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月他們上船之後,被引到了前排離戲台最近的位置,得知他們不想飲酒之後,小司便張羅了一桌果品茶點。


    那撫琴的女子始終沒有抬頭,似乎沉浸在自己一個人的世界當中,知月不通音律卻曉人情,她能感覺到那琴曲之中一聲聲的唿喚。


    一曲終了,知月情不自禁地起立鼓掌、叫好。


    那撫琴的女子正準備鞠躬下台,一抬眼之間看到了台下的知月,竟愣住了。


    眼神中有驚有喜,還有不知所措,最終這些情緒化成了淚水從腮邊滑落,她踉踉蹌蹌地走下戲台,來到知月麵前。


    抬手撫上知月的麵龐,哽咽了半晌才吐出幾個字:“周郎,是你嗎?”


    知月一開始以為許是家鄉的故人,可看清了女子的麵貌後,發覺自己並不識得,而且現在自己是女扮男裝,這女子大約是把她錯認成旁人了。


    “姑娘,你……”,知月認錯這兩個字還未曾出口,便被那女子一把摟住。


    “周郎,你……可迴來了,小喬……等你等的……好苦啊!”


    女子的臉倚在知月肩頭,泣不成聲地訴說著思念。


    寅虎站起身想要拉開女子,卻被知月的眼神阻止了,知月迴頭示意星宿們稍安勿躁,她並不介意安慰一下麵前的小姐姐。


    小司上來添茶,見到這一幕,立刻叫來兩個婆子把那女子拽走了,口中還連連致歉:


    “對不住各位,小喬姑娘今日身體不適,擾了爺們的雅興,春桃快點兒出來,給客官們來段兒喜興的”。


    “這位小哥,不知那小喬姑娘口中的周郎是何人?可是背信棄義負了佳人”,知月坐迴了原位,喝了口茶問道。


    小司向後麵看看了,今天他們這兒似乎除了知月他們,也沒有其它客人了,歎了口氣,便打開了話匣子。


    “讓客官您見笑了,小喬姑娘原本是我們這畫舫的金字招牌,不瞞你說,從前都是我們這裏滿員了,其它畫舫才會有客人”。


    說這話的時候,小司滿臉的驕傲。


    “後來有一天,畫舫上出現了一個小公子,恕我冒昧,也不怪她方才認錯,您這樣貌確實與那公子有些相似”。


    小司向知月拱手,他揣度著眼前這幾位一定來頭不小,怠慢不得。


    知月搖了搖頭,抓起幾個幹果扔進嘴裏,彈了彈手,示意小司接著說。


    “那小公子似乎頗通音律,聽罷一曲後,便讓小的遞條子,上麵的內容大約是說,小喬姑娘琴技了得,隻是有一個音彈錯了”。


    “其實畫舫上的人都知道,小喬姑娘是很清高的,她向來不與客人打交道,因為她覺得這裏根本就沒人能聽懂她的琴曲”。


    “台下那些隻不過是烏合之眾,來畫舫尋歡作樂罷了,所來她這幾年來,每支曲子都會故意彈錯一個音,以此嘲諷眾人”。


    知月聽到這裏,不由的對這位小喬姑娘心生敬佩,沒有想到這世間還有如此孤傲之人。


    “可那位小公子隻聽了一曲,便尋出了錯處,這讓小喬姑娘既激動又羞愧”,小司邊說還不忘給旁邊的星宿們添茶。


    “我知道小喬姑娘的心思,激動是因為遇到了知音,羞愧嘛,當然是在高手麵前現了醜,小心機被人識破,有些難為情嘍”。


    知月在小司忙活的空擋,適時地發表自己的見解。


    “公子所言極是,小的佩服”,小司添完了茶,用手裏的托盤撤下桌上的閑碟兒,向戲台邊招了招手。


    便有小女童上來,接過一應雜物,小心翼翼的端了下去。


    “自那以後,小公子日日都來聽曲,小喬姑娘便再沒走過音”。


    “既然兩個人情投意合,就應該共結連理啊!”一旁的兔子先生忍不住出聲道。


    “這位爺有所不知,那小公子本姓周,是江東大族的繼任者,這婚姻大事豈容得他自己做主”。


    “更何況小喬姑娘的出身……,這事兒是斷斷成不了的,那周家聽到了風聲,怕小公子誤入歧途,便給他謀了個校尉之職”。


    “唉!原本也不是什麽要緊的,可誰能想到,多年沒有戰事的江東,那一年就打起仗來了,結果小公子領兵出征,就再也沒有迴來”。


    “那周公子是戰死了嗎?”知月聽到這兒,也沒有心情吃茶了,感覺心口悶的很。


    “屍首都找到了,眼睛瞪著,小的尋思著,他那是心有不甘啊!”小司說到此處,也是頓足捶xiong的好不難過。


    “小喬姑娘也知道她配不上周公子,心裏想著若有朝一日周公子掌了家業,她便是去做個小,也算是心願得嚐了”。


    “卻是沒等到那好日子,就聽聞了公子戰死的噩耗,許是受了ci激,後來人就有些癡傻了,一見到有些像周公子的人,就……”


    “那你們就沒找大夫給她看過嗎?”知月一著急,不小心握碎了手中的茶杯,瓷片割傷了手掌仍不自知。


    卯兔趕緊從包袱裏找出,之前在城中買的鴛鴦帕子,給知月係在了手心。


    “公子息怒,不是小的們沒找過大夫,而是這附近的大夫都來瞧過了,他們說,小喬姑娘的病有些蹊蹺,怕不是藥能醫好的”。


    小司看著被知月輕而易舉就捏碎的茶杯殘片,心有餘悸,他可真沒成想,這文弱俊秀的書生竟有如此能耐。


    “哦?有什麽不妥嗎?你但說無妨”。


    知月也能想到,那小喬姑娘可能是因為痛失所愛,憂思鬱結,才一時失了心智,但聽小司的意思,好像事情還遠不止如此。


    “雖然大夫是那麽說,但小的們卻一直沒放棄希望,畢竟這幾年來,畫舫的生意全賴小喬姑娘支撐,說是要報答也不為過”。


    知月點了點頭,又叫了些吃食和茶水,她當然明白,原來這裏一直靠著小喬的琴曲過日子。


    如今她病了,畫舫並沒有拋棄她,固然可敬,但想必也是勉強度日了,他們這一行人總要吃喝的,銀錢多少的,是個意思。


    小司吩咐剛才的小女童下去置辦,自己則留下來繼續給眾人說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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