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姐好大的威風,竟是將太後與陛下倚重的裴侯,都不放在眼裏了麽?”


    一道宛若冬日寒霜般清冽悅耳的聲音自門外悠悠傳入,引得眾人紛紛側目。隻見一位身著海棠紅緞麵繡花百蝶裙的女子緩步踏入,雲發如墨綰了個單螺髻,其上點綴的珠玉發釵,無一不透露著精致與高貴。


    容色端莊,眉間清冷。


    緊隨其後兩名身著利落青色棉織絨襖的丫鬟,麵色亦是沉穩內斂。


    江阮寧細細打量著這位女子,雖是一身閨閣千金的裝扮,但眉宇間卻難掩英氣。身姿挺拔,步伐穩健,絲毫不見尋常大家閨秀特有的那種柔弱與婀娜,反倒透著一股子利落與幹練。


    江阮寧心中暗自思量,這位女子,怕是有些功夫在身吧。


    幽若悄聲在她耳邊介紹道:“這位乃是沈太尉府中的掌上明珠,閨名喚作沈玉緋。小夫人或許未曾耳聞,沈氏一族世代書香,門庭顯赫,僅此一位嫡出千金自是寵愛有加。先前被先帝賜婚給了朱受,可那朱受不學無術,毫無大誌。沈太尉對此門婚事很是不甘,因此幾次三番借機拖延婚期。”


    ”不過,聽聞日前朱大人親自去求了太後,隻道自家那敗家子做出如此醜事,實在不敢耽誤了明珠美玉般的沈家小姐,此婚事不如就此作罷。太後見朱大人言辭懇切,便也應允下來。而朱受也在昨晚,從皇城司被放了迴去。”


    幽若雖未言明,江阮寧卻猜出就是那晚在邀月樓發生的事情。


    裴坼大張旗鼓地將朱受拿捕進了皇城司,還說那朱明坤一定會為了他的寶貝兒子就範。


    難道指的就是為了幫沈家退婚?


    如此看來,沈家亦是裴坼一黨。


    “哼,沈玉緋,從前念在你與我兄長訂有婚約的份上,我還勉強願意給你留幾分薄麵。可如今,你既已被我兄長退了婚,我自然無需再對你有諸多顧忌。”


    朱惠那張俏麗的臉龐上,滿是譏誚之色,接著說道:“我原以為沈家世代書香門第,骨子裏都該是剛正不阿、清高自守的。沒想到竟也會與人暗中勾結,甚至不惜設下圈套,引誘我兄長入局。幸虧在婚事塵埃落定之前,就看清了某些人的真實嘴臉,否則,若是真讓這樣心思陰狠毒辣的女子嫁入我家門,那才是天大的禍患。”


    “各位貴人,敝主人性情恬淡,素愛冬日梅香伴雪的清逸之趣。正因在座諸位皆鍾情於梅雪風骨,這才特地籌備了這場賞梅雅集。望各位能擱下世俗爭端。賞梅宴已在林中備下,還請各位移步入席吧。”


    觀此人衣著得體,談吐從容謙遜,應是這莊上主事之人。


    幽若適時輕聲曼語,溫婉地插言道:“各位,咱們還是入宴吧。”


    朱惠與沈玉緋雖心有不甘,卻也隻得輕哼一聲,勉強壓下心中不滿,隨著眾人緩緩前行。


    這宴席設計得極為精巧,梅林深處,一字排開相對應精致矮幾。


    其上,各式各樣的茶點與鮮果錯落有致。


    轉身望去視線所及之處,皆是那無邊無際的梅林花海,嬌嫩的花瓣與淡雅的梅香相交織,儼然一幅動人心魄的難得美景。


    主位之上空無一物,卻自有一股不容小覷的氣場縈繞,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管事麵帶微笑,言語間透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恭敬與疏離:“我家主人性情淡泊,喜靜不喜擾,故而不便現身相陪,望諸位貴客勿怪。在此有任何需求,隻需吩咐一聲,在下就在林外。如此,在下就先行告退了。”言罷,他輕輕一禮,向梅林外退去。


    江阮寧與幽若並肩而坐,一旁不知是哪家府上的少女,帶著幾分好奇與不解,輕聲嘀咕:“這位莊主行事好生奇特,辦了宴會卻不現身,隻讓咱們這些外人在他的林子裏玩兒麽?”


    另一個聲音輕聲替她解疑,道:“這歲寒莊的主人曆來如此,好像從未有人見過其本尊,這莊子也一直都是那個管家料理。據傳,此地本是那莊主的禁地,但如此仙境般的景致,若隻孤芳自賞,未免太過遺憾。故而莊主立下規矩:凡是對梅花霜雪抱有真摯之情,能細心嗬護,不隨意摧殘者,待到梅花傲霜綻放之時,便能收到邀請,共赴這場高雅的賞花之約。”


    “這樣啊,如此說來這莊主雖怪,卻也是一個心地良善的人呢。”


    話音未落,一群丫鬟輕盈步入,手中托盤穩穩托著嫋嫋升騰的熱茶,逐一恭敬呈上。


    “這梅花,縱然風姿綽約,獨賞之下,終究少了些許意趣。”


    朱惠嘴角含笑,望向坐在她對麵的沈玉緋,接著道:“上京之中無人不知沈大人的掌上明珠通音律,善詩詞,才情橫溢。不如咱們在此以梅為題,各自施展才華,一較高下,勝出者可向對方討要一個彩頭,如何?”


    沈玉緋輕瞥了她一眼,毫無推諉道:“樂意奉陪。”


    江阮寧微微一笑,低聲道:“我看這個朱惠倒像是有備而來。”


    幽若聞言,亦是掩嘴輕笑,道:“小夫人聰慧,不過那位沈家的千金亦是不可等閑視之。沈家雖說是書香世家,但是這位沈小姐卻自小酷愛舞刀弄劍,或許正是承襲了其外祖一脈的武將遺風吧。”


    她們在這邊還說著悄悄話,那邊廂已是劍拔弩張,另起一番風雲,隻是這“武”之一字,所指卻大相徑庭。


    隻見朱惠輕輕解下身上的大氅,動作灑脫,任由那華美的氅衣悠然落地,內裏竟是一襲異族風情的白色舞衣,細軟的腰間點綴小巧銀鈴無數,盡顯別樣風情。


    在這寒風料峭中,那布料雖薄弱得可憐,卻十足的捉人眼球。


    而在這銀裝素裹的寒冬景致中,沈玉緋身著一襲海棠紅緞的裙裳,宛若一枝獨秀的海棠,靜靜佇立於一側。


    那抹鮮豔與周遭的霜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恰似冬日裏最溫柔的一抹春色,動人心弦。


    一柄長劍在手,劍穗隨著她輕盈的動作輕輕擺動,宛如細語,為她平添了幾分不言而喻的堅韌與內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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