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初走到洛源城西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


    天邊的微光將曠野照得微亮,微風刮過,小山丘上的野草隨風搖曳,仿佛千年、百年都是如此。


    曾經的血與火流逝在歲月中,這裏隻剩下荒蕪與孤寂。


    張初深吸一口氣,冰涼的空氣進體內,他的血液反而變得滾燙起來。


    在他的眼前,仿佛畫卷般的一幕幕有序鋪開。


    戰馬、鐵刀、呐喊、廝殺……兩軍像兩股浪潮一般對撞在一起。


    鮮血染紅了大地,哀嚎充斥天空。


    “這就是心裏暗示嗎?或者真正存在數百年不曾消除的殺氣?意誌,意誌……”張初向後伸手,拔出斷刀。


    “人殺!”


    眼神一凝,張初手中的斷刀砍下。


    微風變成了大風,斷刀仿佛將周圍的殺氣都吸引到了斷刀上,於刀身上形成了近一丈長的猩紅刀芒。


    我心有恨,殺之!


    “噗”的一聲,斷刀在地麵之上斬出了一個近一丈的刀痕。


    草皮翻出,隱隱可見埋在地麵之下的白骨。


    “這就是人殺?”張初看著斷刀,若有所悟。


    說成是心裏暗示也好,說成是情緒也罷,總之心中一定要有殺意,手中之刀才能斬出人殺一刀。


    但這人殺刀與周遠淨的人殺刀好像有點不同,好像殺意比之更純粹,威勢也要大上不少。


    周遠淨的人殺刀必須要有接觸才能將刀法之上的殺意侵襲到對方體內,可是張初感覺自己並不需要如此,他隻要出刀,那無所不至的殺意就會無聲侵襲對手的神智,比周遠淨似乎要強上一籌。


    肯定是周遠淨練刀有誤,而他練的才是最正宗的三殺刀法,張初最終得出結論。


    “人發殺機,殺!”


    斷刀一轉,帶著猩紅刀芒一劈而下,半丈外的石頭被劈成了兩半。


    “好硬的斷刀!”


    刀聲唿嘯,數十刀之後,張初周邊數丈之地,刀痕縱橫,仿佛一道道巨大的傷疤。


    “地殺……”張初忽然閉眼,斷刀上的刀芒像坍塌了一般,向內一縮,形成了一把斷刀的虛影。


    “地發殺機,殺!”


    壓抑到極致的斷刀斬到地麵之上,一條條長龍從地麵湧出,“砰”的一聲撞到了斷刀一丈外的一塊大石上,大石粉碎,小石子四散飛出。


    “天發……”張初體內強大的真氣流轉,斷刀變成了一團暗紅血影,向下斬出。


    張初頭頂上的天空仿佛跟著一暗,然後隨著斷刀,向地麵壓下。


    但隻斬到一半,斷刀就停在了半空,天傾一般的氣勢也仿佛幻覺一般,迅速消散。


    莫名的煩躁侵襲進腦海,張初仿佛一片隨波逐流的小船,不斷地被拋飛,稍有不慎,就會被進萬劫不複的波浪之中。


    半晌之後,臉色煞白的張初睜開雙眼,身軀控製不住地抖動才緩緩停下。


    “果然我也練不成天殺刀嗎?”張初一屁股坐在地上,急促地喘息,“好像缺了點什麽,是意誌不夠強嗎?”


    雖然沒有練成第三刀,但已經練成了前兩刀,張初也沒有感到失望,而且他有種預感,隻要等到一個契機,他應該能夠練成第三刀。


    銀色月光撒下,曠野中顯得更加孤寂。


    燃起一團不大的篝火,張初又拿出幹糧啃起來。


    活動一大,他的食量也會迅速加大,手中的東西雖然說是幹糧,但都是吳寶特意為他準備的肉幹,他也不知道是什麽肉,就是非常有嚼勁,而且能量豐富,他隻要啃幾塊,就能感到飽腹。


    吃完一塊肉幹,張初擦幹淨手指,忽然說道:“出來吧。”


    聲音迴蕩,四處卻沒有任何動靜。


    “不要藏了,我早就發現你了。”張初扭頭,看向左側的幾顆矮樹,“要我來請你出來嗎?”


    樹叢晃蕩,露出一個髒兮兮的小臉。


    “你的武功很厲害,比我見過的任何人都要厲害。”一個衣衫破爛的小屁孩從樹叢中鑽出,雙眼發亮地看著張初,“你能教我武功嗎?”


    不知為何,張初的臉上露出了笑意:“你和我又不認識,我為什麽要教你武功?”


    “書上不是說,武林中人都是義薄雲天嗎?”小屁孩跑到張初麵前,擺起馬步,“哼哼哈嘿”地打了幾拳,“你看,我也會武功!就是沒你練的好。”


    張初看著有趣:“你叫什麽名字?”


    “我姓林,單名一個安字。”林安在地上一跪,恭恭敬敬地扣了三個頭,“林安拜見師父。”


    張初搖頭:“我又沒說要收你做徒弟。”


    “你已經問了我名字,不就是要收我為徒弟嗎?”林安匆匆跑到矮樹叢中,抱著一個包裹迴來,“師父,您看,這就是我所有的家當!”


    他將包裹“哐”的一聲扔到地上,漏出裏麵的破銅爛鐵。


    “所有家當?你沒有家人?”張初又掏出一塊肉幹啃起來,看見林安盯著他手上的肉幹吞口水,於是扔了一塊給林安。


    肉塊掉到地上,林安連忙撿起來,也不管幹淨不幹淨,吹了兩口氣,就狼吞虎咽地啃起來,嘴中含糊說道:“我沒有什麽親人,我就一直都是一個人。”


    “一個人……我也是一個人。”張初忽然感覺有點孤獨。


    不對!要警惕……


    這肯定是破天的影響,他張初怎麽會有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


    深吸幾口氣,壓下心中泛起的情緒,張初又問道:“你一個人,怎麽會在大晚上還在這曠野?不怕野獸出沒嗎?”


    “不怕,我在那裏挖了個小洞,野獸都進不去。”林安三兩口將肉幹啃完,又接過張初扔過來的一塊肉幹,“我呆在這邊,平常隻要給過來看戰場的人指指路,說兩句好話,就能得到打賞,還可以收集廢鐵,拿去鐵匠鋪賣。”


    張初踢了一腳旁邊的廢銅爛鐵:“這些東西也有人要?”


    “師父你不要小看這些東西,有的隻是表麵生鏽,裏麵卻保存得很好,拿去洛源城,鐵匠鋪的人都會搶著要。”擦了擦嘴,林安跑到張初旁邊,把那堆東西推到張初腳邊,“師父,這是我收集了半個月的好東西,換成吃的東西,已經夠我吃一個月了,現在都給您,就當我的拜師禮了。”


    “我不能教你武功。”張初仍然搖頭。


    “為什麽啊師父?”林安拍了拍自己的骨瘦如柴的手臂,“是我太瘦了嗎師父?我保證很快就能胖起來。”


    “不是胖瘦的問題。”張初指向腳邊的斷刀,“你連刀都拿不動,怎麽練武?”


    “不可能!師父,你不要小看我,我連幾十斤的鐵都抱得……”林安蹲下,幹瘦的手掌握住刀柄,向上一提,斷刀隻是晃動了一下,於是到了嘴邊的話又被他憋了迴去。


    偷瞧了張初一眼,林安將雙手都握到了刀柄上,使出吃奶的力氣,將臉頰憋得通紅也隻是將斷刀拿起那麽一點。


    “噗”的一聲,斷刀砸到地上,林安一屁股向後坐倒在地。


    “你看,你連刀都拿不動,”張初幸災樂禍道,“怎麽能學武功?”


    林安摸著腦袋苦惱了片刻,雙眼又亮了起來:“我可以不學刀啊,學劍!我可以學劍,以前我曾看見過有人在洛源城裏比劍,比練刀瀟灑多了,以後我就要成為一個劍客,仗劍走天涯的劍客!”


    張初笑眯眯道:“可是我隻會刀法啊,要練劍那你就得另找一個師父。”


    林安又陷入了苦惱:“我可以練刀,找一把輕點的刀行不行?”


    張初正要說話,忽然看向洛源城方向:“有人來找你了。”


    聞言,林安扭頭一看,發現是幾個比他高大的青年,頓時就就緊張了起來。


    “是他,他在那裏!”


    “原來躲在這邊……”


    “找了他好久……”


    林安還來不及躲藏,就被幾個衣衫襤褸的青年圍在了中間。


    一個個頭最高的青年兇神惡煞地抓住林安的衣領:“快把那東西交出來!”


    “那是我找到的,憑什麽交給你?”林安掙紮了兩下,沒掙脫,於是惱怒之下,在青年的手腕上咬了一口。


    “還敢咬人?!”青年一把將林安摔在地上,“打他!”


    林安抱著腦袋,在地上被踢的滾來滾去,沒一會兒就被打得鼻青臉腫。


    幾個青年打累了,才停下手。


    “大哥,東西好像在那裏……”一個青年看著張初腳邊的廢銅爛鐵說道。


    高大青年忌憚地看了一眼張初:“你,去把東西拿來。”


    旁邊的青年稍微猶豫,小心地跑到張初旁邊,見張初沒有反應,便提著肮髒的包裹跑迴到高大青年身邊。


    “我的,是我的!”地上的林安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忽然蹦起,將拿著包裹的青年撲在地上。


    隨著兩人的滾動,破銅爛鐵灑了一地。


    “還敢動手,打!繼續打!打死這狗日的!”高個青年氣得不輕,對著林安又是一陣拳打腳踢,但覺得還打得不夠,於是撿起一個破鐵塊,砸向林安的腦袋。


    張初搖了搖頭,右手伸出,四指同時一彈。


    幾個青年同時慘唿一聲,向後跌倒在地。


    “你……多管閑事!咱們走著瞧!”高個青年放完狠話,連忙爬起,帶著幾人向洛源城跑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練的真是武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軟泥怪A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軟泥怪A並收藏我練的真是武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