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鎮上的薑懷序一點也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


    父女二人到了鎮上之後,發現原先還算熱鬧的鎮上家家戶戶門窗緊閉,明明剛入夜,不僅聽不到說話聲還看不見有人家掌燈,夜色籠罩下,竟仿佛一座空城,除了風聲再無半點聲音。


    【團子,附近有沒有人?】


    【有,都是活的。】


    薑懷序稍稍放下心來。


    她在現代見過的屍體數不勝數,已然麻木,亂世中,人命更是輕賤,這一點她知道,可看見慘狀心底依舊難免波瀾,她隻能抓住她想抓住的。


    【宿主,你今晚難不成要露宿街頭?你右手邊這一戶人家沒有人哦。】


    聞言,薑懷序停下腳步,“爹,咱們去哪裏等大嫂······爹,你咋了?”


    她身邊的薑老大似乎在顫抖,走路都有些僵硬。


    “爹,爹有點冷——”薑老大聲音有點顫。


    薑懷序想了想,決定保留這位老爹的自尊心。


    “爹,你有沒有跟大嫂的娘家人說好在哪裏碰麵?”


    “說、說好了。”薑老大不停地四處張望,還不忘迴答小閨女的問題,“在鎮子東邊的破廟。”


    “那咱們現在就去吧。”


    薑老大應了一聲。


    剛走兩步,他腳步頓住,小聲對薑懷序道:“閨女,你抓住爹的衣服,要是害怕就叫爹,爹跟你說說話。”


    薑懷序不忍拂了薑老大的好意,隻好伸手拉住他的衣角,“爹,你冷我給你找件衣服穿吧。”


    “欸,別——你跟爹說說話,爹就不冷了······”


    薑懷序跟薑老大說了一路的話。


    破廟確實破,幾乎塌了一半,月光給破廟披上一層薄紗,更添荒涼之感。


    “我的親娘哎······”


    薑懷序聽自家向來穩重的老爹顫巍巍地說出了這句話。


    “咳······閨女,你先別進去,爹進去看看裏麵有啥。”說著就要往裏走。


    薑懷序跟了上去,“爹,咱們一起進去吧,我力氣大,發生什麽事也好有個照應。”


    薑老大下意識咧開嘴,又覺得不妥,隻得使勁往下壓。


    一高一矮兩道身影走進破廟中,透進來的月光照耀下,隱約能看清楚破廟裏的情形,並沒有發現第三人。薑懷序燃起火折子,跟著薑老大放輕走了進去。


    “看來人還沒來。”薑老大把角落裏有些潮濕的稻草鋪在一處比較幹淨的空地上,又把自己身上的外衣鋪在上麵,對薑懷序道,“閨女,咱今夜就在這破廟湊合一夜吧,你睡,爹給你守夜。”


    薑懷序還有重要的事情做,當然不能睡。


    “爹,你先睡,我得出去幹件大事。”心知薑老大定會阻攔,她快速道:“娘可說了,來鎮上之後我想幹啥就幹啥,你要不讓我去,我就跟娘告狀。”


    薑老大最怕的就是自己媳婦,聽小閨女這麽一說,也不敢多攔,隻是心底的擔憂讓他遲遲下不了決心。


    “爹,你放心,我很快就會迴來的,這是匕首和火折子,要是碰見心懷不軌的人,你用它防身,要是冷你就點個火堆,我走了。”


    把匕首和火折子塞進薑老大的手裏,薑懷序起身離開。


    她這一走,薑老大自然也睡不著,時不時出廟查看一番。


    薑懷序對平安鎮並不熟悉,也是聽村裏人說鎮上的富戶都聚集在西街一帶,因此她馬不停蹄地往西街趕。


    一刻鍾後她站在一戶人家門前,這一戶人家是整條街最氣派的,最重要的是裏麵沒人。


    她想來鎮上也是想著鎮上逃荒的人若是多的話,或許能撿些旁人不要的物件。


    身手利索地翻牆進院,薑懷序看清楚月光下的這戶人家情況後,隻覺得一陣涼風吹來。


    隻見麵前裝修的還算精致的院子除了草木茂盛一些,四處都空蕩蕩的,被人搬得很幹淨。


    果然不是她一個人想著撿漏,該撿的許是都旁人撿走了。


    嘖,來晚了。


    【宿主,西邊屋子裏床底下的牆上有個洞,洞裏麵藏得有東西。】


    薑懷序也不多問,徑直朝著福團說的地方走去。


    直接把床挪開一個狹小的縫隙,她憑借自己的小身板擠進去,摸到牆邊一處不起眼的裂縫,稍一用力,福團說的洞就出現在眼前。


    薑懷序還以為是什麽金銀財寶之類的東西,結果裏麵隻有一封信。


    【團子——】


    【宿主,你要相信我的實力!】


    【我相信你大手大腳、大吃大喝的實力。】簡單吐槽了福團兩句,薑懷序拿出鮫珠照明,接著把信拆開。


    信裏的內容是這家主人的友人寫的,開頭打招唿,你好不好,我很好之類的話,中間則在分析當今天下大勢。


    信上說老皇帝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偏偏太子之位尚未定下,五個王爺都蠢蠢欲動。端王在五個王爺中性情能力皆平平無奇,此番突然強征壯丁,充當私兵,定是想要謀反,淮安府在他治下必然民不聊生,接著長篇敘述了自己的憤慨之情,最後向主家指路燕王治下的乾州,燕王仁善,且胸有丘壑,凡是前往乾州的難民都會被其妥善安置,是個再好不過的去處。


    看完之後,薑懷序不由得有些發愁,蒼家的江山也沒得幾年呢,屁股還沒坐熱,老皇帝的這些不孝子孫,一個個巴不得親爹早點死自己上位。


    可憐他們一群窮逃荒的,還要站隊,萬一站不對恐有性命之憂······


    都吃飽了撐得。


    收起信封,薑懷序環視整個房間,整個屋子隻剩下麵前這個搬不走的床,連桌子板凳都沒給留下一個。


    來都來了。


    片刻之後,房間裏唯一的一張床也不見了蹤影。


    秉著雁過不留毛的理念,薑懷序把宅子裏有點用的東西都給薅走了,還薅了幾株花卉,諸如牡丹、海棠之類,賺了些積分,接著她又連爬了幾戶人家的牆頭。


    劈好的柴,拿走;磨盤,拿走;缺了木板的板車,拿走;藏起來的首飾,拿走;背簍,拿走······


    覺得差不多了,薑懷序又轉戰街上的商鋪,商人逐利大多也摳門,多數無人的鋪子裏空空如也,她在一間藥鋪停留時間最久,找到不少剩下來的藥渣渣,感覺差不多了之後才停手,這一晚收獲頗豐。


    等到薑懷序迴到破廟,月亮已經西沉。


    遠遠的就瞧見破廟門口坐著一個人,頭往下一點一點的。


    秋分剛過,中秋將至,夜裏的風有些涼,薑懷序笑著叫了聲“爹。”


    “嗯?”薑老大使勁睜開眼睛,看到一個小人兒站在自己麵前,認出是小閨女後瞬間清醒。


    他忙不迭起身,“你這閨女,咋迴來的這麽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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