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再次醒來,肚子裏空空的,好像隻是眼睛閉了太長的時間需要睜開一下,不然他已經沒有力氣活動了——他已經很久沒有進食了。
睜開眼睛,看見天花板的燈光渾渾噩噩的,一旁有一個心電圖顯示儀,有個淡藍色的東西輕輕地假著他的手指,手指不疼。風有點冷,可能是因為手在外麵放了太久了,手指完全冰了下來。
多多看了身體一眼,袖子變長了長條形的,全身的衣服都已經被換過了,地球上的人總有辦法在別人沒有知覺的時候將你一掏而空,什麽都不保留。
這是在醫院!多多默默地在自己腦海裏確認一下。
父母不在了,讓喪屍吃了!多多腦海裏一閃而過。“我才不信!”多多嘴巴裏用氣息吐出了幾個字,剛說完,他使勁兒地咳了出來。一股悶熱竄進腦袋,像是要炸裂了一樣。
艾瑞莉婭用手杵著頭,被咳嗽聲驚醒,連忙站起來,“多多,你醒啦!”她一時間太想關心多多,竟然顯得手忙腳亂,多多像是一個快要死去的病人一樣。想了半天,才拿起多多應該先吃東西。
艾瑞莉婭拿起身邊的粥,端到多多旁邊,輕聲道,“醫生說你發高燒了,淋了雨,先喝粥吧!”她用小勺子把粥舀起來,遞到多多的嘴巴,多多的眼神迷離地看著她,一動不動。
艾瑞莉婭心疼,但是她內心藏著心事,她不想讓任何的傷心氛圍再圍繞在多多旁邊,趕緊轉移話題,“粥冷了,我去加熱一下!”她拿著粥走到一半,又自己停了下來,想起即便把粥加熱了多多也不見得會吃。還不如在這裏陪伴一下多多吧。
艾瑞莉婭走了迴來,看著多多。可是不吃飯哪裏行呢?這個多多真是難對付,自己又不能放下。算了,讓多多先吃了吧,總好比餓著肚子好。艾瑞莉婭再次把粥遞給多多,多多的眼神完全在空中散開來,沒有要吃的意思。
拿劍的雙手,竟經不起一個小勺的重量,顫抖了起來。
“你不吃飯不行的,多多!”艾瑞莉婭的聲音有些顫抖,“失去親人的力量我也明白,隻是如果你沒有力氣,是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站起來的!你父母在天上一定不會想看到你這一幕。”
多多眼裏的迷離突然聚集了起來,嘴巴狠狠地抽動了一下,他想說什麽,張嘴一口冷氣吸進了喉管,咳嗽了起來,他手舉起來,想要把那個碗打翻,卻發現自己的手被那根線拉住了,多多再扯了一次,把手掙脫,去打艾瑞莉婭手裏的碗,艾瑞莉婭及時後退,把碗放了下來。
“多多!你不要這樣!我們還很多事兒等著你去做呢!你不起來,我們就隻有等著失敗!”
多多完全不想理會,隻是他真的已經沒有力氣去掙著去說話去支撐自己激動了,隻好重新重重地摔會牆上。房間裏的一個紅燈在閃爍,護士很快地衝了進來:“病人需要休息,請你先離開。”
艾瑞莉婭臉上閃過一絲不屑,“他已經休息那麽久了,她現在需要的是吃東西!”
護士臉上的眉頭皺起來,大量了一下艾瑞莉婭,看上去挺美,這臉在一臭,看起來就不是什麽好相處的人。護士心裏當然不開心了,“這是我的工作,請你出去!”、
“這是我的責任,請你出去!”
“你!”那護士很激動,拿起了手裏的手機,艾瑞莉婭也很憤怒,隻是她現在的身份已經很特殊了,如果再被暴露,那來照看多多更是不方便。隻好服軟,“好,我出去,不過你要記住,他發著高燒,超過一天沒有吃東西了,他要是出了什麽差錯,小心我拿你是問
!”
說完,艾瑞莉婭轉身離開,離開房間的時候,她確認的看了一眼多多。
艾瑞莉婭離開之後,那護士心情很不好,拿著粥,也不看冷熱,就朝多多喂過去。多多當然不吃,護士心情很不好的講了一些話:“你不配合我們,很難好的,剛才那人什麽態度,我可給你說了,不是我沒有喂你吃東西,是你自己不吃的啊,出了事兒我可不負責的。”
護士把碗放下來,在多多床前的病人巡查記錄上寫下:病人醒來後情緒低落,高燒持續,拒絕進食。寫完以後,板著臉離開了。
多多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他忍不住想起自己的爸爸——那個很少說愛他的人。畫麵一幅幅的從腦海裏穿過,淚水緩緩地從眼睛裏流出來,滴在枕頭上。
多多跟父親最親密的一次擁抱是小學6年級,那次自己不知道是怎麽迴事,突然就發高燒,大半夜的,他們在外麵沒打到車。父母決定背著多多去醫院。
多多的媽媽跟多多比較親,她怕爸爸不會照顧,隻好自己背著往醫院跑。沿路爸爸伸手攔車——一直沒有攔到。多多在媽媽的背上半夢半醒,全身發燙,自己卻覺得很冷。
誰知道,那醫院是這麽遠,路是那麽長。平時都是坐車過去的,覺得還好,可是這一旦沒有了車,才發現家與醫院的真實距離。
多多的媽媽一開始還在小跑,最後實在跑不動了,隻好快步走,走幾步蓄了力,又接著跑。媽媽一身大汗。他爸爸在一旁特別心疼,再三要求下,媽媽終於舍得把多多轉手交給爸爸。爸爸不會背,隻能用抱。
媽媽在旁邊教爸爸怎麽抱多多會比較舒服。媽媽的手再次噴到了多多的身體,嚇了一跳:“怎麽這麽熱啊!走快點走快點!”
爸爸不知道熱是怎麽個熱法,當時太緊張了,沒感受出來。他隻好把臉貼在多多的身上,慢慢去感受。
多多感受到了一個粗糙的臉貼到了自己的臉上,很不舒服地將那張臉推開了。他還記得那張臉的溫度,已經手觸摸在上麵的感覺,以及被粗略勾勒出來的輪廓。如果迴到過去,多多一定不會拒絕那張臉的親近。
多多的手自然地抬起,他竟然摸到了那張臉。
“爸……”多多叫了一聲,他聽到的聲音,不再沙啞,摸摸喉嚨,奇怪,自己的手竟然可以安然順暢地動了。再看看周圍,這裏不是醫院了。
夢!這是夢,是真實的夢境。
多多迴頭,發現父親的臉還在,隻是已不是用臉去觸碰自己臉頰來感受提問的那個臉了,他老了很多,在夢境看到依然如是。
“爸……”多多再叫了一聲,聲音脆弱、溫柔地迴蕩在夢境裏。爸爸慈祥地笑臉依然如故。
“你怎麽不吃飯啊?”突然,爸爸的臉突然嚴肅起來了,“不吃飯怎麽長高高?”這一句話是小時後多多的爸爸經常用來哄多多吃飯說的。多多的眼淚瞬間就留下來了,很久沒有人跟他說這句話了。他仿佛迴到了無憂無慮需要別人照顧還可以任性閉著嘴巴不吃飯的那個年紀。
可是在看一下自己的身體,長了好大一個了。
“爸,我長大了……”
“你哪裏長大了?長大了生病還不吃飯嗎?”
“可是,爸爸,他們說你不在了……他們說你跟媽媽都……”多多沒繼續說出來,在夢裏大聲地哭了。不管事情是真是假,夢是自己的,愛怎麽哭就怎麽哭。
爸爸轉過身去,多多猜想他在抹眼淚。
“爸……是真的嗎?”多多追問。
多多的爸爸轉過來,眼角的淚水還沒有擦幹淨,“多多,你長大了……要學會一個人,你媽媽跟我都挺好的,你不用擔心我們,你已經不需要我們了。”
“誰說的!”多多像是被拔了毛的刺蝟,突然跳了起來,“爸爸!我還沒有……”
“好了!”多多的爸爸恢複了往日的威嚴,以前多多想爭辯的時候爸爸就是用這樣的方式來結束的,沒有理由,有的隻是愛喝關心。
父愛裏麵包含了太多的東西,經不起你一一的去推敲,更經不起固執地反駁,可是不可否認,那就是父愛。父親口口聲聲他是為你好,或許也做了很多不講理的事兒,但是這並不妨礙他成為一個愛子女的父親。
“多多,放下!爸爸平時沒有教好你,可是你很爭氣,做得很棒,這世與你為父子,我感到了驕傲,你媽媽也是。最後你要做的,就是接受你沒有我們,恆永市在等著你,地球在等著你。如果你還沒有辦法接受沒有我們的事實,那就是我沒有做好父親的地位,我相信你可以的,兒子……”
說完之後,那張臉緩緩地朝著多都再次靠了過來,輕輕地觸摸在他的臉上,他伸手,感受到了那張臉的輪廓,胡渣,和溫度。那是父親的告別。
多多睜開眼,眼淚還沒有停,他輕輕地擦幹眼淚,迴味著父親給他說的那些話。
多多本身就有夢媒的體質,這個夢,來得蹊蹺,卻也說得過去。可是,多多要怎麽承認,自己是一個沒有父母的人,太多的事兒還沒有做,太多的話還沒有說,一個夢,道什麽別。
夢境過後,多多像是重新被注入了一道光,灰暗的世界在拿到廣亮下,找到了一個新方向,有了一個新目標——找出真相。
多多起來,平靜地吃完了桌子上的稀飯,很大口。吃完,他很幹脆地把所有連接在身體上的東西拔下來,從病床上走下來。看了看桌子上的藥,都是一些治療傷風感冒的,多多拿起藥,看起了上麵的使用說明,紙張在他的手裏微微顫抖。
看完了說明書,多多嘴裏不斷地念叨著:“白色的,一次吃三片,黃色的,一次吃兩片。”多多把藥瓶拿起來,輕輕在手中抖出藥,白色的四片,黃色的兩片,每樣多一片。這樣吃下去應該會好得更快。
多多把藥塞進嘴巴裏,灌了水,吞下去。朝門邊走了幾步,肚子裏一陣亂叫,緊接著胃裏開始翻江倒海,“哇啦”一聲,多多吐了出來。
有護士趕緊進來,把多多重新扶到床上,而護士後麵還跟著一個人,張靜。護士知道張靜的來頭,隻是自顧自地清理,完了之後吩咐多多不能亂動,三言兩語完了,趕緊離開。
張靜一臉微笑地坐在多多麵前,伸手摸摸多多的額頭,並不是很燙了。“我說了今天要來找你,可不是在這裏……”
多多臉上自己給自己做了心裏建設,要讓自己堅強起來,可是他心裏還是沒有辦法原諒張靜——自己的父母竟然在那裏死了,即便不是死在他們的手上,他們每個人都有責任——明明可以保護好的。
多多不說話,隻是倔強地閉著嘴,他要養精蓄銳,沒必要把剛剛恢複的力氣拿去跟張靜說理。多多就像是一個局外人,無可避免地走進了他們社好的局,無論自己怎樣掙紮,遇到的都是他們預先準備好的應對方式和說辭。保持緘默,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自己去發掘——找出真相。
“多多……我明白,也理解你心裏在想什麽,但是我們的處境真的很需要你,你也看見了,魔法出現在了地球上了,現在國內外住紮宅在譚普市的記者蹲守很多天了,我們必須想著一個接一個的對策防止把這件事兒鬧更大,上頭給的命令是我們必須盡快地解決這件事兒。我們很多同事為了恆永的事兒沒日沒夜的幹活……結果倒下去就沒再起來……”
“這些關我什麽事兒!”多多的聲音十分沙啞,被什麽東西梗住了,“恆永市死了那麽多人你怎麽不說,那些無辜地百姓死了,你知道嗎?”
“我知道……”張靜舉起雙手,做出了投降的手勢,多多一輩子也沒想到張靜會這樣子。不過這隻是內心微小地震動,絲毫不影響自己的立場。
“多多……張離想跟你聊聊,她在外麵等了一會兒了,現在的她……不太方便,我是極力反對她來這裏的。”
多多腦袋也不會,不想理張靜,不敢找誰來,到頭來都隻是一個說客而已,無濟於事,改變不了什麽的。
這時候,醫院房間的門再被打開,一個人走了進來,腳步聲很輕,那是張離的腳步聲沒錯。多多很久沒見她了,眼角的餘光看到她,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樣了,眼睛確認了一下,張離的肚子已經隆起來了,那是阿偉的孩子。阿偉——隱毒。多多臉迎向了張離。
張離看見多多把臉轉過來,嘴角俏皮地笑了一下,她嘴裏還吃著糖,“喲!挺給麵子嘛,我一來就轉過臉了,不是你都不吃不喝了嘛!”
張離還是那副一臉玩世不恭的樣子,隻是她的肚子已經很明顯了,張離走路的時候手都是插在腰上的。
張離一屁股坐在了多多的病床上,手一巴掌打在了多多的腳上,叫囂道:“往裏麵挪一挪!你是個假病人,我是個真孕婦!”
多多聽話的挪了挪腳,張離的一如即讓給了他一種莫名地親切感,仿佛全世界給隻有她一個人沒有改變——畢竟她也是受害者,多多見過隱毒的樣子,他曾是張離的最愛。
“人死不能複生,我不會說漂亮話,但你也知道那些話都沒用,日子還是要照常過!”
“照常過!”或許就是張離還在這邊吃棒棒糖的原因,這種話讓他來說服多多,最合適不過了。
“我父母沒有死!”多多輕聲道。
“誰無聊拿這事兒騙你啊,孟先生!”張離的棒棒糖從嘴裏一一下子扯出來,“這事兒不好玩,沒人會騙你的!”
多多看著張離,突然覺得特別親切,張離就像他的姐姐一樣,此刻變得非常溫馨。
張離的手在多多的額頭上摸了一下,棒棒糖重新塞迴嘴巴裏,“再說了,人死了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你小子都穿越了,魔法也被你帶到地球上了,你沒看那魔法都把人複活了嗎?你要是有能力,用魔法複活你父母也不是不無可能啊!”
對啊!多多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自己夢媒的身份甚至還跟父親對話了。
張離看多多臉上有些釋然,道:“你可別難過了,我從小就沒有父母了,現在我們公平了,不過,我連馮小偉都沒了,你不是還有個拉克絲嗎?”
多多長長歎了一口氣,很多事情都在張離的詮釋下釋然了,“我想看看我父母!”
“不在了,看什麽呀!”
“不是說被葬了嗎?”
“你要上墳啊!應該的,盡盡孝道,今天就帶你去!馬上就帶你去!”張離一下子從床上跳下來。旁邊的張靜看了嚇一跳,“小心你肚子裏的孩子!”
(本章完)
睜開眼睛,看見天花板的燈光渾渾噩噩的,一旁有一個心電圖顯示儀,有個淡藍色的東西輕輕地假著他的手指,手指不疼。風有點冷,可能是因為手在外麵放了太久了,手指完全冰了下來。
多多看了身體一眼,袖子變長了長條形的,全身的衣服都已經被換過了,地球上的人總有辦法在別人沒有知覺的時候將你一掏而空,什麽都不保留。
這是在醫院!多多默默地在自己腦海裏確認一下。
父母不在了,讓喪屍吃了!多多腦海裏一閃而過。“我才不信!”多多嘴巴裏用氣息吐出了幾個字,剛說完,他使勁兒地咳了出來。一股悶熱竄進腦袋,像是要炸裂了一樣。
艾瑞莉婭用手杵著頭,被咳嗽聲驚醒,連忙站起來,“多多,你醒啦!”她一時間太想關心多多,竟然顯得手忙腳亂,多多像是一個快要死去的病人一樣。想了半天,才拿起多多應該先吃東西。
艾瑞莉婭拿起身邊的粥,端到多多旁邊,輕聲道,“醫生說你發高燒了,淋了雨,先喝粥吧!”她用小勺子把粥舀起來,遞到多多的嘴巴,多多的眼神迷離地看著她,一動不動。
艾瑞莉婭心疼,但是她內心藏著心事,她不想讓任何的傷心氛圍再圍繞在多多旁邊,趕緊轉移話題,“粥冷了,我去加熱一下!”她拿著粥走到一半,又自己停了下來,想起即便把粥加熱了多多也不見得會吃。還不如在這裏陪伴一下多多吧。
艾瑞莉婭走了迴來,看著多多。可是不吃飯哪裏行呢?這個多多真是難對付,自己又不能放下。算了,讓多多先吃了吧,總好比餓著肚子好。艾瑞莉婭再次把粥遞給多多,多多的眼神完全在空中散開來,沒有要吃的意思。
拿劍的雙手,竟經不起一個小勺的重量,顫抖了起來。
“你不吃飯不行的,多多!”艾瑞莉婭的聲音有些顫抖,“失去親人的力量我也明白,隻是如果你沒有力氣,是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站起來的!你父母在天上一定不會想看到你這一幕。”
多多眼裏的迷離突然聚集了起來,嘴巴狠狠地抽動了一下,他想說什麽,張嘴一口冷氣吸進了喉管,咳嗽了起來,他手舉起來,想要把那個碗打翻,卻發現自己的手被那根線拉住了,多多再扯了一次,把手掙脫,去打艾瑞莉婭手裏的碗,艾瑞莉婭及時後退,把碗放了下來。
“多多!你不要這樣!我們還很多事兒等著你去做呢!你不起來,我們就隻有等著失敗!”
多多完全不想理會,隻是他真的已經沒有力氣去掙著去說話去支撐自己激動了,隻好重新重重地摔會牆上。房間裏的一個紅燈在閃爍,護士很快地衝了進來:“病人需要休息,請你先離開。”
艾瑞莉婭臉上閃過一絲不屑,“他已經休息那麽久了,她現在需要的是吃東西!”
護士臉上的眉頭皺起來,大量了一下艾瑞莉婭,看上去挺美,這臉在一臭,看起來就不是什麽好相處的人。護士心裏當然不開心了,“這是我的工作,請你出去!”、
“這是我的責任,請你出去!”
“你!”那護士很激動,拿起了手裏的手機,艾瑞莉婭也很憤怒,隻是她現在的身份已經很特殊了,如果再被暴露,那來照看多多更是不方便。隻好服軟,“好,我出去,不過你要記住,他發著高燒,超過一天沒有吃東西了,他要是出了什麽差錯,小心我拿你是問
!”
說完,艾瑞莉婭轉身離開,離開房間的時候,她確認的看了一眼多多。
艾瑞莉婭離開之後,那護士心情很不好,拿著粥,也不看冷熱,就朝多多喂過去。多多當然不吃,護士心情很不好的講了一些話:“你不配合我們,很難好的,剛才那人什麽態度,我可給你說了,不是我沒有喂你吃東西,是你自己不吃的啊,出了事兒我可不負責的。”
護士把碗放下來,在多多床前的病人巡查記錄上寫下:病人醒來後情緒低落,高燒持續,拒絕進食。寫完以後,板著臉離開了。
多多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他忍不住想起自己的爸爸——那個很少說愛他的人。畫麵一幅幅的從腦海裏穿過,淚水緩緩地從眼睛裏流出來,滴在枕頭上。
多多跟父親最親密的一次擁抱是小學6年級,那次自己不知道是怎麽迴事,突然就發高燒,大半夜的,他們在外麵沒打到車。父母決定背著多多去醫院。
多多的媽媽跟多多比較親,她怕爸爸不會照顧,隻好自己背著往醫院跑。沿路爸爸伸手攔車——一直沒有攔到。多多在媽媽的背上半夢半醒,全身發燙,自己卻覺得很冷。
誰知道,那醫院是這麽遠,路是那麽長。平時都是坐車過去的,覺得還好,可是這一旦沒有了車,才發現家與醫院的真實距離。
多多的媽媽一開始還在小跑,最後實在跑不動了,隻好快步走,走幾步蓄了力,又接著跑。媽媽一身大汗。他爸爸在一旁特別心疼,再三要求下,媽媽終於舍得把多多轉手交給爸爸。爸爸不會背,隻能用抱。
媽媽在旁邊教爸爸怎麽抱多多會比較舒服。媽媽的手再次噴到了多多的身體,嚇了一跳:“怎麽這麽熱啊!走快點走快點!”
爸爸不知道熱是怎麽個熱法,當時太緊張了,沒感受出來。他隻好把臉貼在多多的身上,慢慢去感受。
多多感受到了一個粗糙的臉貼到了自己的臉上,很不舒服地將那張臉推開了。他還記得那張臉的溫度,已經手觸摸在上麵的感覺,以及被粗略勾勒出來的輪廓。如果迴到過去,多多一定不會拒絕那張臉的親近。
多多的手自然地抬起,他竟然摸到了那張臉。
“爸……”多多叫了一聲,他聽到的聲音,不再沙啞,摸摸喉嚨,奇怪,自己的手竟然可以安然順暢地動了。再看看周圍,這裏不是醫院了。
夢!這是夢,是真實的夢境。
多多迴頭,發現父親的臉還在,隻是已不是用臉去觸碰自己臉頰來感受提問的那個臉了,他老了很多,在夢境看到依然如是。
“爸……”多多再叫了一聲,聲音脆弱、溫柔地迴蕩在夢境裏。爸爸慈祥地笑臉依然如故。
“你怎麽不吃飯啊?”突然,爸爸的臉突然嚴肅起來了,“不吃飯怎麽長高高?”這一句話是小時後多多的爸爸經常用來哄多多吃飯說的。多多的眼淚瞬間就留下來了,很久沒有人跟他說這句話了。他仿佛迴到了無憂無慮需要別人照顧還可以任性閉著嘴巴不吃飯的那個年紀。
可是在看一下自己的身體,長了好大一個了。
“爸,我長大了……”
“你哪裏長大了?長大了生病還不吃飯嗎?”
“可是,爸爸,他們說你不在了……他們說你跟媽媽都……”多多沒繼續說出來,在夢裏大聲地哭了。不管事情是真是假,夢是自己的,愛怎麽哭就怎麽哭。
爸爸轉過身去,多多猜想他在抹眼淚。
“爸……是真的嗎?”多多追問。
多多的爸爸轉過來,眼角的淚水還沒有擦幹淨,“多多,你長大了……要學會一個人,你媽媽跟我都挺好的,你不用擔心我們,你已經不需要我們了。”
“誰說的!”多多像是被拔了毛的刺蝟,突然跳了起來,“爸爸!我還沒有……”
“好了!”多多的爸爸恢複了往日的威嚴,以前多多想爭辯的時候爸爸就是用這樣的方式來結束的,沒有理由,有的隻是愛喝關心。
父愛裏麵包含了太多的東西,經不起你一一的去推敲,更經不起固執地反駁,可是不可否認,那就是父愛。父親口口聲聲他是為你好,或許也做了很多不講理的事兒,但是這並不妨礙他成為一個愛子女的父親。
“多多,放下!爸爸平時沒有教好你,可是你很爭氣,做得很棒,這世與你為父子,我感到了驕傲,你媽媽也是。最後你要做的,就是接受你沒有我們,恆永市在等著你,地球在等著你。如果你還沒有辦法接受沒有我們的事實,那就是我沒有做好父親的地位,我相信你可以的,兒子……”
說完之後,那張臉緩緩地朝著多都再次靠了過來,輕輕地觸摸在他的臉上,他伸手,感受到了那張臉的輪廓,胡渣,和溫度。那是父親的告別。
多多睜開眼,眼淚還沒有停,他輕輕地擦幹眼淚,迴味著父親給他說的那些話。
多多本身就有夢媒的體質,這個夢,來得蹊蹺,卻也說得過去。可是,多多要怎麽承認,自己是一個沒有父母的人,太多的事兒還沒有做,太多的話還沒有說,一個夢,道什麽別。
夢境過後,多多像是重新被注入了一道光,灰暗的世界在拿到廣亮下,找到了一個新方向,有了一個新目標——找出真相。
多多起來,平靜地吃完了桌子上的稀飯,很大口。吃完,他很幹脆地把所有連接在身體上的東西拔下來,從病床上走下來。看了看桌子上的藥,都是一些治療傷風感冒的,多多拿起藥,看起了上麵的使用說明,紙張在他的手裏微微顫抖。
看完了說明書,多多嘴裏不斷地念叨著:“白色的,一次吃三片,黃色的,一次吃兩片。”多多把藥瓶拿起來,輕輕在手中抖出藥,白色的四片,黃色的兩片,每樣多一片。這樣吃下去應該會好得更快。
多多把藥塞進嘴巴裏,灌了水,吞下去。朝門邊走了幾步,肚子裏一陣亂叫,緊接著胃裏開始翻江倒海,“哇啦”一聲,多多吐了出來。
有護士趕緊進來,把多多重新扶到床上,而護士後麵還跟著一個人,張靜。護士知道張靜的來頭,隻是自顧自地清理,完了之後吩咐多多不能亂動,三言兩語完了,趕緊離開。
張靜一臉微笑地坐在多多麵前,伸手摸摸多多的額頭,並不是很燙了。“我說了今天要來找你,可不是在這裏……”
多多臉上自己給自己做了心裏建設,要讓自己堅強起來,可是他心裏還是沒有辦法原諒張靜——自己的父母竟然在那裏死了,即便不是死在他們的手上,他們每個人都有責任——明明可以保護好的。
多多不說話,隻是倔強地閉著嘴,他要養精蓄銳,沒必要把剛剛恢複的力氣拿去跟張靜說理。多多就像是一個局外人,無可避免地走進了他們社好的局,無論自己怎樣掙紮,遇到的都是他們預先準備好的應對方式和說辭。保持緘默,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自己去發掘——找出真相。
“多多……我明白,也理解你心裏在想什麽,但是我們的處境真的很需要你,你也看見了,魔法出現在了地球上了,現在國內外住紮宅在譚普市的記者蹲守很多天了,我們必須想著一個接一個的對策防止把這件事兒鬧更大,上頭給的命令是我們必須盡快地解決這件事兒。我們很多同事為了恆永的事兒沒日沒夜的幹活……結果倒下去就沒再起來……”
“這些關我什麽事兒!”多多的聲音十分沙啞,被什麽東西梗住了,“恆永市死了那麽多人你怎麽不說,那些無辜地百姓死了,你知道嗎?”
“我知道……”張靜舉起雙手,做出了投降的手勢,多多一輩子也沒想到張靜會這樣子。不過這隻是內心微小地震動,絲毫不影響自己的立場。
“多多……張離想跟你聊聊,她在外麵等了一會兒了,現在的她……不太方便,我是極力反對她來這裏的。”
多多腦袋也不會,不想理張靜,不敢找誰來,到頭來都隻是一個說客而已,無濟於事,改變不了什麽的。
這時候,醫院房間的門再被打開,一個人走了進來,腳步聲很輕,那是張離的腳步聲沒錯。多多很久沒見她了,眼角的餘光看到她,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樣了,眼睛確認了一下,張離的肚子已經隆起來了,那是阿偉的孩子。阿偉——隱毒。多多臉迎向了張離。
張離看見多多把臉轉過來,嘴角俏皮地笑了一下,她嘴裏還吃著糖,“喲!挺給麵子嘛,我一來就轉過臉了,不是你都不吃不喝了嘛!”
張離還是那副一臉玩世不恭的樣子,隻是她的肚子已經很明顯了,張離走路的時候手都是插在腰上的。
張離一屁股坐在了多多的病床上,手一巴掌打在了多多的腳上,叫囂道:“往裏麵挪一挪!你是個假病人,我是個真孕婦!”
多多聽話的挪了挪腳,張離的一如即讓給了他一種莫名地親切感,仿佛全世界給隻有她一個人沒有改變——畢竟她也是受害者,多多見過隱毒的樣子,他曾是張離的最愛。
“人死不能複生,我不會說漂亮話,但你也知道那些話都沒用,日子還是要照常過!”
“照常過!”或許就是張離還在這邊吃棒棒糖的原因,這種話讓他來說服多多,最合適不過了。
“我父母沒有死!”多多輕聲道。
“誰無聊拿這事兒騙你啊,孟先生!”張離的棒棒糖從嘴裏一一下子扯出來,“這事兒不好玩,沒人會騙你的!”
多多看著張離,突然覺得特別親切,張離就像他的姐姐一樣,此刻變得非常溫馨。
張離的手在多多的額頭上摸了一下,棒棒糖重新塞迴嘴巴裏,“再說了,人死了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你小子都穿越了,魔法也被你帶到地球上了,你沒看那魔法都把人複活了嗎?你要是有能力,用魔法複活你父母也不是不無可能啊!”
對啊!多多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自己夢媒的身份甚至還跟父親對話了。
張離看多多臉上有些釋然,道:“你可別難過了,我從小就沒有父母了,現在我們公平了,不過,我連馮小偉都沒了,你不是還有個拉克絲嗎?”
多多長長歎了一口氣,很多事情都在張離的詮釋下釋然了,“我想看看我父母!”
“不在了,看什麽呀!”
“不是說被葬了嗎?”
“你要上墳啊!應該的,盡盡孝道,今天就帶你去!馬上就帶你去!”張離一下子從床上跳下來。旁邊的張靜看了嚇一跳,“小心你肚子裏的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