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之而來的,是如潮水般湧動的各方證據。


    恰同雨後的春筍,冒著尖角爭先恐後的從濕冷的土壤裏鑽出,來不及捂住,也根本捂不住。


    不給任何人反應的機會,這個案子瞬間被定了性。


    各方勢力全都抓住了這難得的好機會打擊當時風頭正盛的六皇子,本就因算計弟兄被罰禁足的六皇子更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其實,梅真根本不是六皇子的人,準確來講,他不是任何一位皇子的人。”


    厲宏最佩服梅真的便是這一點,他說不站邊,不是裝腔作勢,也不是拿捏不準到底誰對他最有利。


    幾位皇子都是他的學生,手心手背都是肉,梅真自知這些明爭暗鬥他阻止不了,索性誰都不幫,也誰都不害。


    可你不去找麻煩,麻煩自會找上你來。


    梅真手裏的那枚扳指,的的確確是先皇賜給六皇子的,但沒幾個人知道先皇後來又將扳指要了迴去,轉送給了梅真。


    或許從先皇開始打造這枚扳指時,他就已經存了別樣的心思。


    當然,知道這件事的本就隻有幾個人,而那些人幾乎都死在了那一年。


    唯一剩下的三位知情者,隻有六皇子,十一皇子,還有厲宏。


    厲宏知道這件事是因為這是陛下告訴他的,而陛下之所以知道,是因為這是六皇子告訴他的。


    之所以六皇子會將這事告訴十一皇子,就不得不追溯到當年兩位皇子的合作。


    那個時候十一皇子還沒有按照先皇的意願背叛六皇子,六皇子很信任十一皇子,所以將這件事告知與他。


    當時兩個人其實都沒有多想,以為先皇隻是一時興起,直到後來扳指被有心人提起,兩個人才驚覺,原來一切無非隻是計謀。


    “可扳指現在不見了。”


    縱使連清和閆帆幾乎已經猜到了這枚扳指到底會在誰的手裏。


    “你們是想問沈福裏在當初扮演著什麽角色而如今又扮演著什麽角色吧?”


    厲宏這麽說,也就算是變相告訴了連清扳指確實在沈福裏手裏。


    “沈福裏不重要,重要的是刑部尚書。”


    沈福裏充其量隻是一個辦事的,真正叛變的是刑部尚書鄧允禮。


    “當年就是鄧允禮審理的梅真一案。”


    “所以鄧允禮是先皇的人?”連清腦子倒是轉的很快,厲宏小小的驚訝了一下,“沒錯。”


    “所以沈福裏根本就不是叛變,而是一開始就和你們不在一個陣營?”


    “你很聰明。”厲宏止不住的讚歎,“你知道為什麽陛下會相信六皇子說的扳指被收迴去的事情嗎?”


    “因為陛下的扳指也被收迴去過。”


    這個答案其實並不難猜,自己經曆過的事情別人有了同樣的經曆才不會懷疑。


    “還好你們選擇了相信我們。”厲宏止不住的驚歎,“你的猜測都沒錯,當年陛下的扳指被收迴之後送給了鄧允禮。”


    “為什麽呢?”


    如果說先皇是想扶持十一皇子上位,然後除掉所有知情人士,那把太子殿下的扳指給鄧允禮不是更好?


    “總不能是先皇一開始想扶持的人就是太子殿下吧?”


    連清本來隻是胡亂推測了一句,卻在見到厲宏嚴肅的神色之後愣住了,“真是要扶持太子殿下?”


    這下閆帆也覺得不可思議了起來,從胸腔發出無語的一聲笑,整個人非常不解,“四皇子不已經是太子了嗎,先皇搞這一出是為哪般?”


    其實不難猜,人人都知六皇子狼子野心,不甘於隻當一個六皇子,而十一皇子看似不爭不搶,事實上對這皇位也是心有所向,更別提先皇的其他皇子。


    四皇子貴為東宮太子又怎麽樣,站的越高越不能犯任何錯誤,隻要踏錯一步,等待他的都是永無翻身之日的萬丈深淵。


    所以太子殿下的那枚扳指才到了朱陽的手上,先皇把最重要的兵權交到了太子殿下的手裏!


    都說皇帝的心思你別猜,果然啊,繞來繞去,先皇真正想扶持的竟然是被擺在明麵上的四皇子。


    “那為什麽最後……”連清話說一半,突然止住了話頭,默默的拍了自己的賤嘴一下,“呸呸”兩聲對著厲宏抱歉的笑笑,“實在是一分析起來就喜歡胡亂說話,太傅大人不要介意。”


    “無傷大雅。”厲宏也不是小氣之人,無所謂的擺了擺手,“是我也會這麽想的。”


    畢竟先皇為四皇子鋪好了路就等他登基,結果最後成為皇帝的卻是十一皇子,是正常人難免懷疑。


    “隻是二位大可放心,陛下並未用不可告人的手段獲得皇位。”


    陛下登基之後,一切歸於平靜,他們都以為梅真一家活的好好的,所以也沒想過再提起當年那件事。


    直到紫樂的出現,裴永壽一眼就認出了他是梅一帆,但看著紫樂對他根本藏不住的敵對之情,他知道,紫樂對他存有什麽誤會。


    所以裴永壽暗中調查了紫樂,才知道原來梅真一家早就死在了十幾年前。


    陛下震怒,讓厲宏負責查清當年那件事還梅真一個公道,往事再被掀開,這一次,多了幾個年輕人參與。


    雖然但是,聽到厲宏這麽說之後,連清和閆帆還是小小的鬆了一口氣。


    畢竟案子查到最後一定會涉及皇位的爭奪,別到時候把先皇做的事挖出來了還不算,陛下要是在裏麵也有點貓膩,他們還真不好辦。


    但連清和閆帆也不好開口再問陛下到底做了什麽,這事兒不是他們小老百姓能打聽的,最好還是該問的問,不該問的別問。


    “那個沈庭……”厲宏想起了什麽,對著閆帆開口,“你們可以相信他,還有沈福裏,他隻是個辦事兒的,現在被鄧允禮拋棄了,如果可以的話,你們最好策反他,利用沈庭。”


    “你也別怪陛下。”厲宏這話是對著閆帆說的,“當年公主與駙馬並不無辜,能留下你這條命已經是初登基的陛下能做到的最大極限。”


    當時朝堂不穩,各方虎視眈眈,朱陽遠在邊關,鄧允禮作為刑部尚書,手握重權,他提出讓沈庭陪伴閆帆,陛下並不好推辭。


    隻是這麽多年的相處,沈庭早就把閆帆當成了自己的親兄弟,不管閆帆信不信,他早在幾年前就成了陛下的人。


    但依舊在為鄧允禮提供假消息,隻是陛下現在並不確定沈庭到底是不是真的歸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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