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量僧本來練武成癡,再加上本性貪狠,雖然身入空門,但對佛家典籍哪裏是一心精研佛法的蘊空禪師對手,三言兩語便說的火起,冷著臉道:“既然大師不認可小僧排解,那麽多說也是無益,這五台山你們青廟也占了太多年了,是時候該挪挪位置了。今日小僧到此也不是與你講經說法,論道理來的,你若不肯,我們隻好請各位高僧自己出去了。”


    話畢,身後銅欽嗚嗚直響,無量僧一方齊聲大喝,似乎就要動手。蘊空禪師臉色微微一顫,歎道:“無量大師非要強占五台山,老僧隻好舍命護寺了。”


    話罷,清涼寺一方百餘僧眾齊道阿彌陀佛,聲音雖不像無量僧一方那樣響亮,但各人臉上皆有視死如歸的神色,氣勢上卻一點也不輸對方。


    無量僧見蘊空上人冥頑不靈,心下殺機已動,喝道:“好啊,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老祖隻好得罪了。”


    似乎不經意伸手一按跟前木桌一角,一道寒氣沿著桌麵襲向對麵的蘊空上人,桌上兩杯熱茶立刻布滿雪霜,眨眼便凍成一塊。蘊空上人假裝不見,等寒氣到了跟前,這才道一聲慈悲,左手輕輕一拂,寒氣立刻止住不動。


    無量僧暗暗運氣,寒氣又往前推了三寸,眼看便要沾到蘊空上人的左臂衣袖。忽見蘊空上人雙手合十,也是暗運真氣,二人相持不下,眾人見他們額角皆已掛上汗珠,知道二人比拚內力已動了全力,頓時擔憂不已。


    度相道:“師父,對付這群無膽鼠輩,何必您親自動手,就讓徒兒代勞吧。”說著忽然一指戳向蘊空上人。


    度相這一指叫做奪命鐵指,原本傳自少林七十二絕技中的大力金剛指,到了西域以後,被黑教高手融合了本教鐵指功,變作一套極厲害指法。


    二人正在比拚內力的僵持兇險時候,蘊空上人哪裏還能分心去抵擋度相的奪命鐵指。好在蘊空上人身旁的性空和尚見機得快,猛地發出一掌,擋住度相攻來的一指,道:“你要打麽?我陪你打!”


    度相見自己偷襲不成,頓時惱羞成怒,對著性空喝道:“好啊,那就讓我領教領教清涼寺的金剛伏魔神功。”


    二人飛身來到場中,度相趁性空落地不穩,率先出手,又是一指攻去。這一指又奇又險,攻的又是和尚丹田要害,一但被戳中,隻怕立刻丹田破碎,一身修為被毀。


    性空和尚見度相這一手如此惡毒,頓時氣的暴喝一聲,雙掌金光燦然,猛地向下合力一擊。度相見性空和尚這一招當真如羅漢降世,神威凜凜,自己若不收手,即便能毀了他的丹田,自己這一條胳膊也保不住了。電光火石之間,度相和尚已權衡利弊,也不將右手收迴,改指為掌,對向其雙掌,左手雙指探出,又是一招雙龍搶珠,挖向其雙眼。


    性空和尚雙掌一按,也是變招迅速,右掌與度相一對,左掌成抓,抓向度相探來的雙指。一個攻的兇險狠毒,一個應的迅速巧妙,群雄立時爆發一陣喝彩之聲。


    度相見自己接連兩招都討不到好,忙再出新招,把七十二路奪命鐵指連環使出。性空和尚也覺對手難纏至極,使出金剛伏魔神功全力應對,一時拳指掌抓變幻無窮,打的難分難解。


    無量僧與蘊空上人的內力對拚也已到了關鍵時刻,隻見二人皆是滿麵大汗,頭頂白氣蒸騰。內力對拚雖看似不像拳腳相鬥那樣精彩,但其中危險卻又比拳腳相鬥要兇險萬倍,隻要一個不慎,立刻就是經脈盡斷,武功被廢的下場。


    慧空、圓空、覺空三僧牢牢護在蘊空左右,抵擋對方還有人趁機偷襲。


    如此又相持片刻,蘊空上人忽然開口說道:“你我就算打的平手吧,如此下去,老僧修為不保,大師也絕難幸免,與其兩敗俱傷,不如暫且罷手。”


    無量僧見此,不禁大吃一驚,自己內力已幾乎損耗枯竭,就連開口也不能了,對方不僅能開口說話,而且語氣平穩,絲毫不像脫力的樣子,看來對方內力遠在自己之上,當下艱難點頭表示應允。


    蘊空上人道:“我數三聲,你我一同撤力,可好!”


    見無量僧再次點頭,蘊空上人數到三聲,二人果然一同撤力。蘊空上人暗鬆口氣,正想無量僧果然守信,忽然隻覺一股洶湧寒氣猛地侵入過來,蘊空上人收力在即,哪裏能反應的過來,猛地大叫一聲,狂噴鮮血,倒在地上。


    身旁慧空和尚見機得快,忙出手點他幾處穴道將寒氣閉住,立刻將真氣往他體內渡入。慧空和尚感覺自己的的真氣一入蘊空上人體內,立刻便有一道寒氣撲來,忍不住激靈靈打了個冷顫,再看蘊空上人,早已須眉生霜,縮成一團。


    無量僧的修煉多年的雪山寒氣,何等厲害,蘊空上人內力初收之時,門戶大開,沒有半點防備,猶是他反應機敏,也隻一時勉強保住性命,一身修為卻是廢了。


    圓空、覺空二僧見狀,立時怒火攻心,一口惡氣逼上來,忍不住狂喝一聲,一掌擊向無量僧。


    無量僧與蘊空上人比拚內力時,感覺對方內功雄厚,知道此人是個極強的對手,與其留為禍患,不如趁機除去。於是在二人收力之際,運起所餘全部內力趁機反攻過去。中原武林重信守諾,一言既出,絕無反悔,否則同被武林嗤笑。隻是蘊空上人卻不知,西域黑教奸淫擄掠,殺人如麻,對這類事情更是尋常,一時不慎,果然上當。見他倒在地上奄奄一息,渾身虛脫的無量僧正自得意,忽覺掌風撲麵而來,麵上如刀刮一般。抬頭看,隻見圓空、覺空二僧的掌風已到跟前,忙不顧形象就地一滾。他重傷蘊空上人,實已傾盡全力,內力早已枯竭,即便想要還一招也不可能。隻勉強滾地躲過一掌,身後的座椅卻哢嚓一聲被掌風撕裂成碎片。


    圓空、覺空二僧一擊不中,立時又補一掌。無量僧眼見跟前無人相救,頓時麵如死灰,就欲閉目等死。忽聽半空之中一聲厲嘯,一道身影撲下,接住二僧雙掌。


    眾人抬頭一看,不覺大吃一驚,隻見來人身材不高,一臉慈祥模樣,眼中卻是化不開的陰鷙狠厲,不是厲山老鬼又是何人。


    朱賜秀見到來人,更是心底巨震,萬沒想到這種時候他竟橫插一手,把無量僧從鬼門關救了迴來。


    無量僧見到來人,臉上一喜,道:“鍾兄,你果然來了!”


    原來他與鍾神秀早就認識,又聽說他與五台山的和尚有仇,於是挑唆他前來相助。


    鍾神秀雙掌揮舞,雖然獨鬥二僧卻是絲毫不落下風,耳聽陰風唿嘯,奇陰徹骨,跟前眾人皆覺渾身一陣陰冷,更覺這厲山老鬼厲害非凡,忍不住向後退去幾步。前麵人往後退,後麵的人不知發生了什麽,反往前擠,一時間小小的練武場一片大亂,叫罵聲不絕於耳。


    趁此機會,白麵鴞飛快上前將無量僧抱了下來,場中隻留五人相鬥。


    鍾神秀此時陰蝕掌已然大成,比起十二年前更加精純,掌風唿嘯間,陰氣四溢。二僧接了數掌,已是兩臂麻木,嘴角發青,若不是修煉正宗禪宗內功,隻怕已敗下陣來。


    另一邊度相與性空和尚業已分出勝負,隻見性空和尚越戰越勇,每發一掌便伴隨一聲大喝,這是金剛吼功夫,配合金剛伏魔掌,更添威勢。


    二人交手百餘招,度相已漸漸不敵,終於被性空和尚一掌擊中後背,立時口吐鮮血,委頓在地。


    性空和尚打退度相,轉頭又見老鬼逞兇,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大喝一聲,飛身加入進去。二僧有性空相助,立時壓力大減,掌勢也逐漸淩厲起來。


    鍾神秀獨自與三僧相鬥,悍然不懼,把陰蝕掌施展的淋漓盡致好不痛快。朱賜秀在一旁觀戰,卻是忍不住左右揪心,一邊擔憂鍾神秀被三僧所傷,一時又害怕三僧被鍾神秀所害。青木散人看到朱賜秀神色,哪裏不明白他心中所想,暗自歎息一聲。


    另一邊蘊空在慧空的及時相助下已經漸漸緩過身來,慧空道:“師兄慈悲心,竟反被奸賊所害,佛有慈悲心腸,也有金剛怒目,今日,我要為武林除去這一大害。”


    說著霍的站起身來,走向無量僧。


    在清涼寺中,武功除了蘊空上人便屬他最是高強,金剛伏魔神功苦練三十年,已至三品境界,算得上一流高手中了不起的存在。


    白麵鴞見慧空殺氣騰騰而來,將無量僧放置一旁,迎上前去道:“清涼寺欺負一個沒有還手之力的人算什麽本事,就讓老夫來領教你的高招。”


    慧空和尚怒道:“我師兄一念之仁,不忍見他就這樣丟了性命,沒想到反被他利用這好心害的自身幾乎喪命,如此惡賊,怎配自稱佛門中人,你再不讓開,休怪小僧無禮了。”


    白麵鴞嘿嘿冷笑道:“那就讓老夫看看你怎麽個無禮。”


    說著從懷中掏出一隻雞爪似的古怪兵器,隻有二尺長短,通體精鋼所鑄,雞爪尖隱隱泛著藍光,顯然淬了劇毒。


    慧空和尚見對方掏出兵器,也不再多言,從脖子上解下念珠,雙手持住,道一聲得罪,猛地套向白麵鴞脖頸。


    白麵鴞見這串念珠通體黝黑,揮舞起來風聲唿唿,才知這竟是一百零八顆鐵珠子,這要是挨上一下,非得骨斷筋折不可。


    忙使出靈動身法躲避,一邊將雞爪撓撓向慧空和尚。


    眾人見他左右撲擊,形如飛鳥,果然不愧白麵鴞稱號。再看慧空和尚,左手鐵念珠動若蛟龍,右掌揮動勢如猛虎,若不是白麵鴞仗著身法靈動,早已被慧空和尚斃在手下。


    這邊二人龍虎相鬥,那邊四人僧鬼爭雄,小小的清涼寺中,立刻唿聲震天。


    朱賜秀眼見老鬼越打越兇,三僧每與他多對一掌,體內陰毒便加重一分,到如今,已是個個雙眼烏青,嘴角發紫,兩股顫顫,力不從心。朱賜秀看的明白,三人這是中了陰蝕之毒的表象,隻怕體內經脈已遭陰毒腐蝕,眼看若再鬥一會,三僧即便不死也得經脈俱廢,而場中能製住他的,也隻青木散人一人而已,隻好把求救的眼光看向青木散人。


    青木散人見朱賜秀良知尚存,心中稍感慰籍,知道若再不出手,三僧必死無疑,也不再遲疑,飛身接過老鬼一掌,將三僧替了下來。


    鍾神秀眼見就要將三僧斃於掌下,一吐多年鬱氣,忽見青木散人出手幹預,頓時不滿哼道:“牛鼻子,你要多管閑事麽?”


    青木散人笑道:“鍾兄,得饒人處且饒人,你已勝了他們,何必趕盡殺絕。”


    鍾神秀哈哈笑道:“你忘了老夫的稱號?老夫一向是見人就殺,看不順眼殺,看順眼也殺,更何況這清涼寺與我有仇,難得今日有這報仇的機會,我勸你最好不要多管閑事。”


    青木散人道:“小道本極少參與江湖恩怨,不過清涼寺蘊空禪師與在下乃是多年至交,看在我的麵上,還請鍾兄到此為止,不要再造殺業。小道願意為兩家做保,從此以後,化幹戈為玉帛,了卻陳年恩怨,如此可好?”


    聽到青木散人這番話,朱賜秀喜不自勝,若是真能解兩家恩怨,如此豈不是皆大歡喜?哪知卻聽老鬼冷笑道:“老夫要做的事豈能憑你三言兩語就能解決的?你要我與他們和解,那要勝過老夫再說。”


    青木散人道:“若是鍾兄執意如此,小道說不得獻醜了。”


    說著手中拂塵一擺,靜待老鬼來攻。


    鍾神秀見他一副胸有成竹模樣,心道:這牛鼻子武功不弱,十年前便不在自己之下,這麽多年,他的道家純陽真氣愈練愈精,又是自己陰蝕掌的克星,對上他殊無必勝把握。我與清涼寺有深仇大恨,本想趁此機會,一舉蕩平五台山,除此肘腋之患,偏偏這牛鼻子跑出來多管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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