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垂著眼,就在剛剛,他仿佛,看見先前那個滿臉青紫、剛烈而又倔強的女人了。


    她的眼尾似乎還帶著一丁點的紅。


    說出那番話,似乎有些為難她了,給他一種先前並非出自她本心想法的感覺。


    “王爺好生看看,說不準,就遇上了。”


    寧沂垂著眸子,沒再看慕長清一眼,推著慕長離離開了。


    真是抱歉,再次利用慕長清讓慕長離放鬆對她的警惕。


    慕長清冷冷地凝著她離開的背影,丹鳳眼中的光彩微微升起。


    自從她跟皇兄成親以後,他就很少再跟她接觸。


    今日……說過幾句話後,他忽然覺得,這個身體裏,似乎有兩個性子的人。


    她們很不一樣。


    他搖了搖頭,忽而瞥見地上掉落的一塊玉佩。


    與她送他的,一模一樣。


    *


    夜


    現在的日子還微微有些泛冷,永安宮中的門窗早已關嚴實了。


    寧沂又點了一盞燈放到桌上,讓慕長離看得更清楚一些。


    天家抬起頭,“這是想通了,不想再擺著一張臭臉對朕了?”


    “沒有。”


    她擰了擰眉,這句否認的話,聽在天家耳朵裏,也許……並不是什麽否認的話,而是她撒嬌時的俏麗。


    慕長離輕笑,這不太像小妖女的處事作風。


    仔細迴想,似乎從女皇到達京都開始,她的一舉一動,都不太像那隻小妖女了。


    若是那隻妖女,恐怕會將手搭在他的肩上,偏著頭在他耳朵邊輕語了。


    那妖女,越生氣就越發地嬌媚。


    “官家在想什麽?”


    寧沂沉眸盯著他,眸中映著燭火的光芒。


    “現在的你,異常乖巧。”


    “是麽?”


    輕輕勾起的尾音,魅惑而又撩人。


    慕長離泛白的指尖抵在宣紙上,印出了一道淺淺的痕跡。


    也許,他從來都被她玩弄於鼓掌中,不管是她的哪一副麵孔,他都無法抵抗。


    更或者,她的每句話,都是為引他上鉤而說。


    他有些看不透她,就好像,她身上攏著一層薄霧,吹不散、拂不開。


    就在他愣神的下一秒,就感受到了她忽然的靠近,還有……寒涼的觸感。


    血打濕了他的衣裳,順著鋒利的刀流到她手上,濕濕熱熱的。


    慕長離冷笑,握住她的手,讓她將刀送得更深,再以極快的速度將刀拔出。


    刀上的血滴落,滴在那張宣紙上,染下的紅點,似紅梅般鮮紅美麗。


    年輕帝王雙目充血,死死地盯著寧沂,似要將對方喝血食肉,又似是帶著幾分憐惜。


    “官家差點將我五馬分屍的仇,我無法不報,即便你是天子,是不容置疑、不容受到傷害的天子。”


    她一字一頓,一點嬌俏也沒有,剛烈又決絕。


    “所以,你裝成兩幅麵孔騙朕?”


    慕長離狠狠道,捏住她手的大手使了些力,骨節處微微有些泛白。


    寧沂手上也多了幾道紅痕。


    “兩副麵孔?”


    她嗤笑。


    “多謝你這幾天的所作所為,才讓我重新占據這具身體,不,本來就是我的身體,何來占據一說。”


    她說著說著,又再次笑了起來,鳳冠歪歪斜斜地勾在發髻上,帶著搖搖欲墜的淒美感。


    “還想狡辯。”


    他咬牙切齒,但其實,心底已經開始鬆動了。


    惶恐不安而又害怕失去。


    “官家心裏清楚,我也就不再多說了。”


    說多錯多,寧沂選擇少說,給他留著一定的費解感,更容易讓他惶惶不知終日。


    “你……真的想殺了朕?”


    紅著雙眸的天家,看起來煞氣十足,他一向不在寧沂麵前露出殘暴的一麵,但現在…


    殘暴血腥,齊齊上陣。


    “都不重要。”


    寧沂笑。


    “你想…做什麽?”


    “做什麽,官家不久就會知道。”


    門外的腳步聲靠得越發越近了,兵器廝殺在一起,劍拔弩張的氣息,無需用眼睛看便可以知道外邊的局勢有多緊張。


    “朕也不知道,你竟然會有如此的野心,至於先前所說的,幫朕拖住亂賊的事,也是假的?”


    “官家一向以為那是我哄你的,你繼續這樣認為,我也不會多說些什麽的。”


    寧沂笑著,手一鬆,刀子就落了下去,直直地劃上那張宣紙,敲擊在桌麵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是官家逼我的,本來,她確實是想著幫幫官家的,隻可惜,官家不領情還將她軟禁了。”


    “你的意思是朕咎由自取?”


    她笑,不置可否。


    門已經被打開了,宗泠一身正紅色的長袍,長發帶著些微卷,散落在肩頭,她神色冰冷。


    慕長清在門外與她對峙了一會兒,但對方實在蠻橫,擋也擋不住。


    他也有些擔心裏麵的兩個人,若是鬧了起來,依著她剛烈的性子,恐怕是要爭個頭破血流了。


    那敗家的小女人,吃了他幾株千年老參,若是這麽容易又重傷了,那他還得再用好幾株老參養她了。


    兄長的那股子殘暴勁兒,他知曉,正是因為知道,所以才擔心她出事。


    但,裏麵的景象,著實讓他驚訝了。


    女人衣袖上染著血,慕長清可以清楚地判斷出,那是兄長的血。


    “傳太醫……”


    他的聲音擲地有聲,內心卻搖擺不定,一邊是他歡喜的女人,一邊是他親近的兄長。


    無論哪一邊,都是他的心頭肉。


    “錦畫。”


    宗泠將寧沂拉到身邊,護住了她,不善地盯著腹部止不住流血的男人。


    慕長清見狀,趕緊上去扶住了慕長離。


    他使著眼刀子,狠狠地瞪了寧沂一眼,下意識地空出一隻手摸了摸藏在一層衣物之下的玉佩。


    還不知道趁著這個時間點跑,等著官家迴過味來時,她就是長了翅膀也得給她射下來。


    即便,她這次走了,他似乎、也許,再也見不到她了。


    罷了,從來沒有擁有過,他又害怕什麽失去?


    “你走吧。”


    良久未語的年輕帝王,嗓音低沉,說出這三個字,更是抽幹了渾身的力氣。


    猩紅的雙眸無力而又……似星辰忽然隕落。


    留著她相互折磨,倒不如,各退一步,相互安好。


    宗泠拉著寧沂頭也不迴地跑了。


    這男人,現在不離開他,還留著過年麽?


    一路暢通,跑著跑著,寧沂驀地就笑了起來,“泠泠是女神!”


    點滿了燈火的雙眸,異常地亮,真摯動人。


    “好了,我帶你去遊山玩水。”


    寧沂:棒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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