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有逆鱗,人有禁忌。


    誰都有最不想被提及的痛,而牛德仁最不想被揭露的事,那就是他沒有卵蛋。


    當初,他老婆無意中發現了他這個秘密,一直冷嘲熱諷了他快一年。


    孩子出生滿月後,他老婆就消失了,沒人知道他老婆去了哪裏,仿佛就跟人間蒸發了一樣,再也沒有出現過。


    已經有二十三年沒再聽到你就是個沒有卵蛋的孬種這句話了。


    今天再次聽到,而且還是拜把子老哥的兒子口中說出來的。


    這意味著,拜把子老哥已經把當年的事情跟牛勝利說了。


    當年老兄弟可是對天發誓絕對不會跟任何人說出這個秘密,如若說了,必遭天譴,而且還會親手了解知道這秘密的人。


    現在,牛德仁心中盡是冷笑、憤怒、不甘。


    有時候,兄弟情義要經曆很長的時間才可以成為過命交情。


    而有時候,再過命的交情,也可以在一念之間土崩瓦解。


    比如心寒那一刻。


    此時此刻,牛德仁的心,是真的寒了。


    幾十年來,他為老兄弟遮風擋雨排除萬難的次數,數都數不過來。


    而這還是不求迴報的付出,因為他當牛發是兄弟。


    可結果他自己又得到了什麽呢?


    含辛茹苦又當爹又當媽帶大的女兒,差點被強了,而強人者還是同父異母的哥哥。


    他賭,牛勝利肯定知道跟姍姍的關係。


    明知道是同父異母的妹妹,還喪心病狂做出此等事情來。這是在變花樣嘲笑自己嗎?


    人,思維一旦鑽進自己編織的死胡同裏,就會變得偏執成狂。


    牛德仁麵無表情的邁步下樓,心裏的憤怒種子開始萌芽。


    “阿仁……”牛發也沒想到混賬兒子竟然會當麵說出這種話,緩過神了的他,看到老兄弟一聲不響的離去。


    他知道,跟老兄弟的幾十年交情算是到頭了。


    “逆子,去死。”


    砰!


    突然,牛勝利從五米多高的二樓墜下,砸在下麵的風水池裏,水花四濺,濺得到處都是水跡。


    風水池雖然不深,但也能卸去不少重力。


    所以,哪怕後背著地的牛勝利,也隻是外傷而已,並沒有摔斷骨或許傷及內髒。


    隻是,這苦肉計,牛德仁並沒有正眼看一下。


    他依然是那副麵無表情離開了。


    “次奧!”牛德仁離開後,牛勝利狠狠的拍了拍水麵,這頓摔,白摔了。


    “爸,我早就跟你說過,不是一家人,就不能進一家門。現在相信我的話了吧?別以為牛德仁那老狗對你有多忠心,要我看,他是在等待時機,等韭菜熟了,他一波收割。到時,等你明白所謂的過命交情隻不過是個笑話時,等待你的除了死亡,就是無盡的恨。”


    “閉嘴。”牛發真想一刀劈了這正事不幹一件,盡是坑爹的混賬王八羔子。


    牛勝利從風水池裏爬出來,“你叫我閉嘴,我是可以乖乖閉嘴,但你叫牛德仁那老狗別走,他會不走嗎?爸,你啊,把牛德仁看的太重要了。心術不正有野心但有能力的人不是不能用,但要講求方法。


    何為權術?曹操跟他兒子說過,權術者並非謀術者,權術者應當善於利用謀術者為己用,再以製衡之。


    看,曹操多厲害,靡下謀士最多,而且不乏心術不正者。比如最出名的司馬懿,曹操知道他活著這司馬懿不敢反,便告訴他兒子曹丕慎用。而曹丕也是跟他爹一樣的人,在他在位,司馬懿也不敢反。


    可他一死,曹家就改朝換代了。


    我打這個比方,你明白我在表達什麽嗎?


    要知道,寡欲者,向來都比縱欲者活得長久。


    你還活著,牛德仁可能不會怎麽樣?


    但萬一哪天你沒了呢?


    我有能力跟他抗衡嗎?


    你把家裏大部分生意都交給他打理,人脈、下屬什麽的,可能尊敬他比尊敬你多得多。


    今天翻臉,起碼咱們還有補救的機會。


    將來你不在了,我哪什麽補救?”


    聽到兒子說出這番話,牛發心裏還是很欣慰的。起碼,這混賬王八羔子並非一無是處,看待潛在危機比他還透徹。


    “再看看吧!”他從口袋裏拿出一條小內內,很變態的聞了起來。


    他不抽煙,不酗酒,唯一的嗜好就是對處子芳香情有獨鍾。


    不過,也僅僅是聞而已。


    因為,他當初也當著老兄弟發過另一個毒誓,那就是這輩子不再近女色,大有有難同當的調調。


    牛勝利很嫌棄的翻了個白眼,“爸,能不能別當著我的麵那麽惡心?我也是服了你,有嗶不次奧就養著聞,要是被別人知道你這秘密,我都沒臉見人。”


    牛發欺身過去,摁住他兒子就是一頓錘。“次奧尼瑪德,勞資真要是破了毒誓,你這樣的,早淪落街頭當要飯的了。特麽的還會讓你一天天把勞資氣的肝疼?”


    “夠了,再揍勞資,勞資反擊了。”


    “你倒是反擊啊,仗著在健身房鍛煉幾天就以為天下無敵,勞資今兒不徹底讓你長長記性。勞資就不叫牛發。”


    然後,兩父子展開死磕模式。


    ……


    離開古堡的牛德仁,提著酒來到村後山的廟裏。這座廟敬奉的不是山神,而是牛。


    他跪在幾米長兩米高的牛雕像麵前,“翠蘭,我悔啊……”


    嘮嘮叨叨的他,跟那牛雕像嘮嗑了不下一個小時。甚至,連門口不知什麽時候站著個人他都沒察覺到。


    他除了懺悔,還替自己感到不值。


    姍姍,就如同他的命根子,他絕對不允許別人傷害女兒,也絕不允許女兒知道有些事情。


    所以,他要讓那秘密永遠埋葬。


    “德仁叔,我可以說我剛才什麽都沒有聽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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