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和煦,日近黃昏,山林寂靜之中,幾隻雀鳥仿佛不知疲倦,繞著樹撒歡,樹下的細石子路旁,停著一輛馬車。


    一路疾馳過後車身已是四下蒙塵,拉車的老馬聳拉著腦袋,有氣無力的吃著腳邊的雜草,時不時的抖楞兩下耳朵。


    馬車竹簾半敞,車內空無一物,距馬車十幾步遠的地方,有一白衣男子負手而立,墨發垂於腰際,眉頭深鎖,眼中幾許無奈。


    此刻雖麵容憔悴,依舊難掩清秀出塵的俊顏,本就白晰的臉上鼻似雕玉,目若星河,薄唇微微上翹,陽光照射下泛起朦朧的粉色。


    看不出年紀,隻覺身姿挺拔。


    良久未動,若不是那一聲悠歎,偶然經過之人,定會以為是夢中仙賢臨凡,不敢輕近,生怕驚擾了那夢中人。


    自從那個讓他整日不得安生的小搗蛋走了之後,慕染雲還沒有像現在這般孤獨過。


    從前來來去去都是自己一個人,那孩子的出現,讓他平靜有序的生活亂作一團,也不覺惱,沒什麽時間想這究竟是為什麽?


    隻是,有她玩鬧的日子似乎成了一種習慣。


    已經快半個月了,那孩子說走就走,這十頭牛也拉不迴來的倔脾氣,一點兒也不像是個女兒家。


    慕染雲堂堂的逍遙派掌門,若大的逍遙山更是門人無數,要是個個像她這般任性胡為,恐怕他老人家早就駕鶴西去了。


    唉!真是冤孽!還不是因為她半個月前突然吵著要學術法。


    “師父偏心,憑什麽兩位師兄都能學得,為什麽唯獨不教知月。”


    偏偏那麽多術法她不學,卻非要學哪門子的廢衣訣。這廢衣訣是要二人同練的,可助修為不足者快速提升內力。


    之所以名為廢衣訣,是因為它對剛開始修習術法之人是劑猛藥。


    由於兩股內力在體內翻滾升騰,迫使全身高熱,初學者需不著寸縷,以免走火入魔。待內功深厚、調息自如方可著衣而練。


    雖說那孩子年紀尚幼,但畢竟男女有別,如此這般成何體統。


    “師父就是重男輕女,哼!”


    “平日裏沐浴、安置,我都不能與師父、師兄一起,也便罷了!”


    “現在連修習術法也……”


    “為師說過你不能學,就是不能學。”


    “恩……”


    “若是非學不可,為師叫連雙師叔代勞可好。”


    “師父,你不教就不教,還想趕我走不成?”


    “我怎麽說也是師父的弟子,為何修習術法卻要師從旁人?”


    “莫要再糾纏,夜深了,還不速速退下……”


    原以為她會就此罷休,結果第二天早修過後,有人來報,那孩子竟沒去上早課。


    隻當她頑劣慣了,偷睡懶覺,就沒理會。誰知卻是留書一封,下山去了。慕染雲這才帶了兩個徙弟分頭下山尋她。


    本想禦風而行,但前幾日諸仙大會時受了內傷,以至真氣運行不暢,現在隻好架車了。


    按說逍遙山門徒眾多,也不必他親自下山,可他心裏總是放心不下。


    那孩子孤身一個在外,世道兇險,她涉世未深,這幾年在山上一直貪玩,也沒學得什麽一招半式的可以傍身,要是真有個差錯,那還了得。


    慕染雲啊!慕染雲!都怪你平時太過嬌慣於她,以至她如今任意妄為,此番尋得她來必要好好管束才是。


    想罷,白衣輕轉,意欲登車。雙足未動,卻聽得身後傳來一陣清脆男聲。


    “徙兒,清風,拜見師父。”


    此人一襲花青色長衫,頭上亦是青色帽巾束發,乍看之下有些瘦弱,約莫十六、七歲的樣子。


    “可是找到你師妹了。”


    慕染雲並未轉身,低聲問道。


    “徙兒幸不辱命,已打聽到月兒的下落。”


    “她現在何處?為何沒隨你前來。”


    慕染雲迴頭看向少年。


    青衣少年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冷顫,猶豫片刻小聲迴稟。


    “師父……月兒,她在……那個……”


    “為何支吾不言,可是月兒出了什麽事?”


    慕染雲略微提高的了聲調,話語之中似乎隱隱透出一股寒意。


    青衣少年再不敢隱瞞,


    “小師妹她就在逍遙山下……嫣紅樓。”


    逍遙山是遠近聞名的四大仙山之一,和意孤山、福靈山、虎嘯山齊名。


    慕染雲位列四尊之首威名遠播,凡人修仙都會想方設法的拜入門下,日久年深的,逍遙派弟子在人數上自然比其它三山多出一大截。


    逍遙山每年都會定期舉行入山試練,盡管報名者多如牛毛,但能經過三輪試練,正式得以師選的少之又少。


    即使如此上山的人依舊絡繹不絕,也難怪大家都想來擠這獨木橋,畢竟能做神仙,不,不,哪怕做不成神仙,能整天和他們待在一起也是極好的,世人心中美的夢大抵如此吧。


    逍遙山腳下便是梧桐鎮,鎮子不大卻很是熱鬧。


    大概是每年到逍遙山拜師學藝的人,都要先在這裏落角的緣故,鎮上茶樓、酒家、客棧……大大小小的商鋪一家挨著一家。


    街邊人頭攢動,擺攤叫賣的吆喝聲不斷,掌燈時分更是一派繁榮景象。


    人海之中,一白衣、一青衫,兩名男子行色匆匆。


    從清風口中聽得那孩子不知怎麽,跑到了這煙花之地,慕染雲顧不上內傷未愈,棄了馬車,強行禦風衝到了鎮上。


    師徒二人一落地,便直奔嫣紅樓。


    要說這嫣紅樓,可是方圓百裏之內首屈一指的風月之所,不分晝夜的迎來送往。上至達官顯貴,下到平民布衣,隻要出得起銀子的主兒,都是這樓裏的座上之賓。


    紅粉幔帳圍起來的樓外樓,分上、中、下三層,從門外看是張燈結彩、富麗堂皇。


    門口四五個花枝招展的女子,腰肢柳擺、眉目輕佻,不時地搖著手上的帕子招唿過客,身未近,已聞其香,引得許多過路男子張望不前。


    清風看了看站在身邊的師父,似是詢問他,要不要進去。


    慕染雲麵無表情,袖子裏的手攥了攥拳。


    清風心裏明白的,師父是載入仙冊的上仙,又是四尊之首,平日裏接觸的不是上仙就是上神,連門下的弟子都不常見麵,怎麽能進去這淫逸的所在。


    “恩……”


    “師父,要不然就讓徒兒……”


    清風猶豫再三還是開了口。


    “你要是能帶得走她,為師就不必走了這趟了。”


    慕染雲不等說完,徑自朝大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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