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裏吐槽的歡樂,但在內心深處連清還是明白,魏仕秋的算計,對她來說影響很大。


    桌上的飯菜已經涼透,垂眸坐在桌邊,沉思的連清下意識咬著手指。


    星婕一直站在連清身旁,微微蹙眉,殿下什麽時候喜歡在思考的時候咬手指了?


    或許是接二連三的真相讓殿下壓力太大了吧,星婕這麽想到。


    “殿下,如今魏大人和許小將軍都在利用你,你打算怎麽辦?”


    星婕所問的問題也正是連清茶飯不思無比傷腦筋的問題。


    身邊最親近的兩個人全都心懷不軌,她該怎麽做,才能讓他們發揮其最大的價值同時不危害到她自己?


    而除了這些,連清現在更頭疼一件事,就是耳邊嗡嗡作響非得尤為歡樂的秋蚊子。


    都說夏季的蚊子是最多的,可連清不這麽認為,在她看來,剛入秋才是蚊子最多的時候,不但多,還大。


    此刻,為了她身上可口飽滿的鮮血,兩隻蚊子竟然打起了架。


    飯桌前,連清努力的瞪大眼睛,饒有興味的看著這一出蚊子打架的好戲,突然“啪”的一聲,星婕的一雙手十分草率的結束了這兩隻蚊子的生命。


    她攤開雙手,手掌中心有一絲絲血紅,那是連清的血。


    就是那一瞬間,連清突然靈光乍現,有什麽東西竄上腦海,讓她驚喜的站了起來,握住星婕的雙肩激動的前後搖晃,“我知道了星婕,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許向衡的敵人是誰?是寧帝。


    魏仕秋的敵人是誰?是寧帝。


    兩人看似目標相同,但事實上,許向衡的目的是幹掉寧帝幫夕城王上位,而魏仕秋的話,如果連清沒有料錯,他想自己上位。


    看似溫柔無限忠心耿耿的人,才是真正會隱藏勃勃野心的人。


    連清不確定許向衡有沒有看過他上次給魏仕秋寫的書信,但如果從一開始許向衡就是帶著目的接近她這件事來看的話,他看過那封書信的幾率,起碼占了八成。


    信中連清十分明確的提到過夕城王,她和魏仕秋算計夕城王這件事八成已經被許向衡知曉。


    也就是說,夕城王也知道了她算計她這件事。


    至於為什麽連清現在還好好的什麽事都沒有,是因為寧帝打壓她這件事,夕城王要造反,在如此倉促的情況下,她必須在宮中有內應來與她裏應外合,她能信任的不多,被許向衡“拿捏在手心”的連清絕對算一個。


    一個是傀儡棋子,一個是帝王勁敵,誰值得夕城王重視自然不用多說。


    等這個天下都是她的了,還愁報複不了一顆小小的棋子?


    所以,連清堅信,過不了多久,等她和許向衡進展到一定程度時,他一定會提議連清和夕城王合作,而如果這個時候,她將這件事告訴了魏仕秋呢?


    “星婕想魏大人的心理活動一定會十分精彩。”


    星婕為連清梳理著頭發,從銅鏡上看著連清自信的模樣,很欣慰,同時又從內心深處升騰起一絲不安。


    她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但具體又說不上到底什麽地方不對勁。


    想出了神的星婕沒有注意到手中的力道,微微下重了一些力,木梳扯到打了一個小結的頭發,疼的連清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的聲音將星婕嚇迴了神,連忙道歉卻注意到連清絲毫沒有介意的微笑,愣了一下。


    一主一仆相視而笑,有些燥熱的夜晚不知何時灌進了絲絲涼風,淡淡的,沁人心脾。


    管它什麽不對勁呢,殿下越來越好越來越有自己的主見是一件好事不是嗎?


    同一個夜晚,魏仕秋卻沒在自己府上,夜深人靜,他一個人提著一盞燈,站在一個墓碑前,默默注視了良久,背在身後的手中握著一壇酒。


    魏仕秋將酒倒在了墓前,徑直坐了下去。


    一個人,在荒郊野嶺,竟然自言自語了起來。


    “我騙了她,母親,她太信任我了,沒有半點懷疑,她說,我正多姿多彩的活著,可是母親,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酒氣熏天,迴答他的,隻有聒噪的蟲鳴。


    ……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寢殿,日常睡懶覺的連清卻突然被星婕搖醒,懵逼的被星婕伺候著穿戴整齊,懵逼的看著星婕熟練且快速的為她上了一層淡淡的妝,懵逼的被她推著一路往前走,而且,越走越懵逼。


    這個方向……不是禦書房嗎?


    連清的瞌睡終於醒了,一個腳刹停住轉身,指了指禦書房的方向,不解攤手。


    寧帝召見?


    “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哈?


    大清早的,不速之客,還得寧帝親自見?誰啊排場那麽大?


    雖然這麽疑惑著,但連清的心裏已經有了一些底,能同時做到這兩點的不多,大概也就隻有李浙閩和章孜涵了。


    果然,她的猜測一向準確。


    當連清磨磨蹭蹭不情不願的走進禦書房時,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坐在側位身穿黑色蟒袍的男人。


    蛇!


    隻需一瞬間,那種尖牙咬住了你命脈的寒意瞬間浸遍全身。


    連清仿佛看到了那條潛伏的毒蛇,一點一點的從黑夜鑽出,蛇信子殷紅的好似鮮血,匍匐著到了她的腳邊,順著她的大腿,蜿蜒攀爬,尖牙刺進皮膚,毒液與鮮血融合,翩翩起舞。


    不知為何,連清想起了前幾日在魏仕秋麵前突然如坐針氈的場景。


    連清知道,這一定不是章孜涵,隻有李浙閩,從不會收起自己的陰煞。


    你從見他第一眼就能從察覺到他的陰暗與可怕,但同時,他又像一朵鮮紅的罌粟,你越是想躲著他,卻又確實想拚了命的接近他。


    你明知那後麵藏了什麽,但就是控製不住自己。


    他分明隻是笑著而已,但連清卻能從那笑容裏麵捕捉到太多情緒。


    思念,玩弄,指責,以及打量。


    連清分不清到底哪種情緒才是他的真實情緒,但正是這樣,才是最可怕的。


    然而這個人,從名義上來說,是她的丈夫,未來的丈夫,距離她嫁給他,還有不到一年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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