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弓弩給我!”沈懷序的聲音沉了下來。


    此言一出,身旁三人頓時臉色大變。


    崔六娘白著一張小臉問:“發生了何事?”


    “明宜,你是看見了什麽嗎?”朝華也急切問道。


    隨身攜帶武器已經成為了小滿的習慣,但她沒想到小姐這個時候要弓弩,隻怔愣一瞬,她立即有了動作。


    把弓弩交給沈懷序,她快速道:“小姐,有什麽不對的話,隻管指使奴婢就是。”


    接過小巧的弓弩,沈懷序當機立斷道,說話間眼睛還在留意高處的那一抹反射下來的光線,“易姐姐,勞你帶著朝華她們二人先行躲起來······”


    一句話還未說完,留意到對麵的動靜,她抬起弓弩,朝著虛空射出一箭,兩支不同方向的箭矢同時劃破虛空,在空中交匯,箭頭碰撞間,似有點點火花四濺。


    易茜沒有多問什麽,立刻拉起朝華和崔六娘往包間門口走去。


    朝華掙紮著不想離開,“我們走了,沈懷序她······”


    “郡主,您留在這兒,縣主還要留心護住您,隻會更麻煩。”


    即便不想承認,也不得不承認易茜說得很對。朝華鼓了鼓臉頰,無奈跟隨而去。


    攔下一箭後,樓下歡唿的百姓和軍隊也留意到了這一變故,尖叫聲此起彼伏,不少人四散著想逃離。


    祁戰的目光極為銳利地朝沈懷序射來,見隻是個豆蔻少女,神情一震,接著變得古怪起來。


    一箭隻是提醒,沈懷序沒打算替這位祁大將軍解決後續事宜,因此隻衝他點了點頭。


    最後又看了沈懷序一眼,祁戰收迴視線,對於突如其來的變故適應良好,見身後的軍隊也有些騷亂,立即高聲道:“諸位將士聽本將號令,保護百姓,活捉賊人,事後必當論功行賞!”


    語畢,他才發現一直跟在他身側的扶隱,不知去了哪裏,他沉聲問道:“扶隱人呢?”


    左後方的親兵立即答道:“將軍,扶百戶去了房頂。”


    祁戰:······


    這兔崽子,一不留神就沒影!


    此時身處房頂上的扶隱,釋放出精神力壓製住了行刺的賊人。


    那人用一塊布遮蓋住了下半張臉,頭腦猝不及防的混亂,使得他就著想跳下房頂的動作僵立原地,一陣恍惚之後,他整個身體往下滾去。


    在房頂上走動如履平地一般的扶隱見狀隻神情冷淡地看著,收迴分散出的部分精神力,停下腳步沒有繼續上前。


    千鈞一發之際,蒙麵賊人伸出一隻手攀住房簷,使出最後的力氣朝向他走來的扶隱揮灑出帶有奇異香味的粉末。


    在嗅到熟悉的香味時,扶隱驚愕一瞬,快速屏息並伸手揚起身後的披風遮擋,可惜粉末依舊對他產生了影響。


    眼睛變成墨綠色的瞬間,他最後朝屋頂對麵的茶舍看了一眼,消失在房頂之上。


    而掛在半空中的蒙麵人看見這一幕瞬間驚恐至極。手上的力氣隨著那人的消失而消失,他驚恐喊道:“妖怪!妖······”


    最後的遺言尚未說完,他便從三層樓高的房頂墜落在了地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沈懷序的視線隨著蒙麵人的墜落向下,最後定格在那張躺在地上瞪大的眼睛和身下彌漫的鮮血上。


    四周嘈雜不已,沈懷序卻聽見了死了的這人最後說的話,擔心扶隱出了什麽事,不由有些心驚。


    她扶住窗框,探頭向外看去,卻沒有看見扶隱從房頂下來的身影,正想喚小滿前去查探情況,卻聽見一個熟悉的低沉聲音——“沈懷序,我的精神力不穩。”


    沈懷序臉色一沉,關上窗戶,對小滿說道:“小滿,你先下去。”


    小滿行了個禮,便走了出去。


    【剛才發生了什麽?】沈懷序問。


    扶隱低喘一聲,長翼刺破衣衫,不甘束縛地展露在外,額上冷汗涔涔,盡管盡力克製,精神力依舊不受控製地竄出體內,使得太陽穴處跳動著脹痛。


    他竭力保持頭腦清晰,答道:“那人沒有同夥,隨身攜帶一種我家鄉才有的花粉,飛垣吸食少量就會發生精神力暴動。應該是喬蔓派過來的。”


    腦海裏快速把方才發生的事迴溯一遍,沈懷序立即明了射出的那一箭或許不是為了要誰的命,上去抓捕的人,無論是不是扶隱,隻要身上沾到花粉,都有可能被扶隱嗅到。


    或許是扶隱太過謹慎,輕易接近不得,喬蔓才出此下策,這種場合人太多,扶隱的精神力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險是險了些,萬一事成,扶隱陷入精神力暴動之中,對於京城而言,可以說的上是一次毀滅性的打擊。


    沈懷序手指緊攥成拳又很快鬆開,【你先穩定精神力,祁戰那兒我來應付。】


    對方的安撫極大地緩解了扶隱的焦躁,他半跪在地上,微微仰頭,露出白皙光潔沁出汗珠的脖頸,重重歎息一聲,展開雙翅把自己包裹其中安然陷入昏睡,之後身體無意識地懸於空中,如同降生異世的神明。


    確定好扶隱現在的狀態後,沈懷序重新打開窗,街上已沒了百姓,祁戰正焦躁地詢問扶隱的去向。


    “祁大將軍,不知發生了何事?”她高聲問道。


    祁戰罵手下小兵的話語一滯,抬頭向上看去,眯了眯眼睛,“閣下是?”


    沈懷序行了個禮,“將軍喚我明宜即可。”


    祁戰臉皮不自覺一抽,又認認真真打量沈懷序半晌,最後才道:“原來閣下就是明宜縣主,失敬失敬。”


    潦草拱了拱手,才道:“我軍中有一百戶,想必縣主認得,縣主身居高處,不知可曾見過?”


    他可記得樓上的這位小娘子擾的北羌十萬大軍不戰而敗,偏偏他對女子參與軍事最是不喜。之前見不著倒也罷了,現下見著了,心情複雜得很。


    沈懷序佯裝思索片刻,“本縣主自是不曾見過,將軍若同意,我想看看那具屍首,您看如何?”


    她手指著的正是從屋頂墜下的蒙麵人。


    祁戰看了看天色,心知再拖下去也不合適,偏偏失蹤的人是最要緊的人,要是這位明宜縣主能看出什麽來,再好不過。


    想好之後,他剛想抬頭應下,就看見沈懷序從茶舍二樓直接跳了下來,登時虎目圓睜。


    穩穩當當落地之後,沈懷序朝祁戰投去一個詢問的目光,待他沉默點頭後才走到屍首前細細檢查。


    蒙麵人的下半張臉像是被火燒灼過一般,扭曲變形,嘴巴隻剩下一個看不出形狀的口子。


    屍體的身上已經被搜過一遍,沈懷序把他指甲縫裏的粉末收集起來後才對祁戰道:“祁大將軍,若我猜的不錯的話,扶百戶想必中了什麽毒後才被人擄了去。”


    她把帕子上的粉末舉起給祁戰看,“這粉末有股異香,我會些醫術卻聞所未聞。”


    祁戰睨她一眼,走上前輕輕嗅了嗅,帕子上的粉末極少,嗅了之後,卻明顯令人感到不適,他瞪了眼方才搜身的兩名士兵,又扭頭問道:“縣主以為此物從何而來?”


    沈懷序仔細把帕子收起來,沉默半晌才低聲說:“若說用毒,自是南夏人最為擅長。”


    隻略略提了這麽一句,她建議道:“事不宜遲,祁大將軍不如先去麵見陛下,見過陛下,也好早日尋到扶百戶。”


    “縣主不怕扶百戶被賊人生吞活剝了?”


    沈懷序麵不改色,“他們既然把人擄了去,自然有想得到的消息,擄去一個百戶,想要獲得的無外乎軍機。扶百戶剛剛立下大功,陛下不會善罷甘休,祁大將軍若擔心扶百戶,不如去求求陛下?”


    話音落下,身後有馬蹄聲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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