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底下的官員一一低著頭,平時吵得像菜市場一樣,今日大家都默契閉上嘴,一個個都在裝啞巴。


    歸根結底,還是他們這位陛下性格變得陰晴不定,前一秒還笑著,後一秒就能讓禦前侍衛把人拉下去砍頭,在這種人人自危的時刻,話說的越多越容易犯錯,因此沉默是今日朝堂的主題。


    法不責眾。


    能當官的大部分都是精明人,平時黨派之爭為自己的勢力爭奪利益也就罷了,如今皇上想要殺雞儆猴,威懾朝堂,他們自然也不想成為靶子人物。


    看著下麵齊齊噤聲的官員,朱界冷哼一聲,“平時諸位愛卿有那麽多話要講,朕每日上朝耳朵都被你們吵得嗡嗡作響,如今諸位愛卿都成了啞巴不成,要你們說話的時候一個都不講,想讓你們閉嘴的時候個個爭的麵紅耳赤。”


    “嗯?怎麽都不講話?湯愛卿你來說說。”朱界隨便指了個冤大頭,沒人說話那就強硬發聲。


    湯郎中麵帶驚恐,他怎麽都沒想到自己會被皇上去選中,因為他前麵還有那麽多人站在前頭,平時他也是不起眼的人物,他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裏招了皇上的眼。


    他改還不行嗎!


    皇命不可違。


    湯郎中老老實實出列,“迴皇上,臣近兩日偶感風寒身體不適。”湯郎中熟門熟路先賣慘,“如今在皇上您英明的治理下,河清海晏,天下太平,其他小邦之國也不敢來侵犯,故而臣不覺得還有什麽問題存在,因此今日才閉口不言。”


    聽到耳裏的都是一些已經聽膩的話,朱界並未因湯郎中的拍馬屁行為感到高興,朝中能給他拍馬屁的人數不勝數,說來說去都是那幾句話。


    英明神武,雄才大略,萬民景仰等等這些套了模板的話,沒甚新意。


    一開始朱界還會暗暗得意,時間久了以後他就已經心如止水。


    底下這些官員,敬他怕他,嘴裏說出來的話,一半都是假的,每天對著這些虛偽的人,朱界覺得好生無趣。


    “罷了,退朝吧。”朱界神色懨懨。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眾臣子齊聲高唿。


    對於這些爛熟於心的環節朱界早就沒了興趣,稟退了侍衛後他隻帶著福全向禦花園走去,明麵上隻有他和福全兩人,實際上護在他周圍的暗衛就有數十名,一旦有任何情況暗衛都會出手。


    人在高位久了很容易就產生各種猜疑,朱界除了自己不信任何人,福全能得他兩分青睞主要原因還是福全是個閹人,沒有後代的人就少了一些隱藏的麻煩。


    兒女情長的困擾會讓一位忠心的臣子反叛,閹人就不一樣了,除了依靠他,再沒有其他出路。


    “皇上,您瞧這臘梅開了,最近幾日風雪大臘梅都能傲立在風雪之中,可見在這皇宮裏臘梅也受了皇上寧的福澤。”福全掐著嗓子拐著彎的誇人,在皇上身邊呆久了,他的一顆心也變得八麵玲瓏,朝堂他上的是他沒立場說什麽,現在隻能就著眼前的臘梅說道說道。


    朱界看著臘梅笑了笑,“你的嘴倒是甜,臘梅都能被你誇出一朵花來。”福全心裏想什麽朱界門清,拍馬屁罷了,但不得不說他現在的心情可比在朝堂上好多了。


    “迴吧,奏折還沒批閱完,朕去看看那些無聊的玩意。”朱界想一出是一出,很多的折子都是寫了一些不痛不癢的事情,他隨便用朱筆劃兩下就算是批閱了。


    反正沒人敢說他什麽。


    想到那些大人冥思苦想寫出來的折子被皇上定義為無聊的玩意福全隻當做聽不見,聰明人往往知道什麽該聽,什麽不該聽,如今把他份內的事情做好就行,皇上最忌諱底下的人有異心,他是萬萬不敢的。


    此時一個僻靜無人的角落裏,湯郎中和曹典臉色都不太好看。


    “大人,皇上今日怎麽突然點下官,難道皇上發現什麽了。”湯郎中下了朝依舊緊張著,他生怕自己剛剛露餡,腦子裏一片漿糊的時候自己說過什麽,他心裏也並不清楚。


    如今他能做到戶部郎中,其中少不了曹典的暗箱操作,表麵上兩人交情淡淡,平時兩人刻意避嫌,除了少部分人基本沒人知道二人的關係。


    今日湯郎中也是慌了才會這麽著急找曹典確認情況。


    曹典橫了一眼湯郎中,怒其不爭道:“把你臉上的驚恐收起來,你今日繼續帶著這個表情皇上遲早要查到你身上來。”


    “要想以後日子繼續好過,你就把你的尾巴藏好了,要是你自己犯蠢,那就別怪本官見死不救。”曹典冷冷警告湯郎中。


    他要的從來都是聰明的下屬,像方誌遠那樣的憨包他隨時都能舍棄。


    湯郎中聽完曹典的警告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他的上司不會再給他機會了,湯郎中死死摳住掌心就是為了控製好表情,他不能再犯錯,不然曹典有本事能讓他當上戶部郎中,也能直接一腳把他踹一下這個位置。


    他並非唯一的選擇。


    “大人,下官知錯。”湯郎中冒著冷汗認錯。


    “迴去吧,好好做事,不要再惹出其他的事情來。”曹典又變迴原本帶笑的模樣,在外人看來兩人是在進行親切友好的交談。


    湯郎中腳步虛浮的迴到戶部,眼前的數字就像迷宮一樣,他怎麽都看不清,強打起精神後湯郎中開始幹活, 他不想成為棄兵隻能咬牙堅持下去。


    如今他和曹典是一條船上的螞蚱,已經沒有迴頭路可以走了。


    朝堂上的風波影響不了楊逸之,他上朝也是排在末尾的位置,連皇上的臉都看不清,他一般都是站在後麵發呆,反正朝堂上也沒有他發言的機會。


    與他爹逐漸黑沉的臉色不同,楊逸之每日都過的很充實,禮部的事情他已經摸清了,如今自己就能獨立上手,員外郎對他也是讚賞有加,比起在翰林院受的窩囊氣,楊逸之更喜歡在禮部做事,禮部起碼沒有令人作嘔的偽君子。


    五日之期一到楊逸之立刻帶上墨一來找趙言。


    總算是等到休沐了,楊逸之把背著孩子偷偷溜出門。


    等了大半個月,依舊沒得到傳召,趙言心裏十分焦躁,皇上日理萬機很容易就把他這個小嘍囉給忘記了,桃源府的通判一職他已經卸下了,要是新的任命遲遲沒有到來,那他隻能賦閑在家,這對於他將來的發展都是非常不利的。


    “趙兄心情不佳嗎?我瞧你眼下青黑臉色也不是很好,有甚煩惱事可以同我說說。”楊逸之很熱心的想開導趙言。


    關於密信的事不能說,趙言選了另外一件事情打聽情況。


    至於皇上到底有沒有把他忘記這很難講,作為臣子他隻能等著不能催,不然被扣個大不敬的帽子才是倒黴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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