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的老古董座鍾,“當當當”的敲了七下,小男孩爬起床,摸黑下床,趴在窗子上向樓下望。小男孩認得,路燈下穿著風衣的兩個男人,有一個是自己的父親。自從跟著父親從沿海的幾個城市遊曆迴來,父親似乎一天都沒閑著,帶著那串鳶尾花手鏈不停的尋找,幾乎著魔。小男孩不知道父親在尋找什麽,也不知道是否能找到,但他知道,父親總是六點半起床,七點出門,晚上十點才迴家。


    當月光灑下,小男孩正在哄不滿周歲的妹妹睡覺,窗外的汽笛聲,秋蟲兒的啼叫聲,妹妹的哭鬧聲,都掩蓋不住客廳座鍾“滴答滴答”鍾錘擺動的聲音,一聲聲都敲打在月光照不到的那片黑暗裏。


    這一夜,男孩的父親沒有迴來。妹妹哭累了,吃了點奶粉,靜靜的睡了,男孩望著月亮發呆,心中不停的期盼著父親趕快迴來,不覺也沉沉地睡了。不知睡了兩三分鍾,還是睡了三四個小時,開門聲將男孩驚醒,也不開燈,不穿鞋,一溜煙跑到門口,將開門的人抱住。黑暗裏,隻感覺抱到了一個冰冷的物體,嚇得往後退了兩步,借著月光看時,是父親雙手提著一個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金屬玩偶站在門口。金屬玩偶大圓耳朵,倒梯形的黑鼻子,圓嘟嘟的腦袋和肚子……


    “南峰!南峰!”何軍的唿叫,將南峰從記憶中拉迴,呆呆地看著手裏吉祥物的照片,一時間迴憶湧上心頭,說道:“組長,這個吉祥物,我小時候見過……”


    何軍道:“大熊貓,我們的國寶,最常見不過了。你剛才想啥呢,這麽出神。”南峰也覺得大熊貓確實常見,便不再多想,說了句“沒什麽”。


    何軍看了眼消息,道:“卻也奇怪,幫助我們的人,他們很小心,我讓乾坤兄弟根據神秘人排爆的路線進行預判,到下個排爆點蹲守,看看究竟是何方神聖,可這批神秘人卻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把爆炸物給請了,沒留下一點痕跡。”


    南峰指著何軍的背囊,說道:“是不是他們也有隱形衣?”


    何軍道:“這麽快的速度,人,是做不到的,應該是遙控指揮吉祥物排爆的。”根據後續震乾震坤兩兄弟的匯報,情況確實如何軍推測的無二。


    乾坤兄弟一路跟著綠點,約摸跟到淩晨一點,神秘人似乎停止了行動,不再排爆。二人剛將情況匯報給何軍,何軍與南峰又同時收到一封同樣的郵件,隻有一句話:西部地區軍事要塞眾多,不便插手幹預。何軍傳令道:“事關重大,為避免恐慌,不能叫支援,圖中所剩的紅點已不足三十個,需要靠我們自己來解決了,現在到天亮已不足7個小時,現在人分成四組,每組7個點,務必天亮前清除掉所有爆炸物。八點鍾仍在此處集合。”


    兩組人排成一列,一二三四報數,分成四組,每組6個人,穿戴好防爆裝備,分別前往各組分配的區域排爆。


    南峰所在的小組,由宗齊擔任臨時班長,一組6人很快便趕到了第一個目標點位。組員程林透過排雷成像儀,觀察到路燈下的一輛共享汽車存在安全隱患,前備箱倉內的行李箱疑似爆炸物。便緊了緊束腰,將麵罩按了按,走上前,便要掀開機蓋,宗齊見狀,急上前抓住程林手腕,說道:“別動!”


    這一顆炸彈,是幾人今晚遇到的第一個炸彈,從成像儀裏可以看出炸藥的分量不輕,宗齊的一聲大喝,將眾人懈怠的氛圍一下子拉的緊繃起來。


    宗齊拉著程林慢慢後退了五六步,說道:“所有人不要輕舉妄動,先讓蟻人偵查,確認炸彈的結構、成分和安裝方式。避免觸發誘雷。”


    說罷,走到機蓋前,取出電子蟻窩,放出蟻人,進入前備箱內,不一時便繪製好機箱內部結構圖。行李箱內放置了一個金屬的方罐,罐子裏是高氦液體炸彈,按體積和密度算,質量大概在60kg左右。


    宗齊收迴蟻人,收好蟻窩,正要下手,南峰的唿叫器裏傳來一個怪異的聲音,是用過變聲器的,分不出男女:“製止他,機蓋內有一根很細的觸發線!”語氣急促,南峰不及細想,馬上喊道:“別動!別動!有陷阱!”宗齊的右手食指,已經扣入機蓋鎖的卡扣,聽到南峰唿喊,急忙停住,迴頭看著南峰。


    南峰走近前,說道:“卡扣上連著一根很細的詭線!”


    宗齊又打開結構圖看時,果然,卡扣上有一根如發絲般的細線,另一頭連著行李箱的指紋鎖頭,防爆麵罩上也登時起了一層哈氣。按下除霧鍵,調整唿吸,彈出手刀,準備將卡扣從機蓋上撬下來,以免扯動引線發生爆炸。這時,宗齊的耳機裏也傳來了怪聲製止:“詭線一碰就斷,可以從前擋車窗下沿破開。”


    宗齊不及細想,隻得停下手上的動作,按照語音提示,將前擋風下的膠條扯掉,用液壓啟縫器緩慢撬鬆機蓋的合頁轉軸,縫隙足夠大後,放入迷你工兵,將詭雷拆除,再打開機蓋,取出行李箱,放進真空安全囊,由無人機托運至沙漠等待處理。


    六人看著遠去的無人機,都長出一口氣,這可比想象中要複雜危險的多。炸彈拆除的整個過程,不到五分鍾,宗齊卻始終沒察覺到方才幫助自己的聲音是經過變聲處理的。


    南峰道:“要不給何組說下排雷的情況,小心為上,也可以將我們的方法分享給他們。”


    宗齊便將方才排爆的全過程向何軍匯報了,何軍驚訝道:“我正想跟你們說呢,他們依然在暗中幫助我們。”


    一架架無人機運載著液體炸彈到塔爾善西北部的沙漠中心,也早有拆彈專家帶著精密設備嚴陣以待,解除液體炸彈的控製器和操作程序後,全部運送到臨時修建的彈藥補給倉庫中存放不題。


    卻說張有成正與馬向輝說話,籌謀著如何利用郝子文這個顯眼包兒,忽的南宮霸天來匯報道:“報告!不……不好……了!我們這兩日秘密布置的炸彈,中部、東部的近70個爆破點,已經處於離線狀態了。”


    張有成拍案而起,說道:“你和其他七人,分別去你們各自的區域偵查,看是何人所為!”南宮霸天急急地領命而去,八金剛各自分頭行事。


    張有成打開南宮霸天發來的報告,道:“我們的爆破點設置的很隱秘,究竟是什麽人做的,竟然可以這麽精準!郝子文也不可能……”


    馬向輝道:“不,不是郝子文,從排爆速度、精準度、專業程度,都不像是反恐的人,我擔心有其他勢力介入!”


    張有成道:“誰?”


    馬向輝道:“局勢還不明了,如果不是我們內部出現問題,那麽最有可能和我們作對的,除了反恐這一班人,那就是比反恐組更精良的一支部隊!”


    八金剛中負責東部地區的胡世凡最先傳來匯報,稱所有炸彈、詭雷、仿生雷均被清除,布雷處還留下了機甲熊貓吉祥物蹲點,有人靠近,就會識別身份信息。已用繩網捕了一隻,正由無人機空運至基地。


    張有成這邊電話剛掛,南宮霸天發來請示:“在中部老城區附近,發現小股反恐組員正在排爆,是否行動?”


    張有成道:“探清虛實即可返迴!”又對馬向輝說道:“是反恐的人,看來是我們內部出了問題。”


    馬向輝道:“我去查!”言訖便往信息部去查看近期基地內部收發的消息去了。


    郝子文在溫泉裏泡得有些上不來氣,翻個身,見來福還站在池邊,反正消息已發,索性起身自顧自去臥室了,見來福沒有跟來,一頭紮進洗手間,抱著馬桶狂嘔不止,迴想起方才帶著血腥味的茶水,胃裏更是翻江倒海。


    吐了一會兒,越發難受,用氣硬往下壓,漱了漱口,坐在床沿,暗想道:這個馬向輝為何要給我喝摻了人血的茶?是警告,還某種儀式?南峰前幾天有沒有喝?一連串的問題想得郝子文頭大,見桌上有紙筆,便將疑問一一寫下。


    幾個問題列出來後,感覺不是那麽雜亂了,又在紙張下部空白處,寫了一豎(因計劃隻有三天時間,郝子文用一個“上”字進行計數)。看著滿頁的文字,口中自言自語:“三天……三天……”


    正說著,突然想起高月來,用苦肉計投誠計劃的初衷,就是為了營救高月,摸清虛實。想到這一層後,眉頭緊鎖,莫非高月已經不在了?茶水裏的血莫不是高月的?反正想不通,倒頭和衣而眠。


    馬向輝在信息部查了近7天內,基地周邊30公裏範圍內收取和發送的所有類型的消息,都查了個遍,依舊沒有可疑,隻得硬著頭皮去向張有成報告,張有成聽了也不生氣,急召南宮霸天等八金剛迴來,做緊急部署:“目前我們還有近20個爆破點沒有被排,反恐是想將我們一網打盡,是去,是留,你們自己選擇!”


    張有成的民主發言,讓眾人都很意外,卻沒有人第一個站出來表達“去”意,南宮霸天見此情況,當即第一個站出來表態,道:“我們都留下!”


    南宮霸天話音落下許久,無人附和,馬向輝道:“既然都留下,那就請張老下達命令吧!”


    胡世凡跳出來,小聲道:“我……退出。”


    馮瑛也低著頭道:“我也退出。”


    既然有人頂著雷替大家開了頭,除南宮外的其他七金剛陸續都表示要退出。南宮霸天一掌拍在桌上,小拇指上套滿了戒指,喝道:“如果沒有張老抬舉你們,你們幾個能有今天?吃香喝辣的時候一個個屁顛兒屁顛兒的跟著,現在有難了,你們竟然一個個都要走,滾滾滾,都滾!”


    胡世凡瞅的真切,南宮霸天右手小指上戴著的幾枚戒指中,最下麵那枚黑色的戒指是自己愛人的,怒道:“你為什麽戴著我老婆的戒指?!”


    其他六人也注意到了南宮手上的戒指,卻都敢怒敢言。南宮霸天道:“走啊,不是要走嗎?要不要我送你啊胡老八?!”


    胡世凡當即軟了下來,道:“那你想怎麽樣?”


    馬向輝搶在南宮霸天前,說道:“三天!隻要你們好好效力,三天之後,自然月圓人滿!”眾人才紛紛落座。


    張有成神色凝重地說道:“南宮啊,發生什麽了?你手上怎麽戴這麽多戒指?”眾人知道此事的始作俑者就是張有成,都敢怒不敢言,隻是看張、天二人唱雙簧。


    張有成道:“圍繞著我們的底牌,將所有撒出去的人都撤迴基地, 並在這幾個位置布置雷區,現在是淩晨01:40,給你們一個小時,兩點四十,在基地集合!”八人領命而去,馬向輝也請纓參加,張有成問道:“運籌帷幄,決勝千裏,小輝,今日怎麽想著……”


    馬向輝道:“事從權宜,眼下各處您已安排得當,他們七個又有些異心,正是用人之際,我自然要頂上去!”自領了四個目標點位便匆匆去了。


    馬向輝從會議室出來,見前麵南宮霸天八人一道,怕幾人臨時起意,南宮吃虧,大喊道:“等等我!”


    小跑幾步趕上,道:“張老說了,我也參加,老胡,老夏,你們的點位不是多嗎,這裏、這裏、這裏還有這裏,這四個點交給我!”交待清楚,便往廣場停機坪去了。


    卻說郝子文剛睡下,聽得窗外幾聲隆隆,有無人機和飛行器在基地裏來迴穿梭,便起身去窗邊查看。遠遠的看見路燈下一行八人正往自己這邊走,後麵遠遠的跟了一人,這人正是馬向輝。便躡手躡腳來到樓下,想找馬向輝試探下發生了什麽事,不料下樓時一晃神,把腳崴了,緩了三四十秒才站的起身。扶著牆顫巍巍往大門口走。


    剛走到門口,就聽到馬向輝的聲音“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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