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什麽東西?”他又問。


    “碎了的東西。”她接著迴答。


    “什麽東西碎了?”他繼續問。


    “發卡。”她實話實說。


    發卡?


    宋友謙記憶力倒是很好,很快便想到了早上被踩碎的那個草莓發卡。


    “都破成那樣了,還粘個什麽勁?”


    先不提能不能粘好,就算粘好了,那也一定醜的不像話,“倒也是,你這麽醜的人,配醜的發飾才算合理。”


    連清沒迴答。


    宋友謙就像是被打開了話匣子,又道,“那草莓發卡帶著,挺得意的吧,一千多一個呢,拿著我家的錢買的時候,有沒有過片刻的心虛呀?”


    “一千多?”連清難得表情這麽生動,驚訝的瞪著眼,一時無法相信。


    看那個包裝盒的時候連清就想過那個發卡不會便宜,倒也沒想到這麽貴。


    “你裝什麽呢?”宋友謙宋友謙雙手環胸,對連清這個破演技十分嗤之以鼻,“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你敢買,不敢承認啊。”


    “你確定這個發卡一千多?”


    “還裝呢?我確定一定以及肯定!”


    宋友謙有一個表妹,下周過生日,他媽讓他給表妹挑一件生日禮物,他去商場的時候見到過,就那麽一個,他嫌難看,沒買,後來也沒挑到什麽好的,就迴家了。


    放假的時候實在被他媽催得緊,又想到了那個草莓發卡,昨天周末打算去買,才知道已經被買走了,下一批要等幾個月才到。


    無奈之下,宋友謙才隨便挑了一個充充數,反正他和那個表妹也不熟。


    今早看到連清頭發上的發卡時他還小小的恍惚了一下,又想到她媽周五才在他媽手裏訛了一萬塊錢,又瞬間明白了。


    這是拿著他家的錢,買自己的東西。


    本就看不慣她,一想到這就更厭惡了,所以才提出和她打一架。


    發卡被踩碎的時候,宋友謙心裏別提多痛快了,這叫什麽,這叫活該。


    不義之財拿到手上,也熱乎不了。


    “知道了。”


    連清放在校服口袋的手緊了緊,眼裏的神色有些複雜,沒再和宋友謙多說,轉身迴家。


    “喂你……”


    宋友謙剛想提步追上去,遠處卻傳來了他媽的聲音,聞聲迴頭,他媽身後跟著十來個保鏢,正朝他走來。


    “兒子,發生什麽事了,你給媽播了個緊急電話,媽剛接你就給掛斷了,嚇死媽了。”


    “哦沒事。”宋友謙摸了摸自己的褲子口袋,為了防止被發現,他電話剛打通就自己掛了,還在竟然開始慶幸掛的還算及時。


    “我沒撥緊急電話啊,可能是我放在口袋裏不小心按到了,媽你別擔心。”


    “沒事兒就好,對了,你跑這兒來幹什麽?”


    “啊?”宋友謙一愣,快速的眨眨眼,有些磕巴的解釋,“我就是平時好像,就是沒機會出來走走嘛,就……就打算隨便逛逛,也不知道怎麽走著走著就到這兒來了。”


    “真的假的?”


    宋母有些不相信宋友謙的說辭,這得怎麽隨便走走才能走到這麽偏僻的地方來?


    不過人沒事就好。


    “看天都這麽晚了,趕緊和媽媽迴去。”


    宋友謙離開的時候,特地朝連清消失的地方望了一眼,然後才收迴視線,離開。


    連清今天特意沒睡那麽早,一直等到深夜,女人輕手輕腳的打開房門,按下台燈開關才發現連清半坐在床上,睜著眼睛。


    女人嚇了一跳,拍著胸脯喘氣,“清崽你嚇死媽媽了,怎麽不睡覺啊?”


    “媽,對不起。”


    連清掀被下床,走到櫃子前,拉開抽屜,將裏麵放著的草莓發卡拿了出來。


    碎掉的草莓發卡在膠水的作用下,勉勉強強粘合在一起,某些地方有幾處缺口,好好一個漂亮的發卡,此刻卻難看的不成樣子。


    連清十分自責,她早該想到什麽東西一旦和自己粘上點關係,必定落不到什麽好下場,還是太天真了。


    “是我不對,我把它摔碎了。”


    女人有些怔愣的盯著那枚破碎的發卡,眼底閃過心疼,不是針對發卡,而是針對連清。


    女人抱住連清,一手環著連清的頭,溫柔至極,“沒關係的清崽,這就是一個小發卡,大不了媽媽下次又去地攤給你買一個。”


    女人知道發卡根本不是女兒摔碎的,她女兒是個多麽小心翼翼的人她了解,何況這發卡僅僅靠摔是碎不成這樣子的,除非被踩,被踐踏。


    就像她女兒的臉,眼邊暈染的青紫,嘴角的傷痕,還有比昨日更嚴重的傷口。


    她都知道,但她都不能說。


    她們母女倆,為了錢幹了一些壞事,所以這是她們應該遭到的報應。


    “我不要了媽媽。”連清窩在女人的懷裏,輕輕搖著頭,“我不喜歡這些東西,學校也不讓學生弄這些花裏胡哨的裝飾,媽媽你以後別買了。”


    就算買了,她也不敢再戴了。


    “好,媽知道了。”


    短短幾個字,帶著哽咽,母女倆都選擇了忽視。


    女人擦掉眼角蓄起的淚水,好半天才努力的勾起了嘴角,放開連清,“你快上床睡覺,明天還要上學,好嗎?”


    夜晚,女人看著連清安寧的睡顏,無聲的歎了口氣。


    第二天一早,女人便守在了校門口,全副偽裝,不讓別人見到她的真容。


    一直等到宋友謙從車裏下來,才悄然走近,“宋同學。”


    女人輕拍了拍宋友謙的肩膀,宋友謙迴頭,雖然看不清女人的臉,但對女人的聲音還是很熟悉,臉上揚起了毫不加修飾的厭惡,“幹嘛?”


    “我有些事想和你說一說,你能來一下嗎?”


    “有什麽事不能在這裏說?”宋友謙退後一步,“還是說你打算把我騙到什麽偏僻的地方綁架我威脅我家拿錢贖我?”


    不怪宋友謙態度如此,在他看來,他沒有直接報警,都算是對連清逝者父親最後的尊重。


    女人沒說話,透過墨鏡直直的望著宋友謙,口罩下的嘴唇緊緊的抿著,也不挪動半步。


    她這樣子,倒是和連清如出一轍。


    宋友謙煩躁的揉了揉頭發,見有人好奇的朝著這邊打量觀望,不得不妥協,“走吧。”


    兩個人走到了一個小角落,女人東張西望,似乎在確定有沒有人,確定這裏隻有她和宋友謙兩個人時,才摘掉了帽子,口罩和墨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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