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雖未蕭瑟,然長夜卻已是漫長。不知何時,明兮和贏旭這兩個臭小子已經醉倒,互相糾纏著趴睡在一旁。


    飲酒作樂,扣桌而歌。喝到盡興時,春水撫琴,琉璃踏樂舞劍,林間竹葉颯颯而落,有一片剛巧落到琉璃的剪剪上。


    玉魄劍寒光似水,竹葉翠中泛黃,竟然難得的匹配。


    她呢喃道:“這竹子比花朵要柔韌,如此看著,倒也挺美的。”


    琉璃看向玄麒,仿佛在等他的迴應。


    玄麒的眼中,此時的她眼神迷離卻似有繁星閃爍,這樣一個琉璃心肝的人,自然是美極了。


    他唇角微勾,道:“嗯,確實極美。”


    她說的是竹葉,而他,說的是她。


    一曲畢,春水的臉上也難得的露出些笑意。


    琉璃倒滿酒,舉杯道:“來,敬儒先生。”


    春水也端起酒杯,和她碰在一起,眼中有淚,嘴角卻彎起一抹笑,聲音輕柔,卻有力,“敬儒先生!”


    玄麒和阿桐也舉杯同他們碰在一起,一飲而盡後,相視而笑。


    這頓酒,一直喝到天光微亮。


    玄麒看向琉璃,道:“迴去吧!那兩個壞小子的好日子到頭了!”


    語氣蔫兒壞蔫兒壞的,眼神卻似發著光。


    琉璃點頭應“好”。


    她看著春水,道:“天下無不散的宴席,你多保重,後會有期。”


    春水道:“多謝你了。後會有期。”


    琉璃擺擺手,站起身,拎著明兮的衣領,笑望著玄麒,道:“得,我還是拎這個,那個歸你了。”


    玄麒莞爾,“嗬!我並不想要,你想要都歸你。”


    琉璃朝他眨眨眼,道:“別客氣!”


    兩人同春水、阿桐道辭後,手中各自拎著一個軟成一灘泥的壞小子,返迴長生宮。


    剛走進長生院,花婆婆就迎出來,看到狼狽的明兮和贏旭二人,道:“他們這是怎麽了?”一邊說著一邊走過來,待走近後,忍不住數落道:“怎麽這麽大的酒味兒,這是讓他們喝了多少酒?”


    琉璃道:“兩個壞小孩兒太貪杯。”又抱怨,“自從這倆壞小孩兒來了,婆婆就隻疼他們不疼我了!”


    哄的花婆婆笑皺了一張臉。


    她溫柔的手掌,如兒時哄她睡覺似得,在她後背拍撫幾下,哄慰道:“無論什麽時候,婆婆都最疼我們琉璃了!”


    琉璃賊兮兮的笑彎了眼睛。


    玄麒莞爾。


    他幫著花婆婆把兩個臭小子丟迴他們自己房間,待出來時,琉璃已經趴在桂花樹下的石桌上睡著了。


    雖然她修為高,可畢竟是秋天,又飲了酒。


    他走過去,小心的把人扶起來,半攬半抱在懷裏,扶到房間榻上躺好,又給她蓋好被子。


    玄麒坐在榻邊看了琉璃的睡顏半晌,才離開迴到自己房間。


    這一覺,就睡到午後。


    琉璃走出房間的時候,玄麒閑適的坐在石桌旁喝茶。茶香滿院。


    她剛坐下,一杯熱茶就放到自己麵前。


    她對玄麒感激的笑了笑,將茶喝下,醉酒後能喝一杯熱茶水,全身上下似乎又重新滋潤起來,再也不是火燒火燎的。


    玄麒端著茶盞不時的陷入沉思,他剛剛去青城山東側的山穀看了看,位置和地形都十分合適。


    他正在思索如何布置的漂亮舒適些。


    琉璃一連喝了兩盞熱茶,頓時舒爽上不少。


    她見時時走神,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疑惑的問道:“迴迴神!在想什麽呢?”故意大驚小怪的揶揄道:“我們堂堂的玄麒大人,莫不是在想哪個佳人不成?!”


    玄麒笑著瞄她一眼,故作一本正經的道:“吾聞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語氣中頗是一副怪模怪樣的唏噓,引得琉璃大笑不止。


    她拍著他的肩膀,道:“有花不折,追悔莫及了吧!”


    玄麒見她還來勁了,無奈的捏捏她臉頰,道一聲“調皮”。


    “昨日,你不是說想找一處地方自立山頭嗎?我剛從東麵山穀迴來,地方雖然小了些,但四麵環山,倒是可以依山布一個迷仙陣。你從縹老頭兒那得來的陣法,也沒時間好生研習,正好去那做試練去。”


    既然玄麒親自看過,琉璃自然不會覺得有問題。


    隻是搬離長生宮,她擔心師尊那不好交代。


    玄麒想也想的到她在惆悵什麽,敲敲她額頭道:“隻要是與你師尊相關的事,你就會變笨。你隻當那邊是一個別院就行了,領著明兮和贏旭去那邊修煉,這樣借口拜訪你的人都去那邊,以免擾了長生宮上下的清靜。”


    琉璃點點頭,她不是想不通,道理再如何通明,她都會不舍。


    又過了一個多時辰,明兮和贏旭的房間中終於有了動靜。


    看來這二人倒真是有了幾分默契,就連酒量都相差無幾。


    房間門打開,兩人幾乎同時揉著額頭皺著眉的走出房門。可見,這樣接連醉酒,身體還是有幾分不適。


    琉璃見二人出來,重新拿了兩個茶碗斟好茶水。


    明兮和贏旭幾乎是一路飄過來的,看到茶碗,自動拿起來就喝。接連喝了三盞才停下,舒服的吐一口氣。


    “醉酒的感覺如何?”琉璃幸災樂禍的看著二人。


    明兮和贏旭多聰慧,自然知道她擺明了在看笑話,隻自顧自揉著額頭,不理她。


    琉璃調侃的笑道:“沒事,沒事,一迴生二迴熟嘛!多醉上幾次就習慣了!”


    換來明兮和贏旭各一個沒好氣的白眼。


    琉璃不以為然的笑個不停。


    贏旭問明兮,“你確定她是你親姐姐嗎?”


    明兮愣了下,靈機一動,反問道:“那你確定她是你親姐姐嗎?”


    贏旭無言。


    他們二人,經過這近三個月的相伴,再如何被她戲弄,他們也無法不承認她確實是他們親姐姐的事實。


    兩人的呆頭呆腦的模樣兒,又惹的琉璃笑出聲。


    同時,心裏也不無安慰。


    這世間,無論是誰,再是親近的關係,對於自己的付出,對方能領會,並能適當的給予迴報,都是一件暖心的事吧!


    贏旭,與她同父異母,最終也不反駁她是他親姐姐這個事實,也足夠了。


    人與人的關係和緣分,本就是十分玄妙的事,並不以血緣為主要依持。


    最是難得有心人!


    有心,情誼才有可寄托之處。


    明兮和贏旭覺得有些羞赧,便故作醉酒不適的趴伏在石桌上。直到臉上的滾燙慢慢降下去,才肯抬起頭來。


    琉璃也不說破,但也不再繼續調侃他們。便自顧自的喝茶,並思考如何與師尊開口搬離長生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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