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月氣衝衝地跑了出去,可時辰尚早,穿山甲還沒來,她隻好坐在南天門的玉階上,傳信給慕染雲。


    玉帝追著知月出來,半路正好碰上折迴來的研禮官。


    細問才知道,原來他方才接的知月口諭,讓司珍局按昊天身量先定製正皇喜服。


    而慕染雲的召王喜服便等他上天來,再行量尺。


    研禮官那會兒走的急,出了門才想起來,沒問清文召王何時到殿,這才又跑迴來的。


    “如此重要的事情,為何不早報?都是你害的”,玉帝嘴上申斥著小研,心中的烏雲卻悄悄的散了。


    “現在上神正在氣頭上,你跟著寡人,一會兒見機行事,聽見沒有?再有差池,直接貶為洗腳婢”。


    小研還能說什麽?麻溜跟著唄。


    人家夫妻拌嘴,床頭吵架床尾和,他要是惹惱了主子們,那可不單單是丟官的事了,整不好還得變性。


    知月嘴裏咬著片樹葉,正坐那兒發愣呢。


    唉!大叔不比師父,難對付的很,這麽半天都沒追過來,估計不光是麵子的事了。


    還不知道那魔王是否也是這個臭脾氣,要是一個兩個都這樣,她可真真的應付不來。


    終歸是逍遙的人親近些,多年的情份做不了假的。


    昊天和研禮官追到南天門,守衛見狀剛要行禮,便被他止住了。


    小聲詢問知月去向,那幫小子沒敢明說,隻是暗戳戳地使了個眼色。


    兩人抬頭一看,好家夥,才多大的工夫啊!這丫頭居然上樹了,還眼望著逍遙的方向,似是頗為傷感。


    這棵樹在南天門前,站了也不知道多少年,迎來送往的,什麽神仙沒見過,可能騎在它肩膀上的,知月恐怕是獨一份了。


    兩人來到樹下,昊天輕咳了兩聲。


    知月餘光掃了一眼,沒理他。


    他便朝小研努努嘴,讓他先開口。


    “上神好雅興,這棵門槐算是有福氣了”,小研瞧著知月沒什麽好臉,便想先活躍一下氣氛。


    昊天就站在邊上,聽著他這個話,怎麽琢磨怎麽別扭,直接給了他一腳。


    小研沒準備,一下子摔了個狗啃樹。


    他是個文官,修為本身就不咋瓷實,昊天這一腳下去,雖然隻用了不到一成力,但也夠他喝一壺的了。


    緩了半天,才抱著樹幹勉強站起來,迷糊間,一個蒼老的聲音傳入耳中:


    “活該!小兔崽子,被人騎脖梗算哪門子的福氣?有本事你站這兒試試”。


    小研打了個寒顫,連忙躲到昊天身後。


    “別磨磨蹭蹭的,真想去當洗腳婢是不是?”昊天像抓小雞似的,把他從身後拎了出來。


    “啟稟上神,下官是想問明,文召王何時駕到,也好通知司珍局的人提早過來,免得怠慢”。


    一聽到“洗腳婢”三個字,小研撲通跪倒,如爆豆一般說完了自己的台詞。


    “封告未發,喜宴未辦,你這稱唿改的倒是利索,本神已經傳信於他,即刻便到,你去叫人準備吧”。


    知月也學著昊天先前的樣子,眼皮也不抬地向下揮了揮手。


    小研得了指令卻沒敢動,跪在地上拿著眼瞄著昊天,直到昊天又抬起腳來,他才屁滾尿流地消失了。


    “你既讓他做了召王,為何又要戲耍寡人?”


    昊天看著枝頭那飄飛的裙擺,想哄她下來,不知怎的,就是說不出口。


    “禦書房上下,那麽多雙眼睛盯著,你卻說要把後宮主位交於旁人”。


    “即便是你不在乎寡人的感受,自身的威儀總是要顧及的,大位之上,一言九鼎,怎可如此兒戲?”


    “帝君是來數落小女的麽,小女現在已經和你沒關係了,我隻是在等師父來接罷了,你請迴吧”。


    知月真的不想聽他在這兒說什麽大道理,他心裏隻有江山社稷那一套。


    天選之主是個女的,也許這件事本身就是個錯誤,而她現在,就已經開始為這個錯誤承擔後果了。


    “我的知月上神,你能不能別再耍小孩子脾氣了,快點下來,來,寡人接著你”,昊天在樹下張開雙臂。


    “師父!”知月沒理他,站起身形,使勁兒一蹬樹叉,向前飛了出去,正好落到匆忙趕來的慕染雲懷裏。


    “怎的又去爬樹了,為師不是說過上麵危險麽,不小心傷到怎麽辦?”


    慕染雲抱著小徒弟轉了個圈,便把她放下了,過來給昊天見禮。


    “你來的正是時候,小祖宗說要隨你迴逍遙,不當這狗-屁的天選之主了,寡人已是無計可施,你來管管吧”。


    昊天看向二人還握在一處的手,無形的挫敗感油然而生。


    “哦?月兒不想與為師成親了?”


    並沒有昊天預料中的大驚小怪,慕染雲隻是寵溺地捏了捏知月的小臉。


    “我沒有……,徒兒隻是不想做什麽女帝,去討好那麽多無聊的人……”。


    知月疲憊地靠向師父肩頭,她覺得累極了,尤其是在真正關心她的人麵前,便再不想偽裝了。


    “又說傻話,哪裏有什麽無聊的人,帝君說你幾句亦是為你著想”,慕染雲輕撫她的長發,眼光卻落到昊天身上。


    昊天剛想解釋些什麽,知月卻搶先開口了:


    “他是為了我好?師父,你這個媒人看來要做不成了”。


    “別的姑且不論,咱們就說爬樹這件事,孰輕孰重,高下立現”。


    “那門槐雖然高大,但以我目前的實力,即便失足,也不會傷到,你為何還要為我擔心?”


    “答案很簡單,因為在你心裏,容不得一個萬一,先為我著想已經成了你的習慣,融入了你的血液”。


    “倘若有一天家國天下讓你選擇,你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我,就像我也會先選擇你一樣,可他行嗎?”


    知月邊說,邊指向一旁的昊天。


    “你沒來之前,他也想讓我從樹上下來,可他是為的什麽呢?”


    “他是覺得我這樣做太丟臉了,六界的儲君還像個猴子一樣爬樹,成何體統”。


    “而且我馬上就是她的女人了,還穿著裙子坐在高處,於禮不合”。


    “昊天,你這些想法都很對,甚至你還可以把所有的錯都推到我身上”。


    “但是對於眼前這個女子,你隻是想占有,也許還有利用,絕不是你所想象的喜歡”。


    “王母說的對,你之前從沒喜歡過哪個女子,因為在你心裏,六界是第一位,你自己是第二位,至於其他的……嗬!還有嗎?”


    “算了,多說無益,師父,我們走吧”,知月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昊天,便拉上慕染雲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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