻發現過不了她自己那關,才避而不見的吧。


    道祖和姐姐極力撮合的那兩個晚上,他並未求歡於她,一旦獨處她眼中的疏離便掩飾不住了,他又何嚐不難受呢。


    有些事他無人可說,比如:小黑熊怪還在他心裏,即使知道那便是知月,可他還是忍不住去想念……


    “你一個,遮天一個,把她對男人的信心都打沒了,所以就連我們這些沒份參與劫數的,也一並被送入了冷宮”。


    路遊感歎這一波株連的實在是太冤了,果然是豬隊友坑死人。


    “師兄,你也別跟他慪氣了,咱們得想辦法讓月兒重新相信愛情才行”。


    “路遊說的是,我來就是想求你們把她找迴來,她最在意的便是你了,你就少做幾天冰山,去哄哄她吧”。


    昊天這話說的一點兒底氣都沒有,他這是引虎驅狼的法子,即便慕染雲辦得到,估計到時候也沒他什麽事了。


    可他還能怎麽辦,他的娘子和小黑熊怪都是那個倔丫頭,他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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