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葉子辰


    他醒了。


    頭腦昏沉,他坐起身,看到地上那根碎裂了一地的發簪,他突然感覺有什麽東西從他靈魂深處抽離了出來,有種恍惚又深刻的疼痛。


    他走出房間,發現她走了,就像他從來都不知道她何時會撲到他懷裏一樣,她就這麽突然的離開了。


    那玉簪是什麽時候被他調換的呢?也許在某個一時興起的夜晚,趁著她流連睡夢的時候調換的。


    世人皆以為他品格高尚,淡泊名利,隻有她一人看穿他的野心,她曾說:“這世上,隻有我一人,在了解真實的你之後,還願意靠近你。”


    那時帶給他的觸動讓他感到一種窒息的感覺,他承認自己對她心生畏懼,他苦心謀劃十幾年,即將功成名就,這個時候,他不敢冒任何一絲的風險,他戒備的調換了玉簪,擔心知曉一切的她破壞他的計劃。


    哪怕,她一直信誓旦旦的表示,隻要他想,她可以把一切都捧到他麵前。


    可他還是懷疑她,他始終無法理解為何十幾年來飛揚跋扈的永慶公主,會突然對他癡迷不已?


    他在次走進那座宮殿時已然宮變,此時的甄璜已死,甄韋屈收到消息之後果真按耐不住集齊了他手裏的兵馬衝了進去。


    按照計劃趕來的晨世風同他一起到皇宮裏,假意護駕。


    四處的硝煙和火光讓整座皇宮好似陷入人間煉獄,他騎在馬背上,漠然的看著無數人倒在別人的血泊中。


    這場戰爭無可避免,此時所流的鮮血皆是為了衝洗幹淨這座肮髒的宮殿,這世上的百姓,需要一個新的朝廷拯救他們。


    他們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禦書房,他看到了她身穿稿白的素衣站在那巍峨的高台上,她依舊是那麽的慵懶從容,帶著高高在上的傲慢。


    甄韋屈死了,她的眼裏帶著憐憫幫他合上了眼睛。


    他和晨世風以護駕為名趕來,她洞悉一切的眼睛又如何不清楚他的心思,他還等著明日早朝時在金鑾殿由百官推舉著坐上皇位。


    卻不想她卻以公主的身份把他推上了龍椅,那樣的她陌生的讓他心慌,她的語氣太過冷靜和譏諷。


    突然,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她毅然的自刎在他身前。


    他隻來得及接住她後仰的身體,她笑說:“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漫天的飛雪飄落了下來,他抱著逐漸失去溫度的她渾身顫抖,他努力的想捂住她脖子上洶湧而出的鮮血,可是止不住,一點都止不住。


    就像他心底突然湧現下來的悲痛和崩潰一樣無法抑製,他想起了與她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想起她總是俏皮的粘著他,老是動不動就抱著他,說著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他不斷的擦拭飄落在她臉上的雪花,可是他砸落在她臉頰上的眼淚卻怎麽擦都擦不完。


    “泛泛,泛泛——”


    他不停的喊著她的名字,卻再沒有得到她的迴應。


    他終於當上皇帝了,滿朝文武,天下百姓,所有人都覺得他名正言順,理所當然。


    可他卻沒有他所想象中那樣的欣喜,他專心朝政,收拾好了前朝留下來的所有爛攤子,他拿著她給的圖紙修建了一條橫跨半個辰國的河道。


    三年的時間,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河道永久的解決了夔州幹旱和蜀地洪災這兩個長年以來困擾朝廷的事情。


    建成那天,辰國上下普天同慶,一時盛況非常。


    文人騷客皆是對他讚頌有加,百姓對他愛戴推崇,世人皆認為他是聖明的好皇帝。


    可隻有他一人知道,他卑劣的利用了一個女子最真誠的感情,他利用她得到了如今所有的一切。


    夜深人靜時他總會想起很多事情,想起與她在夔州經曆的所有事情,想起與她在丞相府親密無間的那段時間。


    他深刻的體會到高處不勝寒的孤獨,午夜夢迴,他總會驚醒,恍然若失的坐在寂靜偌大的宮殿裏,廊下那被風吹得四處搖晃的燈光像極了他此時無處安放的靈魂。


    她說的沒錯,這世上願意靠近他的,願意滿懷欣喜的撲倒他懷裏的,願意不厭其煩的說想他的,果真隻有她一人。


    後麵,他去了她的泛偲琯,那裏已經荒廢許久,他在那裏得到了短暫的平靜和安寧,他自己都分不清自己對她是什麽感情。


    他曾在她的某一次提議下心動過,他衝動的想過要娶她,可她的身份讓他望而卻步,他以為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她能繼續當她尊貴的公主,他會賜她封號,她會成為這世上唯一一個在他之上的人。


    可是晚了,一切都晚了。


    多年以後,他後宮虛設,大臣們在朝堂上要他選秀女立皇後,他恍惚一下,莫名想起了洛淺,那個他初見時驚鴻一瞥,從此便印在腦海裏的女子。


    對洛淺的偏執就像她突然對他的炙熱的狂戀一樣讓他覺得莫名其妙。


    他拒絕了大臣的提議,深夜獨自在禦書房突然想起了那首詩。


    他一遍又一遍的把那首詩寫在紙上。


    “好多年了,你一直在我的傷口中幽居。我放過了天地,卻從未放下過你。在我生命中的千山萬水,任你一一告別。世間事,除了生死,那一件不是閑事。誰的隱私不被迴光返照。殉葬的花朵開合有度,菩提的果實奏響空山,告訴我,你藏在落葉下的那些腳印,暗示著多少祭日,專供給我在法外逍遙。”


    那天夜裏,外麵也是一場大雪,他心神不定的獨自在禦書房好像發瘋了一般,宮人全被他屏退了下去,在空蕩蕩的皇宮裏隻有他一個人,剩下的便隻有那一盞一直搖晃不停的油燈。


    突然,天空傳來一陣巨響,他以為打雷了,可下一刻,他看到他寫得那厚厚的宣紙再慢慢的消失,那承載了他所宣泄的全部情感的東西在他麵前消散在空氣裏,像煙霧一樣被風帶走了。


    陷入黑暗之前,他的耳邊恍惚的又聽到了她的聲音,她狡黠的眼神出現在他麵前,他聽她喊他。“葉老師。”


    他看到了一個身穿校服,頂著一頭厚重的劉海的她,一個長相平庸,眼眸卻璀璨動人的她。


    他的腦海裏突然闖進了很多記憶,他想起了她胡攪蠻纏的粘著他,他想起那個深夜裏她站在門外一個人孤獨的淚流滿麵,他想起他們在沙灘上緊密的擁抱在一起。


    她笑著說:“葉子辰,我喜歡你。”


    她哭著說:“葉子辰,我也不想哭,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喜歡你,也不知道為什麽你不能喜歡我,我控製不了自己的眼淚,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感情。”


    他想起記憶溫暖的陽光,想起他曾在那個靜謐的醫護室裏,把那首他最愛的詩念給她聽。


    一直以來困擾著他的問題突然被解開了,為什麽她莫名其妙的便對他傾心不已,為什麽她會問他的手心為什麽那麽涼,為什麽她會一次次抱著他,用一種他無法理解克製的情感說:“葉子辰,我好想你。”


    原來一直以來,他以為的泛泛,其實是範範。


    他無法體會她一次次把真心捧到他麵前,卻被他一次次碾壓在腳下該是怎樣的疼痛,他此時迴想起那時的雪夜裏她渾身鮮血的躺在他懷裏,那個畫麵,觸目驚心的直擊他的靈魂,那隱隱在他心底潛伏著的疼痛突然如同排山倒海般朝他洶湧而來,撕心裂肺的疼痛讓他喊都喊不出聲。


    他錯了,他徹底錯了。


    他不該在她一次次靠近時推開她,他不該為了所謂的權勢一次次的利用她,他不該一次次磨滅她的眼裏的光。


    可他想起她說:“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她不要他了,她再也不想見到他了。


    可是怎麽辦?他好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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