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出別院時,小滿把從應長明手裏拿過來的金鑲玉遞給沈懷序,“小姐,你叫去侯府外喊我們的人是個乞丐?”


    “嗯,這人叫應長明,是我在長裕坊認識的。”


    小滿和霜降知道近日來小主人總往長裕坊跑,還不叫人跟著,沒想到是來找線索的。


    沈懷序想起了什麽,又道:“主院外一棵樹下有口水井,裏麵是那老奴殺死的人的屍體,把人埋了吧,入土為安。”


    頓了頓,她繼續說:“查查這人除了偷盜還有沒有做過惡行,若無,找到他的家人,接濟一二。”


    小滿和霜降一一應下。


    剛走出別院,沈懷序遠遠看見一個瘦小的身影正在不遠處徘徊著,她快步走到應長明身邊,從懷裏掏出一個錢袋,“今日真是多謝你了,這是報酬。”


    應長明沒有推辭,伸手接下,“你要找的人已經找到了?”


    沈懷序搖頭,“尚未,不過也快了。”


    “那就好。”應長明撓撓頭,心裏不知是什麽感覺,總覺得這幾日的經曆好似做夢一樣。


    他躊躇片刻說:“那我先告辭了。”


    “等等。”沈懷序叫住應長明,“你今歲多大年紀?”


    應長明不明所以答道:“十一。”


    “你若想擺脫乞丐的身份,我可以幫你,跟之前一樣,我幫你,你幫我。”


    “我······”應長明猶豫地說:“有什麽能幫你的?”


    “相信自己你可以的,這次能夠抓到人不也有你的功勞嗎?”


    應長明以為沈懷序是想讓自己賣身為奴,麵露糾結,一入奴籍深似海,這條命就被人捏在手上了。乞丐也沒什麽好,唯一有的隻有自由。


    他在前年就想自己找活幹,好歹讓爺爺少出去乞討,隻是他長得瘦小,就算去碼頭扛包工頭也不收。


    沈懷序見他久久沒有言語,也不強求。


    “這樣吧,你什麽時候改主意了就去濟世堂找我。”


    留下這句話,她便帶著小滿幾人離開了。


    應長明看了看人影稀疏的長街,也不再久留,一路朝著長裕坊疾行。


    路上,沈懷序詢問了沈溯在宮中的遭遇,小滿和霜降知道得不多,隻知道沈溯不再參與鍾離橋的案子,沈懷序便知道皇帝並未把囚犯所說的話當一迴事。


    迴到宣平侯府時,沈懷序便去了爹爹的院子,把一晚上的所得全都交給了沈溯。


    沈溯看著鶴令和名冊,麵露心疼之色,隻他是個情緒不怎麽外露的人,隻是問:“這幾日你每日去長裕坊就是為了此事?”


    沈懷序知道沈溯清楚自己的行蹤,因此並不奇怪,“那裏的人三教九流都有,得消息的渠道多些,沒曾想竟這般順利。”


    沈溯沉默了下,“渺渺有心了。隻是下次莫再以身犯險,你要相信爹爹。”


    “相信,怎麽不信?”沈懷序笑著點頭,“我不過是看您每日早出晚歸的,自己也閑來無事,就想出把力罷了。”


    關於鍾離橋案,沈溯並非全無收獲,兩人便就著今夜的事說起此事來。


    “端午前夕,那群人的確是為了營造出鍾離橋是被人踩踏的假象,才肆意散布假消息,接下來無外乎是些抹黑陛下,昭告世人陛下稱帝非天命所授。因你當場看出不少破綻,導致他們後續的行動無法進行下去。


    他們這些人全部都是和前朝皇室有牽連之人,亦或前朝臣子今朝家族凋敝,妄圖複辟,至於領頭之人是誰,之前尚不確定,你拿迴來的這個鶴令或能給出答案。”


    “爹爹,你好好審審那個老仆,他的身份肯定不一般。”


    “好。”沈溯的目光落在放在桌上的鶴令上,緩緩說道,“這個令牌,我幼時在外祖家見過畫像。前朝初期,鶴令是皇室中人的身份象征,皇帝之下皆為玉牌。


    後來因一妖道蠱惑聖心,拿辛帝所授鶴令命人尋數千天陰之體,斬殺於縹緲頂,用他們的血浸泡煉丹爐,為皇帝煉丹,此事差點引起民間起義,後來辛帝無故慘死,登上帝位的人為安撫民心把妖道處死後置於皇城之上四十九日,又廢除鶴令,才沒有釀成天下大亂的禍事。你拿迴的這個鶴令若非仿造,持有之人必然和辛帝有所牽扯。隻是事情已經過去了百年,沒想到他們竟直到現在才顯露端倪。”


    沈懷序沒想到這當中還有這樣一宗慘事。


    她思忖片刻,“那就要好好看看這個名冊了。我之前隨便翻了翻,這裏麵有些人和朝中某些大臣同名同姓,官職不算高,不是巧合的話,聚少成多,勢力可就龐大了。”


    沈溯歎息一聲,“你祖母生前和娘家很少來往,她看你祖父性情平和,不爭不搶,才選擇嫁到江家的,所求的不過是安穩度日。我很少從她口中得知前朝皇室的事,她似乎有意在對我隱瞞。如今看來,你祖母不讓我接近前朝皇室中人是有意為之。”


    沈懷序有些好奇,“爹爹,那些人難道沒有接近過你嗎?”


    沈溯苦笑一聲,目光冷冽了幾分,“傻渺渺,我救下之人是傾覆前朝之人,他們不恨我入骨已是不錯了。”


    “小肚雞腸。”沈懷序評價道,“他們最該恨得是世家吧?前朝末期世家門閥幾乎掌控了朝政,皇帝成了傀儡,即便沒有當今聖上也會有其他人,怪罪到爹爹身上作甚?”


    “渺渺的想法倒與不少朝中大臣不謀而合,他們覺得幕後之人不但不該怪罪於我,還該招攬我。”沈溯緩緩說道,“今後你出門必須得有小滿或是霜降陪同。今夜過後,無論是朝堂還是前朝之人都會把你我父女二人視為眼中釘。”


    見爹爹這般認真,沈懷序也認真起來,“爹爹放心,我知曉的。”


    翌日,沈溯一大早便帶著鶴令和名冊進了宮。


    皇帝翻看著手上的名冊,神情愈發凝重。


    最後他把名冊重重合上,問道:“名冊從何而來?”


    沈溯便把沈懷序找人的過程簡單說了說,“······別院內隻一老仆,已被下入大獄。”


    “沈卿以為,名冊上的人是否與前朝餘孽有所勾連?”


    “啟稟陛下,微臣不知,昨夜微臣看到有些名字被劃了去,記起在這當中有不少人都已身死,微臣懷疑他們的死另有蹊蹺。”


    皇帝來迴踱步了片刻,最後站定,“名冊之事朕全權交予沈卿處置,沈卿以為如何?”


    “承蒙陛下信任,臣萬死不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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