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庭或是隻和一些超乎凡俗的事物相處的話,時間就會變得仿佛失去了意義,因為對於這些生命長的近乎永生的存在來說,世間即便滄海桑田,可他們眼中的一切卻總是一成不變的。


    但凡間卻截然不同。


    蘇乩以前在凡間待過的時間不短,可再不短,迴過頭算一算距離現在也已經是近百年了,這次再過來,她驀然發現凡間又發生了驚人的變化。


    ——嗯,最顯而易見的大概是,人間的帝王又換了一波……吧。


    且瞅瞅似乎人間並不如何安定,按照蘇乩過往經驗來看,許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有人揭竿而起也說不定。


    蘇乩心裏尋思著,悄無聲息自一個黑暗的巷子裏走出來,試圖融入人流之中。


    然後:“???”


    蘇乩低頭瞅了瞅自己身上和旁人畫風有點兒不大一樣的衣服,沉思了一下,然後從善如流施了個障眼法,仿著路上行人最常見的服飾將自己身上著件不知道是前朝還是前前朝的衣服略微做了些變化。


    這障眼法不過是改變了衣服在旁人眼中的樣子,實際上她自己看著並沒有什麽變化。


    換完衣服,蘇乩自覺已經毫無破綻,這才饒有興趣的四下裏打量起來。


    她如今落腳的地方並不算多麽繁華,不過比起當年商朝時候卻也已經很不錯了,這讓蘇乩不得不感慨於人族發展的日新月異。


    “不說別的,單就人口,比那時候多了許多。”


    蘇乩在心裏感慨一句,智腦就接口道:“人族壽命短暫,繁衍生息卻很不放鬆。”


    它其實還想說呢,就人族這三年抱倆的速度,人口越來越多不是很正常的事兒。


    蘇乩聽智腦給她科普人族的人口增長水平,忍不住就勾唇笑了一聲。


    她卻不知道,她容貌本就超乎尋常的姝麗,障眼法也不過將衣服調整的同街上的平民一般的程度,容貌上卻沒有多做什麽掩飾。


    也是蘇乩以往來到凡間時習慣了,可她那會兒穿的精致,氣質又不一般,旁人看著也不敢多有造次。


    然而這次她長得好,穿的卻普通,這落在有心人眼裏,忍不住就生出些許事端出來。


    這事端說重不重說輕不輕,就是蘇乩以前從來沒有遇見過,登時就懵在了原地。


    ——也不是什麽大事兒,就是蘇乩被一個在街上溜達著的紈絝子給調戲了而已。


    蘇乩:“……”


    蘇乩:“???”


    蘇乩睜著一雙眼睛迷茫的看著自己眼前才堪堪初春就搖著一把扇子的青年,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話。


    那青年生的倒是不醜,甚至還可以說很有幾分姿色了,就是舉手投足連帶著眼神兒都輕佻的緊,見蘇乩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略帶著一些茫然無措(?)的意味向著自己看過來,青年眼睛霎時間就亮了一下。


    不過緊接著他麵上神情倒是緩和了些許,搖了搖扇子露出的笑容正經有幾分俊氣,就盯著蘇乩道:“姑娘莫怕,我不是壞人。”


    蘇乩:“……”


    智腦:“……”


    蘇乩頓了一下,迴說:“乩沒怕。”


    青年愣了一下,繼而抓了一下重點:“姬?是你的名字嗎?哪個字?”


    蘇乩上下將這人打量了一眼,見他看著不著調了一些,身上卻並未沾染什麽惡業,想了想就道:“占乙那個乩。”


    青年不禁有些詫異的挑眉,“占乙”?這樣的字放在女孩子身上,也是很少見了。


    他笑眯眯的看著蘇乩,態度和善的問道:“我姓傅,乩妹妹叫我傅哥就行。乩妹妹是第一次來這裏嗎?以前沒見過你呀。”


    這位傅公子心裏還想呢,這麽出類拔萃的一個美人兒,他若是見過,肯定不能忘的,想來必然是第一次來這裏了。


    蘇乩:“……”


    蘇乩被這人一聲妹妹真是驚到了。她一言難盡的看了這人一眼,尋思著乩上次來這裏時,這城還不叫這名兒且沒有這般繁華呢。


    她沉吟了一下,迴道:“很久之前來過幾次。”


    傅公子自然而言的將她這個“很久之前”理解成幾年前或者小時候了,眼睛就越發的亮了,纏著蘇乩問了許多問題之後,又自告奮勇要當導遊帶蘇乩在這邊逛一逛。


    蘇乩想了想,索性她確實對這個朝代並不如何熟悉,有個熟悉的人帶著也是極好的,於是點頭露出一個笑來:“那就多謝了。”


    傅公子被她笑的腦子都快暈了,傻傻迴了一個笑然後帶著蘇乩在街道上溜達起來。


    這人撩妹的流程也是非常熟練了,等從蘇乩的笑容中淡定下來之後他就從蘇乩的表現中看出來蘇乩當真的是第一次來這裏,且看著還很有幾分沒見過世麵的樣子。


    不過傅公子瞧著蘇乩細皮嫩肉的樣子又覺得她不像是什麽偏遠山村出來的,心裏倒是忍不住生出諸多猜測,就是沒一個靠譜的。


    他心裏放飛自我一通瞎想,麵上卻沒表現出來,反而分出七八分的注意力注意著蘇乩,見她目光落在哪裏顯示出些許興趣的時候就趕忙一揮手,買!


    蘇乩注意到他買東西時並不會掏錢,隻令跟在身後的侍人提了東西就走,那賣東西的主人家卻也不說什麽,就任由他提走。


    蘇乩看了一會兒,就忍不住遲疑的問道:“傅公子是用什麽東西買的?”


    因為兩個人溜達期間都是傅公子說個不停,而蘇乩隻是一言不發的聽著,因而這會兒她突然提問,傅公子就呆了一下,反應過來麵上就帶了得意的神色,道:“這城裏誰不知道我傅公子的大名。”


    蘇乩思考了三秒鍾,自我理解了一下說:“是說之後去貴府上拿這些東西相值的銀錢嗎?”


    傅公子:“……”


    傅公子忍不住瞄了蘇乩一眼,倒是才後知後覺察覺到蘇乩問這話的意圖,繼而眼睛一轉打了個哈哈道:“當然!”


    於是蘇乩就將眉心微微蹙了一下,問智腦:“這個朝代珍珠可以當做流通的貨幣嗎?”


    智腦飛速的查了一下珍珠在這個朝代的市價,肯定道:“可以,珍珠在現如今算得上是比較珍貴的寶物。”


    蘇乩了然點了點頭,然後從袖子裏摸出來一個荷包遞給傅公子,口中道:“那些東西時乩要的,如何能讓貴府付錢,不過乩身上並無銀錢,這荷包的珠子且先做抵押。”


    傅公子低頭瞅著遞到自己跟前的荷包,目光先是下意識的落在那一隻生的分外好看的手掌上,瞧著那手指纖細修長,白皙如蔥段的樣子當下就直了眼。


    慢了半拍之後才反應過來蘇乩說的話,將目光挪到她手中那個荷包上,目光又是一陣發直。


    這荷包是白色的底,上麵栩栩如生繡了花鳥,布料之精細且不說,傅公子一眼掃過去竟一個針眼都不見。


    傅公子呆滯了一下,見蘇乩一直舉著手眉頭微微一皺似是有些不耐,下意識伸手將荷包接了過來,順手看了一眼,忍不住又:“……”


    喵喵喵?


    就這種街道上普通的小玩意兒用這麽一荷包珍珠來換,認真的?


    傅公子喉嚨滾了滾,直著眼睛從裏麵倒出來一顆,目光就更直了。


    直過了好一會兒,他戰戰兢兢將蘇乩打量了一下,忍了忍,沒忍住湊到蘇乩跟前,問說:“您是……離家出走的?”


    蘇乩皺了皺眉頭。


    那傅公子關注著她臉色,忙訕訕一笑道:“我懂得我懂得,不可說,不可說。”


    蘇乩:“……”


    蘇乩想了想,自己過來人間也沒什麽不可說的,不過她現在有點兒懷疑她選擇這青年當導遊怕不是個錯誤。


    畢竟這青年看起來真的不太聰明的亞子。


    傅公子很機智的察覺到了蘇乩目光中的嫌棄,哽了哽,嘟囔了一句什麽。


    蘇乩:“嗯?”


    她剛剛在思考現在重新找個人還來不來得及,倒是真沒有聽清楚傅公子在說什麽,故而就一臉疑惑的看過去。


    傅公子低頭瞧著這容貌出塵的少女歪著腦袋看向自己,一雙眼睛清澈的簡直能映出自己影子,霎時間倒吸了一口冷氣,心裏癢得不行。


    他這會兒尋思著,自己這運氣也不曉得是好還是不好了,今天出來溜達能碰到這樣一個美人兒,可這美人兒又看起來就不是個普通人。


    傅公子自問他不是什麽好人,但他心裏明白,自己能這麽輕鬆一天隻用吃喝玩樂那是建立在自家有錢有勢的前提下,因而任何對自家有不利影響的事情他向來是不招惹的。


    也因為他紈絝的很有分寸從來惹不出什麽大事兒,他家裏也樂意慣著他自由自在遊手好閑。


    一時間,傅公子就非常的糾結。


    他不舍的看了蘇乩好幾眼,到底沒舍得和這麽一個看著就很賞心悅目的美人兒分道揚鑣——到底就算不能做什麽,有這麽個美人天天看著他都能幹吃三碗飯!


    傅公子腦洞一開,眼睛突然亮了一下,脫口道:“不如你當我妹妹吧!”


    蘇乩:“……”


    蘇乩覺得,這位傅公子的腦洞,自己是真心跟不上。


    自剛剛她將那一荷包珍珠遞過去後,這人就一直用一副複雜萬分的表情看著自己,眼神千變萬化看的她心中十分有趣,繼而突然想起來什麽一樣蹦出了這麽一句。


    蘇乩看著他,深沉的想,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就年齡而言我們可能差了一個世界。


    傅公子這個想法來的突然,但說出來後自個兒卻滿意的很。心說自己可真特娘的是個天才,這位美人兒若真的能當自己妹妹的話,那他豈不是每天都可以多吃幾碗飯?


    蘇乩這會兒還不知道傅公子腦洞大兼邏輯死的屬性,禮貌性的做了推辭之後,就見傅公子一臉失望的表情,那委屈巴巴眼神簡直跟蘇乩離開花果山時留下的那隻貓兒的眼神一樣了。


    蘇乩:“……”


    蘇乩一個心軟,就應了,然後就被傅公子興高采烈的帶迴了傅府。


    這人一進府就往主院裏跑,進去後看都沒看就喜氣洋洋的道:“爹,我有妹妹啦!”


    這一句話說的,原本在院子裏的桂花樹下美滋滋喝著小茶的傅老爺一口水就噴了出來,然後下一秒就被旁邊剛剛還笑盈盈看著他的傅夫人抓住了耳朵。


    傅夫人現場表演了一個一秒變臉,抓著傅老爺的耳朵怒聲道:“好哇!你在外麵鬼混也就罷了,竟然……”


    傅夫人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掩麵就想離開,傅老爺趕緊解釋,這邊傅公子還渾然不覺,眉開眼笑的帶著蘇乩往裏麵走,到了跟前發現自家爹媽的狀況,好奇問一句:“爹娘,你們吵架了?”


    傅老爺:“……”


    傅老爺忍不住哀怨的看向傅公子,餘光裏掃到蘇乩,就下意識呆了一下,腦子裏冒出來的第一個想法竟然是自己什麽時候和這麽美的女人有過一段了?


    ——這倒不是說的蘇乩。而是他見蘇乩如此容貌,料想她的母親定然也不俗。


    不得不說,傅老爺也被傅公子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給驢了。


    也是傅老爺年輕的時候混了些,在美色上麵不如何節製,不過說來也奇怪,他自己妻妾無數,子嗣卻艱難,後來有路過的道人說這是你自己作的,要搶救的話隻能有一個妻,且還要節製。


    傅老爺本來不信他這個邪,可到了三十多快四十的時候,還一根苗兒都沒有,傅老爺就很慌,麽得辦法試著修身養性了小半年。


    就這小半年時間,傅夫人就懷上了,當下整個傅府喜大普奔,傅老夫人當機立斷,將傅老爺的妾室都給了些銀錢遣散了,又勒令他在外麵也不許鬼混。


    傅老爺是喜好美色,不過都浪了幾十年了,都閱盡千帆,且到底對子嗣還是在意的,因而當真就隻留了傅夫人一個。


    還別說,那會兒傅府有了小姐,傅老爺尋思著那道人真是有些水平,便當真靜了心思,緊接著沒兩年就有了傅公子。


    正是因為傅老爺年輕時夠荒唐,因而傅公子這麽一句話說出來,不說傅夫人以為傅老爺當年說不鬼混了實際上卻在外麵有人,就是傅老爺自己也混亂了一下,下意識以為真是自己年輕時混出來的。


    不過他冷靜了一下,就想起來,自己千真萬確自傅公子出生後就再沒在外麵胡來過,要說那是傅小姐的妹妹他還信,但要說是傅公子的,就很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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