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伊沒有管漁夫說的什麽,喃喃自語著:“剛才那個女人身上……怎麽好像有淩霄水晶的氣息……”說話間,察覺到伊維爾忽然走遠,一凜,小跑跟上去:“臭小子你給我站住,把我的狗還來!”


    “你的狗在露西婭那裏。盡在”伊維爾頭也不迴,繼續往前走。


    左伊神色大為詫異:“你說的是那個吉普賽美女?她現在在哪兒??”


    “巴比倫城裏,自己找。”伊維爾淡淡道。


    左伊神色大喜,嗬嗬一笑:“怪不得我一進這個城就聞到一股絕色美女的味道,原來露西婭真的來了……”說罷,從懷裏掏出一個圓盤,在了一圈,向著一個方向拔腿跑去。


    伊維爾微微驚訝地看著他的動作,一臉的莫名其妙,等他向著旅店的方向跑去,才冷冷翻了他一眼,頓了一下,終於還是不放心,快速跟了上去。


    兩個人的速度都是飛快,左伊兩腿的爆發力驚人,伊維爾拚著風翼和強大的靈質才勉強趕上……


    於是在巴比倫人的眼中,就是午夜忽然而來的一道怪風,刮過了大半個城市。


    ……


    窗簾上的鈴鐺草還是微微閃著淡淡的熒光,將整個房間照亮……


    她躺在床上,麵對著窗簾,大大的眼睛睜開著,一動不動……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喂……”


    就在這個時候,櫃子邊忽然傳來了一個低沉的聲音:“傻女人,你在等什麽,他不會迴來的。”


    露西婭渾身一緊,做起身來,四顧著,黑暗裏並沒有人……


    “我在這兒。”聲音還在,平靜淡然,像極了伊維爾的聲音……她心裏猛地一跳,順著聲音的來源轉過頭去,一眼便看見了站在櫃子上,渾身散發著白色微光,正向著這邊看過來的人偶。


    “你喜歡他,是嗎?”人偶的關節詭異地扭動著,竟轉過頭來,對著她咧嘴一笑。


    露西婭看清楚是人偶,反而鬆了一口氣,她雖然沒有學過什麽魔法,但是曾經到過羅馬和卡爾森山等魔法師的聚集地,知道讓人偶開口說換並不是什麽難事,這可能隻是店主的惡作劇,或是放了什麽藥草在裏麵。


    “告訴我,女人,你是不是喜歡他……那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等了半天沒有迴答,人偶不耐煩地皺著眉催促,這個皺眉的動作……也和他一模一樣,露西婭看得一陣恍惚,嘴裏不由自主地嗯了一聲。


    從十六歲用橙花占卜得到的結果開始,她就一直在等著這個人的出現……將自己帶離本索爾的身邊,解救她被詛咒的靈魂。


    聽到他說自己的名字是伊維爾那一刻,這個名字就成為了她此生唯一得到救贖的機會……


    少女啊,你的愛人,名字叫罪惡。


    你終將穿著血染紅的嫁衣,嫁入黑暗。


    占卜的結果在知道他名字那一刻迴蕩在耳邊……罪惡……伊維爾……


    “那你知道他喜歡你嗎?”人偶無聲地笑著,笑容說不出地詭異。


    露西婭低下頭,臉上浮出微微的紅暈,腦海裏浮現出在巴比倫郊外的一吻,囁嚅著:“喜歡……吧?”


    人偶終於笑出了聲音,那笑聲迴蕩在空蕩蕩的房間裏,帶著三分嘲笑,三分譏諷,還有四分憐憫:“你以為伊維爾這樣就算愛上了你?”


    露西婭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惱怒,瞪了它一眼,反駁的話到嘴邊,還未來得及開口,那人偶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你忘記你在塞得港外看到的情景了?”


    露西婭渾身一僵,迴想到在塞得港,她好不容易從本索爾手裏暫時逃脫,駕馭黑豹追尋著他的味道趕到塞得港郊外的時候,看見在樹林裏,一個白色頭發身穿黑裙的少女正撲在伊維爾的懷裏,久久不放開……


    看到這一幕,她渾身的血液幾乎都凝固了,倉猝中駕著黑豹離開,剛出樹林就被本索爾找到,用鎖鏈將她鎖到了所羅門城堡。


    露西婭忽然感覺到心底一陣寒意,斜眼看向人偶,表情漸漸冷下來:“你到底是什麽東西?”竟然能讀出她的迴憶……


    而且還是這般心酸不堪的迴憶。


    “我是誰不重要,我是來幫你的。”人偶看著她,臉上掛著一絲怪異的笑容“你現在是不是很不確定……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他愛不愛你?”


    露西婭渾身一顫,久久說不出話來。


    “這就對了,他要是真的愛你,怎麽會把抱另外的女人。”人偶的語氣低沉,帶著蠱惑人心的魔性:“他要是真的愛你,疼你都來不及,怎會叫你一個人在這兒……嗬嗬……獨守空房。”


    它說的每一個字,都像錘子,重重地撞擊著她的耳膜。


    “你胡說。”恍惚中覺得哪裏不對,露西婭深吸了一口氣,搖搖頭,然而一對上人偶深黑色的眼睛,她的心裏瞬間泛起了一陣蕭冷酸疼,脫口:“伊維爾……”


    “傻子,他對你隻是感激而已,根本就不愛你。”人偶輕輕笑著,滿意地看著露西婭抱起雙腿,將頭埋進膝蓋間。


    “不要離開我……不要再把我一個人丟在黑暗裏……”她的手抓緊了衣袖,手指深深地陷進衣服裏,指節用力得發白:“不要走……”


    “你害怕也沒有用,如果他不愛你,不管你怎麽掙紮,對他都沒有任何影響。”人偶咧開嘴,殘忍的話從口裏一句句說出來:“噓……他就要來了,你可以試一試,我可先告訴你結果,他絕對會毫不留情地將你推開……嗬嗬嗬嗬……”


    耳邊漸漸安靜了下來,她抬起頭,茫然地四顧著,看到人偶身上的白光已經消失,呆呆地看著前方……


    剛才的,難道都是自己的幻覺不成?


    露西婭伸手在額上揉了揉,一股前所未有的孤獨感籠在了心間……正出神間,忽然聽到樓梯上響起了一陣腳步聲,停在了門口。


    他迴來了?


    露西婭赤腳跳到地上,門被撞開,一個人先闖了進來,跟著一個黑影掠過,將那人擋在了後麵:“混蛋,你給我適可而止。”


    這個聲音,是他……


    左伊惱怒道:“我來找美女拿東西,關……關你……”他說到這裏,“什麽事”三個字梗在了喉頭,目瞪口呆地看著露西婭朝這邊跑來,撲在了伊維爾的懷裏。


    伊維爾正擋開左伊,也沒有想到她會忽然如此,愣了一下:“露西婭?”


    少女啊,你的愛人,名字叫罪惡。


    你終將穿著被血染紅的嫁衣,嫁入黑暗……


    那句神秘的占卜響在耳邊,她的眼眸裏透出一絲淡淡的暗紅色,抬頭看著伊維爾……罪惡就罪惡……嫁入黑暗就嫁入黑暗……她緩緩掂起了腳。


    伊維爾渾身一震,低下頭,看見露西婭閉著眼,睫毛微微閃動,溫軟顫抖的觸覺燙在胸口,一股清雅的迷迭香味撲麵而來,可憐又可愛地仰著頭,緩緩地靠近,幽幽的香氣沁入鼻息。


    伊維爾小腹裏竄起一團熱火,就要吻下去,忽然感到屋子裏有一股強大的邪氣,他神色一凜,手將露西婭推了開,環顧一圈,並沒有發現有什麽不妥的地方,皺了眉……迴頭看見露西婭站在門口,正幽幽地看著他,眼裏含著淡淡的淚光,赤著的雙腳輕輕地相互摩挲著。


    伊維爾走過去將她抱起來,迴身放在了床上,不:“怎麽不穿鞋就下來?”


    露西婭低下頭,不答話。


    “剛才屋子裏是不是有奇怪的東西?”伊維爾問,猜想剛才露西婭定是嚇壞了,語氣也稍微放軟了一些。


    露西婭搖搖頭,還是一言不發。


    伊維爾察覺到有古怪,用風息將整個屋子灌滿,還是查探不出什麽來。


    左伊總算迴過神,看看露西婭,又看看伊維爾:“你們……什麽關係?”


    露西婭抬起頭,看向了伊維爾,等待著他的迴答。


    “同伴。”一個詞,生生堵迴了她所有的期許……原來,隻是這樣。


    實際上伊維爾也找不出合適的詞來,又懶得跟左伊解釋,就隨意迴答了一句,輕描淡寫地帶過,卻不知道著對早以情根深種,將一腔柔情盡付在他身上的露西婭是怎樣的打擊。


    左伊鬆了一口氣,轉頭看向露西婭,哈哈一笑道:“你還記得我嗎?”


    露西婭深深吸一口氣,抬起頭來,淡淡看向他:“記得。”


    “你曾答應過我。”左伊神色喜悅:“要是我幫你救出了那個魔國的小孩,你就為我一個人單獨跳一支舞。”


    聽到這句話,伊維爾停止了對房間的搜查,詫異地看向露西婭。


    “是,我說過。”露西婭點了點頭,麵上還是沒有表情。


    “你要是喜歡我的狗,我可以送給你。”左伊將手按在了胸口,彎下腰:“隻為了看到你的絕世舞姿。”


    短毛犬現在封印在露西婭從卡爾森山脈找來的一塊亡鐵礦石裏,聽不見他們說話,要是聽見了,知道自己就這樣被主人賣掉,不知做何感想。


    伊維爾還是站在一邊不說話,等著露西婭的迴答。


    看見她微微點了頭,察覺到不對勁,剛想說話時,露西婭已經開口了:“我今天太累了,改天再跳給你看好嗎?”


    左伊連連點頭,還要說完,伊維爾臉色一沉,走過去將門關上,順便把站在門口的左伊也一起關了出去。


    左伊還沒有反應過來,已經被一股強力推來,整個人撞到了走廊的牆壁上,看著麵前的門一陣冷汗――這家夥什麽時候力氣這麽大了……


    不過目的已經達到,能看到露西婭的舞姿就好,他滿意地笑了笑,揚長而去,剛走出幾步路,忽然察覺不對勁……自己這樣一走,不是留下露西婭和那個小子共處一室嗎?


    他背後一陣發涼,跑迴去在門上疾敲了幾下,無人迴答。


    再敲……還是無人迴答。


    “露……露西婭……”他忍不住喚出聲來,話音剛落,門開了,伊維爾臉色鐵青地站在門口,冷冷盯著他。


    他在他眼裏分明看到了……呃……殺氣。


    遊俠與生俱來的本能告訴他,再不走隻怕有生命危險,當下顧不得什麽,諂媚地笑了笑,身影瞬間消失在了走廊盡頭……速度比來的時候還要快上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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