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安全起見,梁成與吳三都從廚房搬出,住到張初旁邊。


    此時已是傍晚,房間裏光線昏暗,梁成早就點上了蠟燭,呆滯地坐在桌上,不言不語。


    小表妹就睡在桌對麵的床上,額頭上纏著一圈白色繃帶。


    張初推門而入:“梁師弟,潮繡小表妹怎麽樣?”


    “大師兄,潮繡沒事,已經睡下了。”梁成抬起泛紅的雙眼看著張初,“大師兄,我……我是不是很沒用?”


    “梁成師弟怎麽能那麽說?”張初坐下,自己倒了杯茶潤喉,安慰道,“要怪也隻能夠大師兄沒用,師父一去居然讓人欺到了山上,唉,早知如此,平時練武就該更拚命。”


    “不,大師兄,都怪我!”梁成感動了,一擦模糊的雙眼,“大師兄你做得那麽好,都怪師弟沒用,師弟以後會勤加練武,絕不拖累師兄。”


    張初欣慰地拍拍梁成的肩膀:“這些都是大師兄應該做的,不過大師兄也不能隨時看顧你,你以後要加緊練習刀法,陰山派現在就剩那麽幾人,也沒有人能給我們撐腰,以後一切都要靠自己。”


    “大師兄,我會的!”梁成鄭重點頭,又看向放在桌上的小瓷瓶,“師兄,這個東西怎麽辦?”


    “那個笑麵虎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丟了吧。”張初說了一句,便拿刀起身,“師弟,你在這裏安心照看小表妹……”


    梁成連忙站起:“師兄,你要去哪?”


    “我去練武!”張初反手拉上門。


    梁成眼神堅定,雙拳緊握:“放心,師兄,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日後一定會親手報仇,否則我梁成誓不為人!”


    小樹林後的斷崖邊,又是蟲鳴不斷。


    張初看了看崖邊的繩子,又看了看自己今天奪來的短刀。


    “有些麻煩……今天應該將刀鞘一起搶過來。”


    把刀插在腰上,容易誤傷。


    咬嘴裏,又太髒了。


    張初把嘴邊的刀拿開,向下看了眼山崖。


    “不如先扔下去吧……”


    手一鬆開,短刀向崖下墜落,中途好像還撞到了斷崖上翹起的石頭上,最後就沒了動靜。


    經驗十足的張徹順著繩子爬下,四處一看,眼神從疑惑逐漸轉變成了惱怒。


    “我刀呢?”


    自從被富態中年人周符從那把霸道如虎的短刀下救下,周諾便一直有些魂不守舍。


    笑嗬嗬地看著冷臉女人帶著二十餘騎消失在往南的大路上,周符偏頭看向一言不發的周諾,臉上的笑意消失不見:“諾兒,你在想什麽?”


    “啊……”心不在焉的周諾迴過神來,張了張嘴,“叔父,我……我在想,為什麽不抓了那個什麽陰山派大師兄?”


    看著自家侄兒臉色蒼白,好像遭受了重大打擊的模樣,周符心裏有些失望,但嘴上隻是說道:“王家不會同意,要抓他,定要先與那女人打過一場,雖然我們帶了家族精銳,但你叔叔我還是沒什麽把握能贏她,就算有把握,我們也犯不著為了這事與王家翻臉。”


    周諾有些猶豫:“可是我們答應……”


    周符搖了搖頭,意味深長道:“諾兒,你要明白,我們要做的是一隻狼,別人給的好處足夠,我們就去做,好處不夠自然要抽身而出,而不是被被人拴住脖子的馴服獵犬,為了一根骨頭就去拚命。”


    “是,叔父,侄兒明白了。”周諾的臉色有些不甘,“可是侄兒今日的表現太差,恐怕入不了王家這位蜘蛛夫人的眼,想要與她後輩聯姻的事,侄兒擔心會出現挫折。”


    “無事,叔父會替你安排這件事。”周諾伸手給周諾整理好胸前略顯淩亂的衣衫,“諾兒,你要記住,我們要做的是一匹狼,會吃肉,也會挨打,沒有任何一匹狼沒挨過打,但是我們總要抓住那吃肉的機會盡量拿到最大的好處,增強自身。”


    “在這大魏國,尤其是北地,所有人都明白,肉是爭迴來的,從一出生,我們就開始爭,爭得越多,才會越強,也才會過得越好,所以不要在乎一時之敗,隻要盯住眼前的肉,有機會就狠狠咬一口下來,然後吞下,變強,吃到嘴裏的才真正是自己的東西。”


    “我們方渠城三大世家,哪家不是那麽一口一口吃出來的?”


    周諾躬身行禮:“多謝叔父教誨。”


    周符不再說話,手掌一揮:“上馬!”


    十多個與周諾一樣裝扮的男人無聲無息地從兩邊叢林冒出,動作利落地解開拴在樹下的清一色白馬。


    馬蹄陣陣,煙塵彌漫,向南疾速行不到三裏路,忽然當先的兩人齊齊一拉韁繩,坐下白馬嘶鳴一聲,停在了原地,不安地頓著蹄子。


    “你是什麽人?為何要擋住我等去路?可知我等都是周家人?”周符越眾而出,臉色凝重地盯著路中負手而立的青衣男子。


    隔得稍微有點遠,而且天色太暗,所以周符隻分辨出眼前的家夥是一個穿著青衣的男人,好像還有點眼熟。


    “周家?我當然知道。”青衣人轉身,雙眼以下是一塊白布。


    周符終於明白這熟悉感是從何而來,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周諾先是愕然,然後氣笑道:“你這家夥不就是陰山派的那個什麽大師兄嗎?你以為往臉上遮塊白布我就認不出你了?”


    “原來你們都還記得我……”張初拿下麵罩,一本正經道,“不過,我現在不是陰山派大師兄,而是陰山派的叛徒,餘禦!”


    周諾忍不住笑出聲:“叔父,這家夥不會傻了吧?”


    周符沒有答話,自從發現路中站的是張初之後,臉上也沒有放鬆。


    張初輕輕搖頭:“傻不傻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這人向來有仇報仇,有恩報恩,要是一事未報,恐怕念頭不通達,會形成心魔。”


    周諾嗤笑一聲,還要說話,被周符揮手阻止。


    “你認為你打得過我?或者你還有幫手?”周符看向兩側的叢林,“要是有人,還是快些叫出,遮遮掩掩,有什麽意思?”


    “你,差點砍掉我師弟手臂,我就還你一刀。”張初的視線從周諾移到周符身上,“還有你,偷襲我一掌,我就還你一掌。”


    “囂張,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周諾大怒之下,拔出腰間的長刀,“叔父,讓我去會會他,正好還了他今日偷襲我的一刀。”


    周符皺眉:“你不是他的對手。”


    “叔父,他現在連刀都沒有一把,要是還不是他的對手,我真是妄練了那麽多年武功!”周諾臉色脹紅,雙腿一夾馬腹,向張初衝去,“今日被你偷襲占了上風,現在看看我周家的三殺刀如何!”


    從那奔馳而來的一人一馬上,張初居然感受到了千軍萬馬衝擊而來的磅礴殺氣。


    一人之力如何如千軍萬馬比肩?要是普通人在這種磅礴的殺氣之下,恐怕早就兩股戰戰,背脊生寒。


    “第一殺,人殺!”


    馬背上的周諾冷喝一聲,拔出的長刀上霜寒襲人,仿佛披上了一層紅霞似的霜氣,那散漫的殺氣似乎有了指引,隨著長刀刺向一丈之外的張初。


    張初感覺腦子裏一陣輕微的刺痛,隨後仿佛有一根針在意識湖裏攪拌不休,那沉在湖底裏的帶著負麵情緒的諸多意識紛紛泛起,不受控製地在湖麵上一一閃過,讓張初的唿吸略微急促。


    “殺氣也可化入刀法?長見識了,果然練武不能閉門造車,可惜刀法是好刀法,然而人卻狠厲有餘,殺氣不足。”張初吐出一口氣,壓下意識裏泛起的沉渣,身體一晃,蠻橫地向眼前的白馬對撞而去。


    凝集的殺氣如迎麵的清風,張初一拳打向白馬的頭顱。


    白馬痛鳴一聲,轟然倒在路中。


    看見張初勢如破竹地穿過那凝聚的殺氣之時,周諾已經心生惶恐,最後見到張初攜傾天之勢而來的一拳,他的腦子裏已經被今天那個咆哮的虎頭所占據……


    “小……心……”


    周諾慘叫一聲,所有的知覺都已經消失,隻剩下無處不在的痛感。


    張初一手撿起掉在馬背旁的長刀,一手掐住不斷慘叫的周諾的脖子,把周諾從馬腹下拖出。


    周諾的右腿軟綿綿的垂下,大量鮮血沿著褲腿流下,他的雙眼已沒了之前的神采,嘴巴張開,但是已經發不出聲音,好像已經失去意識。


    “你侄兒的腿斷了。”張初看向停在馬尾邊的富態中年人,“你有什麽感想?”


    白馬上的十餘人紛紛沉默下馬,跟在周符身後,虎視眈眈地看著張初。


    “好,好,真是好膽!”周符臉色變幻,投鼠忌器之下,最終還是強壓怒氣,“事已至此,隻要你放了他,我保證饒你一命?”


    “繞我一命,砍掉手腳,廢掉武功,隻要不殺,是不是都算繞我一命?”張初笑道。


    周符的唿吸越來越急促:“我再說一遍,放了他!”


    張初右手一擰,五指鬆開:“你看,我放下了!哦,忘了,我應該砍他一刀……”


    “你……”周符滿眼不可置信地看著周諾像一塊軟泥一樣掉下。


    “我必要讓你陰山派滿門滅……呃……”


    一道陰寒刀光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從他胸前斬過,周符低頭,愕然看著幾乎把他斬成兩半的傷口。


    “廢話太多了!”站在周符背後的張初轉動手腕,揮了揮手裏的長刀,“沒砍他,砍你一刀也行。”


    猩紅血液逐漸從傷口流出,周符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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