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屋中之後,小金子的眼前瞬間陷入黑暗,屋裏隻有角落她床帳之後傳來那讓人無法忽視的嘶吼聲,像是一種悲痛絕望到至極才能發出的聲音,從靈魂深處嘶吼出來的聲音。


    他拿出火折子走到床邊,發現平日裏俏皮嬌豔的公主此時臉色慘白的躺在穿上,緊皺眉頭像是陷入夢魘,她眼角不斷地往外滲出淚水,身下的枕頭早已被她的眼淚沾濕。


    “公主,公主——”


    他輕輕的喚她,甚至還越矩的去推搡她的手臂,一碰到她的手他便被她涼的如同置身寒冬一樣的體溫驚到。


    可她好似沒有任何感覺的陷入在夢魘之中無法感知外界的一切。


    他抿著嘴,臉色凝重的開始給她把脈,發現她沒有中毒,也沒有生病。


    他皺著眉頭看著好像在經受什麽痛苦的夢魘一樣的她,嘴裏不斷的重複著那個人的名字。


    “葉子辰。”


    無計可施的他此時也不知道該怎麽辦,請大夫是不可能的,他都查不出原因的病任是華佗在世也是和他一樣束手無策。


    急中生智的他毅然的翻牆而出,拉著夜刀的手急切的說道:“快,去找葉子辰,快。”


    夜刀有些不解,但是最後也終究是一字未問便轉身離開,他耳力如何敏銳,又怎麽會聽不到那平日裏嬉皮笑臉的公主在哭喊著誰的名字?


    小金子蹲在台階上心緒煩亂,他以為自己冷漠無情,但是看到她痛苦的呻吟著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感到心顫。


    許久未聽到公主吩咐的青荷有些擔憂的撐著一把傘走進院子,白日便覺得公主不對勁,此時惦記著公主還未用晚膳的她又怎麽可能不前來探望一番?


    小金子看到青荷的時候心裏咯噔了下,急忙上前,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到達屋門前準備收傘的青荷直接暈倒在他臂彎,他的手裏還殘留著迷藥的香氣,那把油紙傘跌落在地上,豆大的雨滴砸在上麵啪嗒啪嗒作響。


    他當機立斷的把迷暈的青荷拖迴了她的屋裏,還貼心給她蓋好了被子,祝她一夜好夢。


    **


    葉子辰原先在自己的院子裏處理公務,外麵狂風暴雨好像在嘶吼著要讓這夔州從此煥然一新,他低頭時聽到窗戶被推開的聲音,他以為是風,直到夜刀一臉凝重的走到他麵前。


    他說:“麻煩葉丞相跟在下走一趟。”


    葉子辰看到她的時候忍不住眼皮挑了一下,她的臉上慘白深陷在她的漆黑如墨的青絲之中,狼狽不堪的床鋪透漏了她經曆了什麽樣的痛苦,平時微挑狡黠的杏眼緊閉在一起,眉頭緊皺,眼角的淚水不停的滑落下來,她沒有血色的嘴唇不停的嚅動著,她的叫聲好像在經曆什麽恐怖之極事情一樣驚慌絕望,還有壓抑不住的痛苦。


    她在不斷的喊著他的名字。


    “葉子辰,葉子辰——”


    他終於知道為什麽夜刀會突然這麽唐突的帶他到她的房中,她此時的模樣說是夢魘倒不如說是中邪。


    他彎腰低聲的喊她。“公主,公主,永慶公主——”


    躺在床上的她帶著嗚咽的哭腔旁若無人的嘶吼著,她的眼淚依舊不停地滑落在枕頭之上,他湊近一看才發現身下一大攤暗色的濕潤,比鮮血還要觸目驚心。


    她的聲音已經嘶吼的及近幹啞,低沉的如同從身體而非喉嚨發出的痛苦呻吟,她依舊不停的喊著他的名字。


    他喉嚨微動,突然覺得有什麽梗著了喉嚨,他大腦突然被衝擊的一片空白,他用他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溫柔伸手撫上她的臉,微涼的指尖觸碰到比他還要冰冷的臉頰,可眼角的淚水卻滾燙的幾乎把他灼燒。


    耳邊的喊聲讓他不禁動容,他低著頭,聲音又輕又低,像小心翼翼的觸碰和試探。


    “泛泛,泛泛——”


    令所有人感到意外的是,他喊她泛泛的時候,她好像突然恢複聽覺一樣慢慢的平靜了下來,她眼淚依舊緩緩的滑落,但沒有像剛才那般淚如泉湧。


    一旁的夜刀和小金子見此皆是默默的退出房間,兩人相對無言,仰頭看著滂沱大雨的天空,陰沉的壓在他們心頭。


    “葉子辰,葉子辰——”


    “泛泛,泛泛——”


    葉子辰溫情的撫摸著她逐漸恢複血色的臉頰,像撫摸著什麽晶瑩剔透的易碎品。她的聲音漸漸地低了起來,慢慢的變成一聲聲呢喃,眼淚也停止了。


    整個人此時看起來像個沉睡在夢中的嬰兒,乖巧溫順,沒有半點平日裏的乖張散漫。


    他的手指鬼使神差的摩挲著她的嘴角,失去冷靜和自持的他控製不住衝動低頭覆上她的嘴唇。


    輕柔的如同羽毛劃過心房的悸動驚醒了他,他急忙坐起身,手指更是像觸電一樣迅速的收了迴來。


    他耳垂微紅,唿吸有些錯亂,他一臉心虛的錯開臉不去看她。


    “葉子辰?”


    從夢魘中掙脫出來的範小麵喉嚨發疼,微微的睜開酸澀的眼眸,看到了坐在床沿的他。


    她伸手輕輕的拉扯著他的衣袖。“葉子辰?”


    他聽到聲響迴頭,發現她不知何時竟然已經醒了,他輕歎了一聲,鬆了一口氣。


    他說:“你怎麽了?怎麽突然........”


    他轉身時話還沒說完,她便突然抱住他的腰,她在她懷裏蹭了蹭幾下,帶著撒嬌和委屈的說道:“葉子辰,我好想你,真的真的好想——”


    此時屋內一片黑暗,隻有床邊掛著一盞燈籠,暖黃色的光線灑落在他們身上,她嬌小的身軀陷在他的陰影裏,他突然感受到一陣恍惚的情愫一閃而過。


    他不忍心推開她,所以他伸手輕柔的撫上了她的頭發,絲絲縷縷的青絲纏繞著他微涼的指尖好像要把他拉進一個未知的深淵。


    他深吸了一口氣,而後緩緩的閉上眼睛。


    **


    範小麵清醒過來以後,除了有些虛弱以外並沒有任何不適。


    葉子辰在她清醒以後沒過多久便起身離開了,理由又是那冠冕堂皇的公務繁忙。


    她光著腳起身,站在窗前看著他提著一盞燈行走在淅淅瀝瀝的雨中,臨易為他撐著傘,兩人如來時一般悄無聲息的走了。


    範小麵見他頭也沒有迴,徒留她一個人在窗前靜靜地望著這風雨交加的長夜。


    她長出了一口氣,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屋外的小金子此時湊到她窗前,他的肩膀被這大雨彌漫的水霧沾濕。


    他關心道:“公主,你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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