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策馬疾馳,一路無話。


    臨海離寧城路途不算遙遠,二百多裏路,第三日一早眾人就已經到了臨海城門口,說是城門口其實已經沒有城門,經過大水的衝擊,四人麵前是一片廢墟。


    如羽為了尋找母親縱然已經來過多次,但是眼前的場景,依舊讓她眼神漆黑如墨,心中的恨意如巨浪滔天,成百上千的南平子民就無辜葬身於此!


    成鉉也被眼前的慘況震驚到了,無一處完整的房屋,殘缺不全的牆壁,片片瓦礫散落在荒草之間,滿目的淒涼無不訴說當時的慘烈!他也注意到如羽的不尋常,平日裏總是平淡如水的眸子此時像無底的深淵,散發無盡的寒意。


    他關切的低頭問道:“怎麽了?”


    如羽不想說話,但心中卻似有無數的話想要訴說,她張張口,沒發出一個字,眼眶卻已經紅了。


    成鉉看她有點不對勁也顧不得別人怎麽看,上前把她輕輕擁入懷中,拍她的背安撫她。


    如羽感覺到一個溫暖的懷抱,心中壓抑的情緒瞬間抑製不住,眼淚洶湧而出,她控製自己沒有哭出聲音,但壓抑的嗚咽聲讓人聽了更覺得心疼,成鉉覺得自己的心像被揪起一樣難受。


    哭了半響,如羽才止住了眼淚,她把臉從成鉉的懷裏抬起來,看到成鉉胸前的袍子已經由玄青色變成墨色了,有些不好意思,低聲說道:“把你的衣服毀了,下次賠你一件。”


    “好!”成鉉毫不客氣應道。


    他能夠理解如羽看到自己國家的家園被毀成這樣心裏難受,但哭成這樣倒讓他有些意外。他對她還不太了解,不知道過去在她身上發生過什麽事,他很渴望了解她的一切。


    “怎麽了?”他又問了一遍。


    “為了尋我娘,我不止一次來過這裏。”如羽轉頭看著麵前的這片廢墟。


    “第一次來的時候,大水剛剛退去,整個城裏都是殘磚碎瓦、碎枝腐木,原本的青磚綠瓦都變成了鮮黃色,看上去讓人毛骨悚然。洪水中喪命的人和畜的屍骸隨處可見,在烈日下暴曬,腐爛發臭,蚊蠅亂飛。整個縣城空蕩蕩的,隻有少數幸運的沒有被大水淹死的人在廢墟裏尋找自己親人的屍骸,每個人臉上沒有劫後餘生的慶幸,隻有麻木的,空洞的眼神,因為這裏就像人間地獄。


    城裏沒找到我娘,我就沿著河道去往下遊找,一開始還能看到一些人也在尋找,慢慢的就隻剩下我一個人了,直到沒有路了,我再朝另一個方向找。


    成鉉內心受到強烈的衝擊,他無法想象她是如何在當時那種慘況下一寸寸尋找娘親的蹤影的,小小年紀卻經曆了如此慘烈的黑暗時刻。


    眼前的廢墟經過時間的推移已經沉寂下來,遠方高處隱隱看到一些重建的房屋和人煙,可眼前這個小丫頭受到創傷的心靈何時才能重建好?


    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隻能把她稍微朝自己拉近一些,想用自己的身體溫暖那顆受創傷的心靈,他一遍一遍安慰道:“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如羽聞著麵前男子身上如鬆柏般清冽的氣息,雖然陌生卻讓她感到溫暖和安心,她並沒有自己想的那樣堅強,就讓她借一會他的肩膀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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