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人這邊是吐的上氣不接下氣,隔夜飯都給吐了個一幹二淨,反觀連清和路暨這邊,自從連清反問了路暨一句之後,他便低下了頭。


    長長的劉海蓋住了他的眼睛,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麽,但不可否認的是,路暨的震驚。


    他生來眸色便比他人淺上許多,別人都以為是上天給了他一雙好看的眼睛,也隻有他自己知道,上天給他這雙眼睛不是為了好看的,而是折磨。


    從記事起,路暨便能看見尋常人看不見的東西,那些東西白天都會悄悄的躲在看不見的地方,可一旦黑夜降臨,它們便開始狂歡。


    它們大多可怖,似一團霧,卻又透明,有一些像是有實體一般像尋常人家似的,用雙腿走路,還會做一些恐怖的麵部表情,有一些又縹緲如煙,卻可以變化成很多形態,沒有定數。


    它們不像人類不吃不喝便會餓死渴死,為了維持生計需要想各式各樣的辦法,它們好像無所事事,喜歡附在睡著的人身上,張著血盆大口吸著一團縹緲的煙氣。


    它們也不像人一樣有七情六欲,好像一片空白,隻遵循著它們的規則,如何嚇,如何殺。


    它們很強大又虛無縹緲,人們摸不到它們的蹤跡,它們卻對人們了如指掌。


    路暨住在一個山寨裏,他是寨主的兒子,聽說他的父親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害死了很多人。


    路暨對此從來不會有任何懷疑,因為隻要每次他父親的刀上沾了新的血液,山寨上便會多出一些鬼魂。


    別被他剛才的那些話迷惑了,從小路暨看到的場麵,一直是可怕的。


    空洞的雙眼,不甘的猙獰,那些鬼魂附在人類身上撕扯,啃咬,黑氣一點一點的從他們的身體浸入,長年累月,將那些軀殼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


    但那好像都是報應,小的時候路暨不懂報應這個詞,所以他撕心裂肺的,想讓冷漠的父親叔叔們看看這可怕的世界,但不幸的是,他們不信。


    他們覺得他瘋了,他指給他們看,他們卻隻能看到一團空氣。


    小時候的路暨為此挨了父親不少毒打。


    那些東西好像知道他能看到他們,所以開始折磨路暨,親眼看著自己被那些惡心的東西攀附,舔舐甚至附著,沒人能體會路暨到底有多麽害怕。


    後來,隨著年齡的增長,逐漸長大的路暨慢慢知道了如何去控製自己不去看到那些東西,在長久的不信任中,他也不再執著的讓別人相信那些東西真的存在。


    隻是他依然知道,那些東西在隨著叔,父們的作惡,不斷增加。


    有的經過時間的積累怨念消散,不見蹤影,很快就會有新的鬼魂飄蕩。


    路暨知道,他的父親不是病死的,而是長年累月被那些怨魂報複身體一點點衰竭而死的。


    他知道他的爹做了些什麽,所以他並不覺得他可憐。


    繼位以後,路暨便想要給那些怨魂一個交代,更想要放這些還在作孽的人一條生路,所以打算解散整個山寨,後來,就被抓了。


    說真的,牢裏的怨魂不比山寨裏的少,甚至因為這個地方濕氣太重,他們更加的強大,但他們就死在這裏,所以他們出不去,永遠的困在了這裏。


    從很早以前,路暨便不再向別人吐露自己能看得見一些奇怪的東西的事實,他也習慣了裝成一個正常人一樣的活著。


    誰知道,此刻自己站在這停滿屍體的房間裏,即將做的事情是展示他隱藏的東西。


    “我隻看得見,但不能與它們溝通。”


    他嚐試過,當第一次見到那些東西攀附在他父親身上的時候,他驚慌失措,一邊拍打著父親一邊求那些東西離開,結果便是被父親毒打了一頓,那些鬼魂卻睜著空洞的雙眼,無動於衷。


    偶爾,夜深人靜睡不著的時候,路暨也試著和他們溝通,不斷的說話,盼望能得到一點迴複。


    他好像看見過那些鬼魂動過嘴角,一張一合,就像是在說話的樣子,但是他聽不見。


    無效的溝通,一直持續到現在。


    “不是不能。”連清答道,吃到最後,糖葫蘆還剩下一顆,她卻沒再繼續,而是將帶著糖葫蘆的木簽塞到了路暨手上,一笑,“沒碰到口水,酸酸甜甜的,很不錯,嚐嚐?”


    雖然從小就在土匪窩裏長大,但路暨好歹也是寨主的兒子,長這麽大,好像第一次有人將吃剩的東西塞在他手上讓他吃。


    一個壯漢,從不愛吃甜的,此刻卻拿著剩下一顆糖葫蘆的木簽,扭捏的跟個小姑娘似的。


    剛吐完的兩人一看到這個畫麵,又開始了今晚的第三次嘔吐。


    “咋了,嫌我髒?”


    可不就是髒嗎?


    連清穿著自己帶著補丁的道服,因為今早上逃跑的緣故衣擺帶了很多泥漬,因為攬過路暨所以衣袖上還有深紅的血漬,舊衣服所以皺皺巴巴的,洗多了顏色也不鮮豔了,看起來灰撲撲的,就算再幹淨至少從視線裏,是髒的。


    這樣比起來剛洗過澡穿著下人衣服的路暨還要幹淨一些。


    不過路暨並不是嫌棄他髒,而是突然在思考糖葫蘆是從什麽地方拿出來的。


    不過他還是吃了,沒有什麽特殊的原因,隻是因為麵前這個名叫賈翩的中年男人給了他可以信賴的感覺。


    從認識到現在,他們之間的交流好像不超過十句,隻是因為他強硬的向縣太爺要了他,和煦的說著以後你跟著我好好幹啊,他便到現在都沒有想過,到底要跟著這個看起來就一窮二白的人幹什麽。


    總歸,命是他救的。


    路暨隻吃過一次糖葫蘆,在他十幾歲的時候。


    他很少下山,因為孤僻,沒人理解導致他逐漸失去了與人交談相處的欲望,整日整日的練武,打發自己的時間。


    有一次,他爹抓了一個姑娘,聽他的叔叔們說,他爹看上了這個姑娘,要抓來當壓寨夫人。


    這也不是第一次出現這樣的情況,他娘就是這麽被他爹抓上山的,生下了他不久後就自殺了,寨子裏又陸陸續續有了幾位所謂的壓寨夫人。


    雖然他爹隻有他一個兒子,但他並沒有什麽話語權,除了看著,也隻能看著。


    但那個姑娘實在太年輕了,看起來和他一般大,瘦瘦小小的被捆在床上,嘴裏塞著布條,眼淚不停的滾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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