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她家裏出了事父親寫信過來說祖母病的厲害,要她趕緊迴家,丁香盡管被家裏養的都不像個姑娘了,但即便是對於男子們來說,所謂#父母在,不遠遊#,況且如今還是長輩生病,需要小輩們侍奉在身邊的時候,丁香一接到信就連忙急匆匆的準備東西要走。


    欒玉看著丁香和敖春兩人忙忙碌碌,怔了一下,朝丁香看過去,口中問道:“你祖母如今情況怎麽樣?”


    丁香眼眶有些紅,能看出來是哭過的樣子,聞言朝欒玉看過去,迴道:“我爹在信上也沒寫清楚,我現在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情況,所以要迴去看看。”


    欒玉理解的點了點頭,又看了敖春一眼,敖春主動道:“丁香一個女孩子路上也不安全,我陪她一起過去。”


    欒玉:“……”


    欒玉一時之間有些不知道說什麽。


    好半晌,他點了點頭,看著兩人收拾,在旁邊偶爾想起來什麽查漏補缺提醒一下。原本就是急匆匆的,也沒想著收拾的多精細,故而沒一會兒兩人就各自背了一個包袱。


    丁香心裏記掛著祖母的身體,這會兒也想不起來其他,敖春跟著丁香一起,走時往沉香的房間裏看了一眼,見沉香自始至終都沒有露麵,眼神不禁下意識略微沉了一下。


    欒玉注意到敖春的表情,然而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本來就不是什麽長袖善舞的性格,平時也就和沉香相處的時候能話多一點,這會兒眼見著敖春和丁香兩個,一個心不在焉一個情緒不好,他就是想替沉香解釋一句,都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於是到底在送兩人離開淨壇廟的時候幹巴巴的說了一句沉香今天心情不好之類的話。


    丁香這會兒心思不在這裏,聽了這相當敷衍的安慰也沒有多想,隻不過敖春卻忍不住在心裏嘀咕了起來。


    ——他四姐姐總說沉香乖巧又孝順,別的他不清楚,不過單憑近一段時間的相處,敖春就覺得這個小姑娘脾氣其實還挺大的。


    隻是外表生的乖巧,身上又有一種不同於別的姑娘的那種蓬勃活力,故而表現出來的樣子是那種會討長輩喜歡的類型。


    敖春在心裏想了一迴,也沒多糾結,就將沉香的事情拋在了腦後,轉頭想法設法安慰起情緒低落的丁香小姑娘了。


    欒玉將敖春和丁香送走,站在淨壇廟的門口又發了一迴呆。


    他在這淨壇廟裏住了有一段時間了,又生的出奇俊秀,性子也是頗有些天真善良,導致這邊來來往往的香客都已經記住這廟裏借住的這麽一個少年。


    這會兒見少年神情鬱鬱的站在山門口出神,路過的就有個原本就對欒玉有些想法的姑娘鼓起勇氣過來搭了聲話。


    “你在這裏做什麽啊?”


    那姑娘也沒表現的太親近,就站在距離欒玉好幾步遠的地方停下來了,有些關切的這樣問了一句。


    欒玉下意識“啊?”了一聲,才迴神,看過去發現是個有些眼熟的姑娘,臉上下意識露出一個微笑來,搖搖頭迴道:“沒什麽。”


    姑娘:“……”


    那姑娘沉默了一下,抿了抿嘴,知道對方是並不想和自己說的意思,心中未免有些失落,但一抬眼看著欒玉精致的眉眼,她就又情不自禁心軟了一下,在心裏輕輕歎了口氣,若無其事的道:“前陣子後山的桃花盡落了,最近有許多野花漫上來,雖比不得桃花精細,漫山遍野看著卻也別有一番趣味。”


    她說著,頓了一下,然後才補充道:“美麗的花朵看著,總是能讓人不覺心情都變得愉悅起來。”


    姑娘輕輕的笑了一聲,目光頗有些溫柔的注視著欒玉,欒玉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是在拐彎抹角的安慰自己,心裏情不自禁就跟著也軟了一下。


    他對上眼前這姑娘的眼神,沒忍住就微微笑了一下,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那姑娘將他打量了一下,發現他這話並不是隨口敷衍而說,不禁再一次抿了抿唇,心裏有些小小的高興。


    她又和欒玉說了幾句,也沒再耽誤什麽,就幹脆利落的告辭了。


    雖然兩人此前並沒怎麽說過話,隻是在淨壇廟裏偶爾見過裏麵互相眼熟而已,但不得不說欒玉因為和沉香的矛盾而一直有些鬱鬱的心情在這個姑娘的並不直接的開導下確實有稍微開闊一些。


    欒玉注視著姑娘下山的背影,心中有些感激,站在原地整理了一下,正打算轉身去找沉香和好時,猝不及防一轉頭就看見沉香目光冰冷的站在不遠處,看著這邊一言不發。


    欒玉:“……”


    欒玉有些驚訝,但很快眼睛裏漫上些許笑意——沉香已經將自己關在房間裏有一段時間了,連丁香和敖春離開時都沒出來送行,這會兒終於主動出來了,欒玉下意識就以為她也是要出來找自己和好的。


    他心情當即就變得輕鬆了幾分,抬腳向著沉香走過去。


    他還未走近,沉香就冷冷的開了口:“你若想留在這裏便留下,我自己一個人去花果山也足夠。”


    她這樣說了一句,欒玉才注意到她身後也背了一個小小的包袱,身上換了一件出行方便的短打,顯而易見是立刻就要出發的。


    意識到這一點,欒玉的臉色很快就變得有些難看起來。


    他定定的注視著沉香,沉香也目光沉沉的和他對視,好半晌,欒玉忍了心頭泛上來的各種酸澀難耐的情緒,深深吸了一口氣繼而輕聲問道:“你還是非得要去拜孫悟空為師。”


    沉香簡簡單單一聲“是”,霎時間就讓欒玉有些繃不住自己的心情。


    ……


    蘇乩言簡意賅的說了一下沉香小姑娘立誌尋找娘親的事情,沙悟淨聽完,表情就有些……一言難盡。


    好半晌,他冒出來一句:“你說顯聖真君是劉沉香的舅舅?”


    蘇乩覺得悟淨抓重點的能力還挺出類拔萃,點點頭等他的下文,就見沙悟淨用著一臉若有所思又帶著微妙感慨的表情道:“看來人間所言#好竹出歹筍#也是很有些依據的。”


    蘇乩:“……”


    蘇乩一時間也是無話可說。


    不過沙悟淨並不知道這件事的背後還有天道插手,且主要執行著還是顯聖真君楊戩,所以他半點兒也沒有察覺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對於朱八戒竟然介紹一個小姑娘去花果山找孫悟空拜師學藝這件事,他的看法就是:


    “三師兄這是做了淨壇使者太閑了?”


    蘇乩:“……”


    蘇乩咳了一聲,沒能接下沙悟淨這個話。


    沙悟淨也就這麽隨口吐槽了一句,並不覺得孫悟空會真的收一個平平無奇的半人半仙小崽子做徒弟,所以在簡單評價了一句之後,他很快就將這件事扔在腦後,轉而關注起蘇乩近一段時間收集到的被一個姓柳的普通人類姑娘做出來的衣裙。


    他對做衣服這件事最開始是打發時間的多,到後麵是真有了興趣,即便如今成了佛他也沒將這興趣放下——畢竟做了佛之後除了偶爾去聽佛祖講講經,其他時候甚至比做妖的時候還能更閑一些,如果沒有個什麽愛好打發時間的話那就隻剩下閉關了。


    但是吧……都成了佛了感官上好像也沒有什麽必須要修煉的緊迫感了,畢竟沙悟淨自己又不是什麽武鬥派,對修煉一事委實也不是特別感興趣。


    所以一來二去的,他就越發的將自己這個愛好當一迴事了。


    這會兒見到蘇乩身上穿著的衣裙,和普羅大眾的畫風有些不同,卻非常襯蘇乩的氣質,總而言之是有些特別的,沙悟淨看見了,就沒忍住多問了幾句。


    得知蘇乩最近的衣裙都是由一個普通人類做出來的,再得知這個普通人類就住在朱八戒淨壇廟的附近山下,沙悟淨一時之間就非常心動。


    於是他笑嘻嘻的就表示三師兄不知道和那個劉沉香在搞什麽幺蛾子,他心裏有些不放心,所以想過去淨壇廟和三師兄朱八戒談一談。


    “順便也見識一下那個能做出這樣適合阿乩的那個人類。”


    蘇乩:“……”


    蘇乩也是信了他的邪。


    兩人於是結伴又去了淨壇廟。


    他們過去的時候,沉香一行人已經全都走了,蘇乩聽朱八戒興致勃勃的轉述了一下當天沉香小姑娘和欒玉小狐狸之間的風起雲湧,頓時就禁不住心生感慨:“年輕真好啊。”


    朱八戒:“……”


    沙悟淨:“……”


    智腦:“……”


    咳。


    沙悟淨原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過來聽了一耳朵朱八戒的轉述之後,很快就沒了興趣,反而是在蘇乩的介紹下和柳姑娘很快認識,並就設計方麵進行了一迴酣暢淋漓的交流。


    蘇乩尋思著自己也就幾天時間沒關注,一迴頭就發現沙悟淨和柳姑娘已經商量著合夥開一家布莊的事情了。


    ——且兩人還無師自通學會了請代言,不約而同的認為每一次新設計一出來讓蘇乩穿著在街上轉一圈的話肯定生意會很好。


    作為當事人的蘇乩:“……”


    ——雖然道理是這麽個道理但總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大對的樣子……


    蘇乩情不自禁的沉思了幾秒鍾時間,不過大體上而言她要做的也就是穿著漂亮的新衣服去街上逛,且在別人問起來的時候就說柳姑娘和別人合夥開了一家布莊,布莊裏有成品衣服都是限量諸如此類的話。


    又,這一操作其實在此之前柳姑娘還沒有開布莊的打算的時候蘇乩已經非常熟練了,不過那時候蘇乩要傳出去的是柳姑娘又出新樣子了,而這一迴要傳出去的則變成了#柳姑娘開了一家布莊專業賣衣服#。


    索性這並不費她什麽功夫且還每次都能有特別定製的衣裙穿,蘇乩就很無所謂的當了這布莊的#代言人#。


    布莊的名字是柳姑娘和沙悟淨一起取的,叫“淨雲紡”,取的是沙悟淨名字裏的“淨”字和柳姑娘名字裏的“雲”字。


    因為蘇乩廣告打的特別到位,故而淨雲紡開店那天特別熱鬧,再加上兩個老板不管是設計還是手工都好的沒話說,於是淨雲紡的名頭很快就傳了出去。


    ——這期間還有其他的布莊眼紅淨雲紡額的生意而暗地裏使絆子搞出來一些幺蛾子,不過沙悟淨本身就不是凡人,輕而易舉就將事情全部解決的幹幹淨淨。


    柳姑娘也是借著這次機會,帶著自己家一躍成為本地的大戶人家——雖則底蘊淺薄了些但可以想見如果布莊能一直發展下去,柳家百年之後也定能成為正正經經的大戶人家了。


    ……


    沙悟淨過來時打的是問一下朱八戒想搞什麽幺蛾子的明目,然而過來之後就沉香的事情也就問了那麽幾句就沒有再關注,作為相處了幾十年的師兄弟,朱八戒很快就get到了沙悟淨的本意,心中好笑的同時也沒多說什麽,就自己一個人悄摸摸的關注起沉香拜師的進程。


    被困在五行山五百年又經曆了西行取經一事的孫悟空其實大體上而言挺好說話的,別人誠心誠意過來拜師學藝他雖然不會真的收徒弟,卻也可以毫不隱藏的指點些許。


    理論上是這樣沒錯但誰讓如今花果山並不隻有孫悟空,還有一個宛如是和孫悟空同出一脈的六耳獼猴。


    六耳獼猴被玄奘賜的法名叫悟真來著,不過大家叫六耳叫的挺順口,也沒刻意講究過這個。


    嗯,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六耳他作為和孫悟空各種意義上距離最近(自認為)且同出一脈的師兄弟,對大師兄孫悟空是一種又敬又愛的心態。


    實際上西行幾個徒弟對大師兄基本上都是這個心態,不過算起來朱八戒和六耳是其中翹楚。


    自從取得真經各自受了封,六耳當時就表示自己不要道場,可以和大師兄孫悟空在花果山一起湊合。


    ——原本按照最初的設想六耳就是多出來的,那會兒佛祖一聽他這提議,心裏尋思了一下,覺得還挺合理的,轉頭問了問孫悟空的意見,得知孫悟空對此並不反對,索性就應了六耳這一請求。


    順便說一下,在六耳的請求得到同意之後,朱八戒其實也有些蠢蠢欲動,然而遺憾的是他被無情的拒絕了。


    咳。


    總之,作為孫悟空的真愛粉,六耳一聽說有人要拜孫悟空為師這件事後,當即就警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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