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梨憤憤不平的看著前方共騎一匹馬的人,當初他學騎馬的時候,二皇子都沒有如此教過他,憑什麽一個傻妞兒就能得到這麽好的待遇?


    再次強調一下……這不是他嫉妒……真不是!


    ……就是覺得,他家二皇子英明神武,不僅長的好,腦子也好……怎麽就被這傻妞兒三言兩語的給忽悠過去了呢?


    難不成,傻妞兒不是人,而是山裏的妖精鬼怪?


    他要時刻盯緊她,看她什麽時候露出狐狸尾巴來?


    花花覺得兩人共乘一匹馬實在是別扭,但確實比自己一個人騎馬速度要快很多,且沒有那麽害怕了。


    她努力坐直身子,不讓後背靠著他,免得麵前這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兒,覺得她在占他便宜。


    許是在家的時候,阿娘總是嫌棄她,周圍鄰裏、同窗也從來不把她當個姑娘看,導致她習慣性的將自己代入男性視角,感覺和哪個年輕漂亮的人……不論男女,都有占人便宜的嫌疑。


    “你野力叔叔……”拓跋興想了想措辭,較為婉轉的問她,“他為什麽會跟你說,你命不好……就不讓你騎馬呢?”


    命不好和騎馬沒有什麽必然聯係,但野力平不僅強調了,還說的那麽具體……具體到和那位將軍傳迴來的死狀一樣……


    那位將軍家裏一妻一兒一女,他覺得不對勁兒的時候,便帶著家裏老小都到了龍州,期望在邊關這裏建功立業,遠離政治中心,保住一家老小。


    由於父王的不信任,放了個監軍過來,那監軍也是賊滑,知曉父王不能言說的心思。


    在一次戰役中,隻給將軍分了極少的兵將,雙方打起來的時候,還不給支援,最後慘死在自己的馬下,聽說,臉都被磨平了。


    後來,監軍見他死在了戰場上,隨即闖入了他的住處,將他妻子奸殺,兒子砍死,女兒……女兒據說當場也斬殺了。


    但那時,女兒隻有三歲,監軍又言語模糊,父王見大的都已經死了,也就不再管了。


    如今看來,那人平日待兵士如兄弟,野力平應該也是其中之一,便將女孩兒偷偷救下來,送到了龍州城外,懸崖下不遠處的地方,與世隔絕的養了起來。


    不得不說……這真是個藏人的好地方!


    天禧兵士軟弱無能,連防守城牆都能兩邊兒空上個一塊兒,多年不見修繕,這樣的守軍,根本不會冒險從懸崖上下來,刺探龍州的情況。


    這些他都是從審問天禧探子嘴裏得到的消息,他們一般隻會按照走貨的形式進入西夏,並不會停留太久。


    龍州守軍即便有戰役也不會往這裏來,西夏敬畏山神,一般都不會主動來冒犯。


    如果天禧真的從山崖開出一條路來,從這裏選擇進攻,他們會認為,天禧兵冒犯了山神,會豁出命也要將人殺死,祭奠山神的。


    這也算是雙方約定俗成的共識!


    “不知道!”


    花花搖頭,那個老兵並沒有說,隻是將那個慘死將軍的事情簡單的告訴她,剩下的事情就隻能靠她想象力來無限拓展了。


    她曾問,那將軍的兒子女兒……可還有生還的可能?


    那老兵閉著眼睛,緩慢的搖了搖頭,再也沒有開口,擺擺手讓她走了。


    如果說薛長貴給了她一個安身修養之所,那這位老兵就給了她無限的關於戰場、關於武技、關於西夏……一切、一切最詳細的講解以及指導。


    當她要走的時候,曾經上門去與他拜別,他笑容慈愛的摸摸她的頭,告訴她,天禧和西夏,誰輸、誰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活著迴來!


    當她要踏出他家院門兒的時候,他微微啞的嗓子跟她說:“如果你在戰場上……遇見一個叫‘翁穀’的人……請幫我殺了他!”


    “好!”


    兩人心照不宣的對視了一眼,各自道了一聲“保重”,便沒有再見過麵。


    “那他跟你說的時候……”拓跋興明顯感覺前麵的姑娘心情低落了許多,“你還記得,是什麽樣的表情嗎?”


    “野力叔叔……”花花抬頭做迴想狀,隨後像是想到了什麽,渾身一抖,低低的說:“他那天臉色很難看,眼睛像是林子裏搶肉的狼,渾身上下有一種讓人不敢靠近,想要馬上逃跑的感覺……反正,從那天開始,我再也不敢說關於騎馬的事情了!”


    她覺得吧!


    等以後退伍迴了臨安,她可以考慮去勾欄瓦舍尋個演職人員的差事做做!


    “那時候,你多大啊?”


    能讓她感觸那麽深,一直記到現在,想必當時給她留下的印象太過深刻……一個男人氣急的樣子確實恐怖,但也不至於讓她留下如此恐怖的童年陰影!


    “那個時候……”她再次抬頭想了想,“應該是我來這裏的第二年……那天我見野力叔叔騎了一匹很漂亮的白馬,我就上前摸了摸馬的鬃毛,央著叔叔也想騎,可他當時臉色就變了。


    後來,他離開的時候,我舍不得他,悄悄的送了一段兒路,見他在不遠的地方,將那白色的馬殺了……還……分成了好幾塊……”


    西夏多敬畏神明,很少會殺了幹活兒的家畜,像牛、馬、騾子……通常都很少殺,除非是專門飼養,就是單純要用來吃的。


    野力平不僅殺了,還要分屍,說明已經憤怒之極,無法忍受,從側麵證明了,他有極大的可能會是那人的副將,或者親衛……關係十分緊密的人,才會如此不顧及從小刻下來的信仰,一心隻想著要宣泄那人死了的遺憾。


    聯想到現在龍州城裏住著的那個監軍,一月裏,至少有三四迴的刺殺,仔細盤問下來,多多少少都與那人有些關係。


    翁穀想要他徹查,將與那人有關係的人都挖出來、處理掉……他沒有同意!


    開什麽玩笑?


    人與人之間,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當初父王忌憚那人,也不曾宣之於口,生怕寒了將士們的心。


    翁穀可倒好,拿著雞毛當令箭,將人家一家殘忍的殺害,高調表示將軍“功高震主”,這筆爛帳大部分記到了父王頭上,甚至動搖了王座的穩定。


    現在招人殺害,轉頭就想借著他的手斬草除根……想的倒是很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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