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乩瞅了兩眼如意真仙,不知道想起來什麽,突然就一臉的若有所思,口中喃喃自語似得道:“乩有一個想法……”


    她說了一半,就沒了下文,讓隻聽到半句的如意真仙不覺茫然的看過去,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


    雖然看起來似乎是在沉思,但實際上蘇乩這會兒正在快速的和智腦以及天道說話,中心思想是#反正都已經研究了這麽長時間了,為什麽不再大膽一點,直接將這落胎泉水徹底搞掉?#


    對蘇乩這個想法,天道:“……”


    智腦:“……”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天道委婉的提出意見:“這……不大好吧?”


    蘇乩眨了眨眼睛,反問:“哪裏不好?既然遇見乩並讓乩產生了想要將這落胎泉結束掉的想法,這難道不也是屬於落胎泉的命運嗎?”


    天道就思考了一下,竟然覺得蘇乩這話聽起來似乎也沒有什麽問題。


    於是沒了意見。


    剩下智腦就:“……”


    ——講道理朋友你讓步讓的也太快了一些吧?


    智腦注意了一下蘇乩興致勃勃的眼神兒,頓時就也沒了話,怎麽說呢,天道都不擔心蘇乩會整出來什麽幺蛾子對自己產生影響,那它這個完完全全根本牽扯不到的智腦還有什麽可擔心的。


    遂也默認之。


    得到小夥伴支持的蘇乩很快就整理好了思路,就目光灼灼的朝如意真仙看過去,然後將自己的想法一點一點的說了出來。


    如意真仙:“???”


    如意真仙:“!!!”


    如意真仙:“……”


    以上可以十足形象的表達一下如意真仙在聽完蘇乩整個想法之後的心理變化過程,以及值得一提的是,聽到了最後,如意真仙也有點兒信了蘇乩的邪。


    當然更多的可能是如果蘇乩成功了的話那他就能得到自由這一點誘惑力太高,讓他在經過一番沉思之後,直接一咬牙,幹了!


    雖說想法現在有了雛形,但研究事到如今差不多是才起步的樣子,索性比起之前研究一個連天道都不明白的原理什麽的,這迴要讓落胎泉水失去作用或者再退一步,讓它隻能針對子母河的水造成的妊娠起作用卻相對來說簡單了許多。


    大概……吧。


    作為一個曾經有過經驗的科研大手(?),蘇乩很快就做好一係列的準備並向如意真仙科普側一下其中機理,如意真仙也是個妙人兒,很快就get到了其中的樂趣,兩個人一時之間就沉迷了進去。


    #科學使人快樂,研究使人幸福#


    兩人一波操作,也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蘇乩麵色嚴肅的端著白瓷的瓶子放在桌子上,然後輕輕的舒了一口氣,朝如意真仙看過去:“如今再差最後一步,驗證一下這一迴有沒有用了。”


    如意真仙屏息看著桌子上的白瓷瓶子,一時間連唿吸都情不自禁放慢了許多。


    他們兩個這些年做過很多實驗,但做出來的東西效果都不如何理想,在經過無數次一點一點的調整之後,才最終有了如今這樣一瓶子成品。


    現在他們要做的,就是將這瓶子裏的液體加到落胎泉裏,再捉來幾隻小兔子,這些小兔子有的是經過陰陽交合懷了崽的,另外一部分則是直接喂一些子母河水,然後再讓這兩組不同的兔子使用加過料的落胎泉水,看一看它有沒有效果。


    如意真仙扶著桌子慢慢的坐在了蘇乩對麵,見蘇乩要出去將早就準備好的兔子拿過來,他擺擺手,道:“等一等。”


    蘇乩有些疑惑的看過去。


    如意真仙沉默了好幾秒,才道:“等我緩一下。”


    他喉嚨動了動,也不覺得丟人,十分坦誠的表達了一下自己現在的心情:“我有些緊張。”


    蘇乩:“……”


    蘇乩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就沒忍住笑出了聲。


    她還記得先前最初見到如意真仙的時候,這人的外表看著就是一個寫滿了光風霽月的青年,然而這個時候如意真仙,臉還是那一張臉,隻是頭發被非常隨意的在腦袋上綁了個發髻,身上穿的是更容易行動又比較耐用的麻布短打,袖口和褲腿都用布條束的整整齊齊力求不會影響到實驗動作。


    ——這一副形象看著和以前簡直宛如天壤之別。


    倒是蘇乩,之前經常性自己一個人做實驗,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看著也不過就是比平時收拾的更加利落一些而已。


    她將如意真仙打量了幾眼,忍不住就又想笑了,共同努力了這麽長時間,兩人都已經產生戰友情了,蘇乩倒也不擔心自己笑出來對方會生氣什麽的,就相當直白的笑出了聲。


    如意真仙聽她笑的停不下來,就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


    蘇乩笑夠了,就斂了笑容,索性在他對麵坐下了,開口問道:“就這麽緊張啊?”


    如意真仙扶了扶額頭,“嘖”了一聲,隻道:“這一次是最有希望的一次,不緊張才奇怪吧?”


    蘇乩歪了歪頭,道:“可是乩就一點兒也不覺得緊張啊?”


    見如意真仙怔怔的看過來,蘇乩托著下巴,一雙眼睛明亮極了:“你不覺得,做實驗的過程也是非常有樂趣的嘛?雖然結果出來後會有成就感,但實驗過程中的樂趣也很值得體驗啊。”


    她這樣說了一句,然後又笑了一下:“還是說,你覺得成功了之後,自己終於要自由了,是在為這個覺得緊張?”


    如意真仙:“……”


    如意真仙不自覺就怔了一下。


    直到蘇乩方才說那一番話的時候,他才想起來自己和蘇乩搞這個研究的初衷,原是想解放落胎泉讓自己得自由的。


    但不得不說在此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如意真仙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就是單純的,為自己的研究終於要出成果了這件事兒覺得激動而已。


    想通了這一點,如意真仙竟有些驚訝,他下意識抬頭向著蘇乩看過去:“你……”


    蘇乩眉眼含笑,目光清澈的宛如方才下過雨的天空,於是如意真仙未竟的話也就都說不出來了。


    好半晌,他驀然搖頭失笑,嘴裏忍不住道:“你還真是……”


    他笑了一聲,率先站了起來,口中道:“托你的福,我現在已經完全不緊張了。”


    蘇乩也跟著站了起來,聞言就應道:“那豈不是剛剛好?”


    如意真仙哼笑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是挺好的,但總覺得好像被一個小姑娘給教做人了一樣。雖然說相處這麽長時間下來,他其實也有意識到蘇乩小姑娘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小姑娘。


    但智慧生物嘛,總是會被視覺所欺騙,又不是隻有他一個人這樣,在和蘇乩相處過之後莫名變得對自己有些過於坦誠的如意真仙對此接受的毫無障礙。


    咳。


    兩個人說了幾句之後,就出去捉了幾隻兔子迴來——如意真仙的那個徒弟在前年還是什麽時候,就已經壽終正寢了。


    這種比較慎重的研究,在沒有成果之前,他們倆也不欲讓別人知道,所以在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兩人都是#自給自足#……嗯,這個詞語聽起來似乎有哪裏不大對的樣子,總之就是全部事情都是自己動手做的。


    蘇乩向來手工技能滿點還好說,被人伺候慣了的如意真仙最初很是不適應了一段時間。


    不過好在兩人正經來講都是非人類,有些事情比如一日三餐之類的吃不吃的其實也並不會有什麽問題。


    從這方麵來說兩人的研究可以說無限的被壓縮了許多時間。


    嗯,扯得遠了。


    總之這會兒兩人自己捉了幾隻迴來,然後一方負責一組,然後同步進行實驗以觀察反應。


    蘇乩其實對這一次的實驗結果挺穩的,畢竟這麽多年研究下來,理論方麵他們自己非常熟練了,隻是動手操作的時候很多時候並不能達到理想的效果而已。


    ——這也是大部分實驗結果不理想的很大一個原因。


    蘇乩對此已經有了經驗。


    以及,並不出乎意料的,這一次的實驗是成功的。


    被兩人弄來的樣本,陰陽交合而受孕的母兔子在喝了被處理過的落胎泉水之後,什麽反應都沒有,腹中的崽子經過檢查也並沒有什麽影響。


    而被喂了子母河水引起妊娠的母兔子在喝了處理過後的落胎泉水之後,很快就出現了流產反應。


    蘇乩和如意真仙互相對視了一眼,輕而易舉就可以發現對方眼中和自己如出一轍的喜悅,不過這才是初步實驗,兩人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如意真仙一臉沉穩的開口:“再實驗幾組確定不是個別現象。”


    蘇乩點頭表示同意,於是兩人一番操作,確定成功率達到百分之百之後,蘇乩沒忍住小小的歡唿了一聲。


    智腦也十分配合的在她腦海裏放的煙花,放的蘇乩一瞬間都瞎了那麽一下,反而能夠趁機冷靜一下情緒了。


    雖然兔子的實驗成功了,但這並不代表用在人類身上也一樣會成功,畢竟人類這種生物和兔子又不一樣,所以兩人在小小的慶祝了一下很快就又沉浸在了研究之中。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


    當落胎泉確定以後隻會對子母河水引起的妊娠起作用的時候,正好是一個非常明媚的春天。


    如意真仙莊園裏的花兒雖然無人照看,但反而開的越發繁茂,一眼看過去的時候有一種紛亂繁複的美麗。


    蘇乩看著如意真仙將一葫蘆的透明液體自落胎泉的井口裏倒下去,然後在旁邊冷不丁問了一句:“感覺怎麽樣?”


    她這話連個主語都沒有,但如意真仙並沒有會錯意,他站在原地,手裏握著葫蘆,認認真真的想了一會兒,迴道:“感覺好像其實並沒有特別開心。”


    ——甚至於還有些悵然若失的感覺。


    蘇乩聞言,就輕輕笑了一下,道:“乩以前第一次成功做好一樣東西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心情。”


    智腦沒忍住小聲逼逼了一句:“你明明隻失落了連一刻鍾時間都不到就被其他事情吸引了注意力。”


    蘇乩:“……”


    蘇乩很想對這個拆台的智腦視若無睹,不過想了想,她還是迴了一句:“一刻鍾那也是失落過了。”


    智腦想了想,確實是這麽個道理,於是它熱情洋溢的提議道:“那你要不要讓如意也轉移一下注意力。”


    ——唔,好像一直沒有說過,如意真仙他名字真的就叫如意,雖然蘇乩第一次聽說的時候,感覺這麽一個名字和如意真仙本人對起來有些微妙。


    咳。


    又,蘇乩覺得智腦這個提議委實很有想法,所以她在如意真仙盯著落胎泉的井口發呆的時候,非常隨意的問了一句:“那麽長時間沒有再撫過琴,要不要現在試一下?”


    如意真仙就想起來當年自己的琴藝好像是到了瓶頸期,不過時隔多年,他現在心境很是有些不同,他自覺現在撫琴的話,肯定會有新的發現。


    然後他真的非常容易就被蘇乩轉移了注意力。


    圍觀了全程的智腦:“……”


    ——啊,怎麽說呢,感覺能和蘇乩玩到一起,這麽輕易的就被騙(劃掉)……這麽輕易就被轉移了注意力什麽的一點兒也不會讓人覺得意外啊。


    時人總說樂器聲慣常能代表弄曲人的心境,甚至於蘇乩當年對人類的七情六欲不甚熟練的時候,還是借助於古琴才漸漸摸到門檻的。


    雖然時至今日她的一些行為模式和一般人也有些不同,但大部分時候她已經和任何一個普通的人類沒有什麽差別了。


    ——開心的時候會笑,難過了會哭,生氣了會發脾氣……


    嗯,這麽說的意思是,相比較於之前因為總覺得自己被落胎泉束縛的失去了自由而陷入瓶頸期的想法,現在的如意真仙雖然人還是在解陽山這個莊園裏坐著,但心境已經截然不同。


    那束縛著他的東西已經沒有了,他自由了。


    一直以來都在不停努力著的目標終於達到了,他心底不可避免的有些失落,但更多的卻是暢快。


    在這樣的繁花盛開的四月天裏,庭院裏各色的花朵開的飽滿又豔麗,沒有經過修剪的枝椏伸展的淩亂又肆意,細嫩的新葉和花朵簇在一起,如意真仙就坐在亭子裏,用琴音訴說著一種別樣的曠遠又恢宏。


    #身外都無事,其間無古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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