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被連清騙過一次怕了,第二次晏陽並沒有急著轉身,而是半警告半請求的先開口:“希望這次安康不要騙我了。”


    “放心吧放心吧,恩人要是再不轉過來我的藥可就要涼了。”


    得到連清的保證,晏陽才終於肯慢吞吞的轉身,猶猶豫豫的睜開眼。


    呈現在他眼前的,隻是連清披著衣服沒有直接穿好的樣子。


    雖然隻是將衣服蓋在了肩上沒有穿,但也總好過裸露在外的好。


    因此晏陽並沒有多說什麽,歎了一口氣然後端起了藥碗。


    中藥這個東西,果然是越冷越苦,越喝越苦,一口幹了還好,但像現在這樣晏陽用勺子一口一口的送著,連清一口一口的喝著,才是真的苦到了心裏,苦的連清覺得自己的胃都在直抽抽。


    本想借著這種喂藥的絕佳機會博取一波好感度的,但耐不住這藥實在是太苦,又沒什麽蜜餞可以吃,最後實在是受不了,裝不下去的連清從晏陽的手中搶過還剩半碗的藥仰頭一口悶了個幹淨。


    晏陽看的人都傻了,保持著喂藥的姿勢,在連清將藥碗還到他手上的時候還特意看了一眼藥碗,一滴不剩。


    當兵之人,果然豪爽。


    晏陽隻能在心裏這麽告訴自己。


    既然藥已經喝完了,那他當然也沒有繼續待在房間裏的必要,輕咳一聲囑咐連清一句“好好休息”便轉身欲走。


    隻是還沒邁出一步,手腕就被連清抓住。


    下一秒就像是觸了電一般激動的甩開,意識到自己的反應過激,尷尬掩唇輕咳,晏陽僵硬的避開了連清的視線。


    “怎麽了?”


    “恩人能告訴我,我右手臂的情況嗎?”


    “……沒什麽大礙,好好調養,不要再任性了就會好。”


    “隻是會好是嗎?但是不能恢複到以前對嗎?”


    自己的手臂連清多多少少還是能感受的出來的,那種手臂不是自己的感覺是真的不怎麽好。


    “……”


    晏陽的不迴答也讓連清更加確定了自己內心的想法,頹然的低下頭,聲音一下就小了很多。


    “我知道了,恩人可以先去忙了。”


    開始是晏陽要走連清拉住了他,現在連清讓他走了,晏陽偏偏又坐了下來。


    落寞的神情絲毫不加掩飾,偏過頭不看晏陽,連清是真的難過。


    她覺得自己特別對不起原主,明明當時道個歉說不定就能解決的事情,偏偏要打腫臉充胖子自己幾斤幾兩沒掂量清楚就學別人充硬氣。


    結果現在變成這樣。


    如果不是晏陽和程誌峰及時趕到的話,後果會比現在還要嚴重。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在這個官即是天的年代太高看自己了,用一個現代人的思維去衡量古代人的行事方式。


    然後造成了一些讓自己追悔莫及的後果。


    除了當時自己爽快了一會兒外,看起來她的所作所為真的一點兒都不值當。


    “會好的。”


    自從安康醒來,就算是知道自己失憶了,她也一直都在用很積極的心態麵對這件事,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以致於晏陽一開始真的想過,或許她也能坦然的接受手臂可能不能習武了的事情。


    但是現在看來,並不是他所想的那樣。


    也是,晏陽想,一個生來便隻有武的人,這個字伴隨了她十幾二十年,突然有一天你要她割舍掉這個字,任誰也難以接受。


    所以晏陽難得的自己主動伸手,輕輕拍了拍連清的肩膀,稍顯蒼白的說了這三個字。


    這句話說出來晏陽自己都覺得無力,更別提連清了。


    “嗯,恩人先出去吧,我想休息一會兒。”


    因為連假笑都扯不出來,所以沒有迴頭直接側身倒迴了床上,連清說話時已經帶了很濃重的鼻音。


    想必是哭了。


    晏陽其實是還想說些什麽安慰兩句的,但他自覺自己嘴笨,害怕說多錯多,到時候反而讓安康更難過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償失,但又怕他走了她自己一個人會鑽進牛角尖裏出不來。


    所以一直靜靜的坐著,不說話也不走,時不時拍拍連清的肩示意他還在這裏,如果有什麽話可以和他說說。


    房間內安靜的不可思議,害怕連清會熱,晏陽執起一旁的蒲扇,輕輕的為連清閃著風。


    偶爾會有一縷頭發飄香臉頰,無法抬起右邊的手臂將發絲挽至耳後讓連清感到十分的沮喪。


    “我是一個士兵。”


    “我知道。”


    “行軍打仗不需要一個連右手都無法正常使用的士兵。”


    “我知道。”


    “是我自己造成的。”


    “不是。”


    “……”


    “你的忍讓隻會讓王鈄父子變本加厲,你的道歉也隻是能滿足他們的虛榮心,不作鬥爭隻能加速你被抓走的命運而已,安康,你是對的,女子的清白很重要,手臂,以後還是有機會恢複的。”


    晏陽倒是破天荒第一次一口氣說了大堆的話,目的隻是為了反駁連清的話並帶了安慰的企圖。


    而晏陽的話確實又讓連清好過了一些,正如他所說的那樣。


    有些人你退一步可以海闊天空,有些人你退一步他隻會更加肆無忌憚,王鈄父子就是這樣的人。


    但好過的同時,連清意識到了不對勁。


    “以王鈄父子的個性,鐲子也沒賣掉,恩人你是如何將我救下來的?”


    突然翻身麵相晏陽,連清的表情有些困惑。


    當時腦子本就混沌不清,撐著能模模糊糊看清晏陽已經是極限了。


    然後她就暈了,現在想來,晏陽是怎麽做到在王鈄父子手下將她救下來的?


    “我威脅了趙大人。”


    “啥?”


    連清蒙了,她理解的威脅和晏陽所說的威脅是同一個威脅嗎?


    晏陽,文弱書生,威脅當地父母官?


    “你沒聽錯,我威脅了趙縣令。”


    本朝律法,秀才是可以跳級直接考進士的,但是前提是你足夠優秀,晏陽就是萬裏挑一跳級考試的秀才之一。


    一般這種人都會特別受到朝廷的重視,如果無故缺席會考的話經查明是自己責任的話是會被降罪的,反過來說,如果是遇到了什麽無法解決的外力幹擾,那就不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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