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滿院寂靜,忽然,耳房內的燈亮了。


    榻上的某人唿吸一滯,卻很快恢複了先前的節律。


    直到感覺鼻子上有東西晃動,她才跳起來抱住來人。


    “你什麽時候知道是我的?”來人笑道。


    “你一點燈就暴露了,賊人進宅哪有照亮的”。


    “還有……,身上一股烤地瓜味的神仙,這天上除了我爹,還有旁邊人麽?”


    如花果然從老君懷裏翻出兩個烤地瓜,跳到椅子上開吃了。


    老君聽她喊的是爹爹而非師父,便多了個心眼兒。


    “別噎著,慢點兒吃”,他走到桌邊,想給自個兒的醜閨女倒碗水,卻瞧見了桌上那張還沒來得及丟棄的字條。


    老君心道:原是還有人要來,怪不得小徒弟如此謹慎,嗬嗬,沒準已經來了呢……


    他餘光掃過窗欞,如他所料並無蹤跡,可外麵這股強大的靈力在他麵前卻是藏不住的。


    這位客人當在四王之列,他既在此時隱藏了身形,想必已經有所懷疑,也好,老夫便推他一把。


    “答應你去太和殿當差,便是要你開開眼界,今日這般胡為,你讓爹的老臉往哪擱?”他反手焚盡了字條。


    “不是爹說讓女兒保護好自己的麽,遮天欺負我,我當然要還迴去了”。


    如花知道師父已經明白了她的意圖,立馬開啟了嬌嬌女模式。


    “可我又怕他報複,所以才跑那台子上避避風頭嘛,誰知道他們還把您給驚動了……”


    “你還有理了?那剮神台可不是什麽好玩的地方,若是不小心掉下去,你這小命就交代了,不孝女……”


    老君擰住如花的耳朵教訓起來。


    “哎哎哎!我的親爹,女兒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去了還不成麽?”


    “本來就沒個人樣兒了,您再這麽沒輕沒重的,少了一隻耳朵,看誰還敢要你的女兒”,如花一邊揉耳朵,一邊抱怨道。


    “怎麽沒人要啊?你別以為爹老糊塗了,今天我都瞧出來了,那四個小子好像都挺在意你的”。


    “你看中了哪個?若是不好開口,爹爹替你去說相”,老君隨手替小徒弟擦掉糊在嘴丫上的地瓜屑。


    “幹嘛不說話,和爹你還保密呀,爹又不是什麽老頑固,讓你上天來,不就是為了找個好人家麽?”


    “我看遮天倒是挺實在的,他們四人來我宮中,其他人都是瞻前顧後,隻有他怕你真的出事,搶著說了實情”。


    “可他……他有喜歡的人了,您不是知道麽,就是您的寶貝徒弟,那個天之驕女”,如花有些賭氣。


    “徒弟再寶貝,還有我自個兒的閨女寶貝不成,你要是真喜歡他,這事就交給爹來辦”,老君信誓旦旦地打著保票。


    “不行,不行,人家都有婚約了,您能怎麽辦呀!”某人一字眉一挑,眯眼瞧著腹黑的師父大人。


    這老頭兒是真敢說啊,得虧他和自己是一夥兒的,要不然,她這隻小猴子還真不一定是麵前這隻老狐狸的對手。


    “月兒花心的很,她都已經有三個好夫婿了,分給我閨女一個也不妨事……”


    這下可好,如花剛喝進去的一口水,還沒咽呢,全噴老君臉上了,一時間眉毛胡子都在滴水。


    她趕忙拿來手巾幫著擦,師父如此狼狽的樣子,她還是第一次瞧見。


    “您這久疏戰陣的,連女兒的口吐蓮花都躲不過了麽”。


    “是啊!多年沒人這麽囂張了”,老君眼角有點兒抽,由著強詞奪理的肇事者在他臉上抹糊。


    “爹爹,您方才說知月花心,是認真的麽?”如花小聲問道。


    老君愣了愣,小徒弟這話好像不是戲裏頭的詞兒,可他一時又有些轉不過來彎。


    為了演出的效果,隻好硬擠出兩個字:“當然”。


    “哦”,某人垂下眼簾,把手巾放在盆裏使勁兒地絞著。


    “那我想要昊天行不行?”


    老君臉上的表情在短時間內發生了豐富的變化,可也及不上咱們那位梁上君子反應大。


    “哢喯”,房上的瓦碎了一片。


    屋內的二人對視了一眼,還是老君先開口了:


    “什麽人在上麵?”


    沒人迴應。


    “許是宮中的野貓吧,自從女兒搬來這邊,時常見它們來討食,有一隻還挺可愛的呢”,如花笑道。


    “哦?你爹我在天宮住了這麽久,怎麽一次也沒見過?”老君指著某人搖了搖頭。


    “您那宮中都是些素食,貓兒自然不喜,它們鼻子可靈著呢?專盯葷腥”,如花吐了吐舌頭。


    話音剛落,頭上還真傳來了兩聲貓叫,師徒二人具是捂嘴悶笑。


    “嘖嘖,聽這動靜,那貓個頭兒可是不小啊,怪不得連房瓦都禁不住了呢”。


    “嗨!別說貓的事了,你方才那話,可是當真?”


    老君好不容易喘勻了氣,趕忙轉入正題,他怕房上那隻大貓堅持不了多久。


    “昊天不行麽?爹爹”,如花似是沒了底氣。


    “你呀!專撿硬骨頭,小魚和楚平都是很不錯的對象,你卻偏偏……”


    “唉!算了算了,這事兒啊,迴頭再說,時候也不早了,你先歇著吧,爹走了”。


    老君站起來告辭,如花將他送到門外。


    才走了兩步,他突然迴頭看向房頂,又囑咐道:“把門關好了,閨女,小心野貓成精再把你給吞了”。


    如花笑著應了一聲便迴屋了,那人果然已經在屋裏了。


    “是你?正皇什麽時候來的?”她上前見禮。


    “剛到,看來你想見的另有其人”,某人驚訝的神色被昊天收入眼底。


    “沒有,奴婢隻是沒想到那字條是出自正皇之手”,如花當然不能表現出,她早就猜到了房上的野貓便是眼前人。


    “敢問正皇可有吩咐?”


    “沒事,我一個人睡不著,出來走走”。


    他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麽留字條,為什麽要來這兒,方才在房頂上聽到她的那番話,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那您繼續吧,奴婢都要困死了,若不是方才爹爹……,我早就睡著了”,如花開始鋪被子。


    “道祖來做什麽?”


    昊天深吸了口氣,與某人深夜共處一室這件事,居然讓他感到了莫明的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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