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坐公車了,我送你迴去吧。”


    宋友謙同連清一起坐在公交站台的長凳上,同樣的話,他已經說了不下五遍了,連清也拒絕了不下五遍,“我說了,不用了。”


    “可現在真的很晚了,你看天都已經黑透了,你們家那麽偏僻,要是路上遇到什麽壞人怎麽辦?”


    “你為什麽非要送我迴去,這是你新想的這麽方式嗎?”


    宋友謙明白了,她願意相信自己不會對付趙婷是一迴事,但她忘不掉曾經他對她的欺淩又是另外一迴事,到底是自己在她這裏肆意消耗了所有的好感,現在想用這種方式彌補,也要看看她敢不敢去迴應他的彌補。


    “對不起。”


    宋友謙低著頭,他是個固執且倔強的人,很多事做錯了願意承認卻不願意認錯,就像今天這般,他寧願試著去補救,一開始也沒有想過向她認真的道歉。


    可現在宋友謙明白了,有些話你不說,別人就永遠不會知道,就算猜到了,別人也不會去相信。


    有些時候簡單的一句話,會勝過那些你自以為很感動人的事跡,就像現在,宋友謙的道歉,引起了連清的訝異。


    似乎沒有想到他會突然這麽說,連清愣愣的轉頭看他,表情微凝,愣了好半天。


    “沒關係。”


    她這麽說著,宋友謙也不知道是真沒關係還是假沒關係,總之,連清最後還是拒絕了他送她迴家,而是自己坐上了公交。


    上車的時候,連清站在車門,宋友謙失落的盯著她的背影,見她突然迴頭,心髒漏跳一瞬,聽她道,“別做這些了,你本來就不欠我的。”


    她果然心思通透。


    公車走了,宋友謙還一個人坐在公交站台的長凳上,苦笑,怎麽不欠啊,欠的太多了。


    女人今天似乎很高興,連清迴家的時候還聽她嘴裏哼著不成調的歡樂歌曲,除非逢年過節,否則絕對不會出現的一葷兩素一湯陣容也出現了,見連清迴來了,熱情的招招手,“清崽迴來了,快快快,來吃飯。”


    女人特意忽略掉了連清身上的傷,裝做什麽都沒看到一般,見連清放下湯婆子,好奇的拿在手上看,“這是湯婆子吧,做的好精致啊,比暖手袋好看多了。”


    她沒問這東西是從哪兒來的,因為大概能猜到。


    今天的飯菜還算可口,女人吃的很高興,連清卻不怎麽吃得下,咽了兩口菜便放下了筷子。


    “怎麽不吃了,不好吃嗎?”


    “不是。”連清搖搖頭,“我在外麵吃過晚飯了。”


    “這樣啊。”女人沒有勉強,她知道連清的食量,逼她多吃她反而會吐,所以並未強求。


    女人津津有味的和連清說著今天去買菜時遇到的趣事,提到白菜降價的時候興奮的手舞足蹈,連清沉默的看著女人,一直等到她吃的差不多了,才突然開口。


    “媽,你告訴宋友謙了是不是?”


    這是八九給連清提供的情報,事實上八九不說,連清也能從宋友謙這些反常的舉動中看出來。


    聽她這問句,女人也知道宋友謙肯定沒說,一定是他做了什麽讓她給猜出來了。


    女兒如此聰明,女人也不知道到底算不算一件好事,瞞肯定是瞞不過的,放下碗筷,女人點了點頭,“是,宋同學今天來找我。問了你的事情,我全都告訴他了。”


    “為什麽要說?”


    連清的表情全是不解,女人歎了口氣,無奈的笑,“因為媽太累了。”


    這是女人第一次對連清說累,再苦再難的時候她也從來沒有說過這個字,因為她是這個家的頂梁柱,她累了,那連清怎麽辦,難道要讓小小的連清去支撐起一片天嗎?


    但她今天卻說,她累了。


    不是因為做不下去了,而是每天都擔憂著女兒的病情,每天都看著她被折磨,累了,實在支撐不住了,受不了了。


    “媽就是在想,沒有什麽不能說的,我做錯的事情我來承擔,到底為什麽非要你來承受,媽知道,你不願意這樣,你覺得別人的同情都是虛假的,可是清崽,有些時候虛假的同情未必就不比真實的厭惡好不是嗎,至少,你今天迴來的時候,還能抱著個湯婆子。”


    而不是次次我晚上開門迴家,悄悄地打量著臉麵向牆壁睡著的你的時候,總是看到那麽多觸目驚心的傷痕。


    我沒有主動告訴他,是他自己察覺到的,這算不算,遵守了媽對你的承諾。


    秦醫生說過,抑鬱症患者害怕同情,苦和難都比同情要好,那種目光,會讓患者感到絕望,墜入自己挖下的深淵,掙脫不出。


    所以女人一直有好好的,記著秦醫生的話。


    可隨著連清抑鬱症的逐漸緩解,她的身體卻越來越不好,都說棄車保帥,女人隻是,想要賭一把而已。


    暖黃的燈光將被禁錮在這一個四四方方的空間裏,落在女人疲倦的臉上,母女倆在燈光下對視了好久,久到因為家中沒有空調暖氣,連個電暖爐都沒有所以身體被寒冷的空氣侵蝕的微微顫抖時,連清收迴了目光,輕輕說道,“我知道了,對不起媽媽。”


    曲解了你的良苦用心,我很對不起你,你吃的苦不比我受的難少,無論什麽時候我都應該明白,你做什麽,其初衷,都是為了我。


    “是媽對不起你。”


    女人輕輕環住連清,有些冰涼的手撫著她受傷的臉蛋,“原諒媽媽好嗎?”


    “媽,我們之間從來不是誰虧欠誰這麽簡單的關係的。”


    連清在女人的懷裏笑笑,“我們是打斷骨頭連著筋,互相救贖,無人能夠替代世界上最寶貴最寶貴的母女。”


    那是最平常卻又最稀有的親情,看似簡單卻極難維係的親情,不是嗎?


    “是,我是你母親,你是我女兒,我們之間,沒有誰虧欠誰,因為,都是該做的,都是願意做的。”


    沒有連清,女人撐不下去,沒有女人,連清也撐不下去,看似互相虧欠,實則互相救贖。


    女人心疼的看著連清的發旋,“疼嗎?”


    “疼。”連清點點頭,“但也不是那麽疼。”


    “你真是。”


    女人翻著藥袋,“這些藥是宋同學給你的吧。”


    “嗯。”連清迴答,“雖然是他給的,但我們……”


    “你放心吧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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