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強烈的既視感讓兩人尋思迴憶起當年他們相遇的時候,於是再看向小白龍的目光瞬間就不對了。


    三個人坐下來一番對峙,當下就明了了,行了,這也是個預定的徒弟。


    玄奘記得當時觀音說過自己會有三個徒弟,這會兒聽小白龍如此這般一說也淡定,二話不說就直接收了徒。


    就是小白龍還有些茫然,他說觀音跟他講的是做腳力來著。


    玄奘眉頭一皺,腳力他有白馬呢,要什麽白龍?


    而且他雖然經曆的事情不少,但三觀還是打小兒作為一個人族和尚養出來的三觀,都親眼看著小白龍化成人的模樣了,再讓他任由其當什麽腳力,別說現實不現實了,他心裏真接受不了。


    小白龍聽他這麽說,當下也沒什麽意見。他能有什麽意見啊,當徒弟可比當腳力好到不知道哪裏去了。


    師徒三人這是平平穩穩達成共識,原本預計自己要出場的觀音看完迴放就繼續開始懵,他尋思著這操作直接連自己的出場機會都裁了他要如何搶救?


    又按照玄奘的性格已經見到過小白龍化成人形的樣子再讓他變成馬人接受的可能性確實不大。


    觀音坐在南海想了想,終於死了心這麽放任了。


    還好這之後一切都還算順順利利,又按部就班收了朱八戒為徒——至於這幾個徒弟的排序問題,觀音已經無力管了。


    #無傷大雅#


    #問題不大#


    #可以湊合#


    觀音恨不能當場來個#敷衍三連#隻求這幾人之後的取經路能安安分分別再出什麽幺蛾子。


    唉,觀音大士大概還不知道什麽叫g不能立,這不,他這天正圍觀自己幾個弟子打雀牌呢——就因為這師徒幾人往凡間跑的次數多了,跟著自己一起跑的自家徒弟也學會了凡人消遣時間的玩意兒——就有童子進來說守護西遊隊伍的功曹求見。


    觀音真是聽到這話就眼前一黑。


    然而他還是堅強的讓童子將功曹帶了進來。功曹進來,瞅著觀音的裙擺,也是一時之間難以開口,主要是,西遊隊伍他也沒有遇到什麽危險的事情,就是待在某個小村子裏定居定上癮一副就地打算養老的狀態,完全忘記了他們是要前往西天拜佛求經的人。


    這個事情吧,著實有些讓人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於是功曹臉上的表情就很是有些一言難盡的意思。


    然而觀音並不知道他隻是在糾結著要怎麽開口比較合適,他兜頭瞅著功曹一臉為難的神情,當下真是忍不住心裏一個“咯噔”。


    他扶了扶手中的淨瓶,冷靜了一下,開口問道:“你有何事來報?”


    功曹這功夫也整理好了語言,如此這般將玄奘他們在村子裏養老的事情說了,觀音:“……”


    ——這事兒整的,他都不知道是該鬆一口氣還是更緊張了。


    於是觀音臉上的神情也不自覺有些複雜起來。


    不過他到底是觀音大士,這點事情還是能扛得住的,他冷靜的帶上徒弟,跟著功曹去了玄奘等人定居的小村子。


    觀音過去的時候,玄奘正眯著眼睛在院子裏曬太陽,而他的三個徒弟一個在院子裏種菜,一個在院子不遠處的空地上鋤地,剩下孫悟空一邊瞅瞅這裏一邊瞅瞅那裏,還時不時指揮著兩個師弟要如何如何做。


    哦,旁邊還有個麵如冠玉的小公子和玄奘一塊兒坐在院子裏,不過玄奘是在翻看經書,而他是在插花。


    觀音:“……”


    跟在觀音後麵的慧岸:“……”


    觀音差點兒沒忍住伸手扶了扶額頭——沒辦法,剛剛那一瞬間突然腦殼疼。


    他控製著臉上的表情帶著一陣蓮香並金光出現,下麵幾個人很快就意識到他的到來,玄奘師徒四人趕忙各自放下手中正在做的事情雙掌合十向他見禮,倒是那個插花的少年,仍舊一臉淡定的神情,隻是將手中的花放下,仍舊坐在那裏,側眸向著這邊看過來。


    觀音忍不住就多看了他兩眼,心裏還尋思著,這什麽情況?這少年是誰?他怎麽看著就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而且還瞅著有些眼熟?


    他心裏納悶,想了想,就順從自己的心意沒再居高臨下的立在半空,而是輕飄飄落到了地上。


    ——他們這樣的人,心裏無論有什麽感應那都是有跡可循的,完全值得他這麽慎重的對待。


    不過觀音心裏自有想法,卻不知他這一行為讓玄奘幾人也是茫然了一下。


    畢竟取經一路上過來,他們見觀音的次數也不少,每一次這位觀音大士都是一步也不肯踏出他那蓮座外,卻不想今天竟出奇的踩在了地麵上。


    震驚。


    就是淡定如玄奘法師都忍不住好奇了那麽一下下。


    觀音自蓮座上下來,沒忍住暗戳戳瞟了先前插花的少年一眼,見少年麵上露出一個若有似無的笑意,心裏就鬆了一口氣,然後沉吟了一下,就問起玄奘他們準備什麽時候出發的事情了。


    ——實不相瞞,要是觀音沒來,玄奘都差點兒忘了他們還要去西天了。


    好吧開個玩笑。


    畢竟這個冬天日子過得著實滋潤,而過於悠閑的生活節奏總是能讓人不自覺的生出些許惰性。


    玄奘目前大概就是這麽個狀態了。


    別說他是得道高僧金蟬子轉世什麽的。


    他真身再厲害再優秀可現在也仍舊不過是一個年輕人罷了,從長安城出發的時候甚至才不過十八歲,這個冬天過了也就才長了一歲十九歲而已。


    十八歲的年紀,放在別人家就是考個秀才都能算得上是年少有為了,更何況玄奘他這般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前往西天拜佛求經隻為取得大乘佛經造福人民群眾。


    毫無疑問玄奘法師確實生而不凡。


    但有一說一,再不凡十八歲就是十八歲……哦,是十九歲。


    反正意思就是這麽個意思,玄奘法師在這個村子裏待的舒服一時之間生出一些戀戀不舍不想走的情緒,也算是人之常情了。


    咳,扯遠了。


    總之,當觀音親自過來提了這個問題之後,玄奘忍不住在心裏幽幽的歎了一口氣,低頭念了一聲“阿彌陀佛”,然後解釋道:“冬日裏天氣嚴寒,我等的腳力隻有一普通白馬,出行多有不便,是故貧僧意欲等開春之後,大地迴春再行出發。”


    觀音迴憶了一下功曹一把辛酸淚的說起這幾人連荒地都開墾了一看就是準備久住的樣子之類的話,想了想,也沒提這一茬。


    反正玄奘已經說了等開春就走,他也沒必要再多追究之前的事,再說這個說法也有一些道理。


    玄奘並幾個徒弟還好說,都不是普通人,就算天氣再惡劣也凍不出什麽毛病,就那匹多災多難的白馬,不過是玄奘離開長安時皇帝給配備的馬匹。


    放在凡人眼裏是不可多得的寶馬,不過也沒脫離凡馬的範疇,讓它又是長途跋涉又是風霜刀劍的,還是強求了。


    隻是到底過來走了一趟,觀音還是不著痕跡的將幾人警告了一番才離去。


    臨走時他還忍不住多瞅了那插花少年一眼,不過自始至終都沒想起來這少年究竟是誰,也拿不準自己該給個什麽態度,索性就這麽無視過去了。


    目送著觀音的身影消失於一片光華之中,玄奘念了一聲“阿彌陀佛”,迴頭瞅了眼幾個徒弟臉上的表情,慢吞吞道:“事已至此,等天氣迴暖我們就出發吧。”


    聽他這話,幾個徒弟反應也是不盡相同。


    孫悟空是在五行山的時候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這會兒重新感受著還有些意猶未盡的意思,而朱八戒在遇到玄奘和孫悟空之前,也在某個村子裏基本上已經融入人群,對此也是非常適應。


    隻有小白龍。他真身是龍,龍族的性格普遍來說都比較倨傲一點,當然他們的先祖那輝煌的履曆也確實值得他們驕傲,基於這個基礎性格再多擴展也離不開那個範疇。


    比如說敖烈,和大部分龍族一樣,他骨子裏對人族還真不怎麽能看得上眼。雖然他現在的師傅肉身是人族,但我們都知道玄奘當人也當不了多久……


    等等,這話聽起來仿佛有哪裏感覺怪怪的?


    咳。


    總之就是玄奘法師不算正統的人族,對敖烈輕視人類這一習慣完全沒有任何影響。


    所以眼看著師傅師兄師弟幾個人在這村子裏定居下來一個個安安分分整的跟自己當真成了人族一樣,敖烈就很是有些心塞。


    雖然他也沒有覺得不耐煩或者討厭什麽的,但確實是不如何喜歡的。


    所以聽到這句話,他是全場唯一一個覺得鬆了一口氣的存在了。


    大概是他這口氣鬆的有些明顯了,旁邊幾個有點兒不情願的人霎時間忍不住對他側目而視。


    敖烈:“……”


    敖烈宛如一隻警惕的狗子一般情不自禁往後退了小半步,朱八戒瞅了他兩眼,小聲嘟囔了一句什麽,大概就是平時吃人族發明好吃的也沒見你有意見之類的話。


    敖烈聽見了,就:“……”


    這個他還真是沒法兒反駁。


    主要是人族的食物吃著確實得勁兒。


    也不曉得人族明明壽命到七十都是古來稀了,哪裏來的這麽多精力這麽多時間將食物真是研究到了極致。


    讓敖烈每每嚐試的時候都忍不住沉思於他們龍族活了幾千年怎麽就從來沒人思考著改良一下食譜的事情呢。


    哎……


    隻能說一個種族有一個種族的技能樹吧。


    他們龍族的技能樹沒開到這個杈上。


    ……


    其實觀音來的時候已經馬上要開春了,畢竟一些早春的種子都能下地了,再多也就一半個月,就能真正迴暖。


    所以師徒幾人也就開始漸漸準備離開的事情了。


    定居下來和在路上到底不一樣,雖然隻有一個冬天的時間,他們就莫名其妙增添了不少的行禮,也不知道都是什麽時候多出來的,平時用的時候也沒什麽感覺,這會兒收拾起來才察覺到,怎麽幾個箱子都滿了屋子裏東西還是真的多?


    玄奘當時都有些懵了。


    還是孫悟空見多識廣,將行禮重新梳理了一遍,把生活必需品衣服碗並袈裟文書之類的收在箱子裏,其他的東西都留在了這屋子裏了。


    重新整理了之後,果然行禮就少了許多,不過朱八戒瞅著屋子裏一些他冬天裏閑的沒事兒做出來的小玩意兒,很是有些舍不得的意思。


    其實玄奘也有些舍不得。


    不過他倒不是舍不得東西,而是舍不得這樣平平靜靜的生活。


    說實話這個冬天這般安穩平靜每日看看經文曬曬太陽的生活,讓他不自覺就想起自己還在寺院裏隻是個普通和尚的時候。


    那個時期其實挺短的,且並不是多愉快,畢竟他無父無母又出奇的被收養他的長老所看重,不可避免的就會其他的小沙彌看不順眼,且之後玄奘很早就顯露出他在佛法上天賦並很快揚名於世,更是和“安靜”兩個字不沾邊兒了。


    不管那個時候感受如何,但事到如今迴憶起來,大概是時光給予的特效,讓他竟覺得那段時間真是溫馨又溫暖。


    索性玄奘並不是會沉溺於過去的人,他隻是想起來突然會有些感慨,感慨之後依舊還是要往前看,畢竟他對西天的“大乘佛經”很感興趣。


    ——尤其是它既能度人,也能度己。


    這麽收拾完,幾人在立春的那天離開了這個村子。


    離開前他們將開墾了一半的荒地開完了,就是他們用不上,總歸在這村子裏住了這麽長時間,一塊開好的田也算是全了這一番因果了。


    再往西走是一處平陽之地,師徒幾人走過春風十裏,又走過炎炎夏日,途中又遇到些許小劫小難,不過並不算什麽大問題,幾個人輕而易舉的就解決了。


    直到初秋時候,幾人到了一條大河前頭。站在岸邊打眼一瞧,就見大水狂瀾,混波湧浪,這也就罷了,主要是這般水勢廣闊的河麵上,連一隻船的影子都瞧不見。


    玄奘坐在馬上瞅了瞅,就皺起了眉頭,口中道:“前邊水勢這般寬闊,怎麽不見船隻行走?我們這要怎麽過去?”


    朱八戒砸吧一下嘴,手搭涼棚也瞅了一眼,應和了一聲,迴說:“確實無舟可渡。”


    孫悟空天生對水有些不感冒,見到這波瀾壯闊的河麵,心裏先感歎了一聲,又用火眼金睛大致測了一下距離,繼而沉聲道:“這水麵足足有八百裏左右,以師傅的肉身沒有船隻確實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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