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整件事說起來也不過是一個陰差陽錯。


    當時帝辛將伯邑考留在了朝歌,雖然他對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情不在意,但其他朝臣比如比幹之流可是個講究人,眼瞅著帝辛是將這事放下了,索性就自己遣人去了西歧,傳達一下帝辛的意思。


    隻可惜非常遺憾的是使者走到半路上的時候就遇到了意外,直接被某處的妖怪做血食吃了。


    如此一來,朝歌城這邊也不知道,西歧那邊一時半會兒也聽不到消息。


    這年代就這一點不好,距離遠一點的話這邊發生的事情等傳出去的時間得按年起算。


    於是姬昌等著等著,感覺就很愁,就在他忍不住想派人去朝歌看看情況時,他那被動技能又突然發動,給他一個“等”字。


    姬昌:“……”


    姬昌想了想,決定再信它一迴,然後就日常處理著西歧的事情一邊等待。


    嗯,他沒等迴來伯邑考,反倒等來了一道給自己升官加爵的旨意。


    姬昌當時眼前就是一黑。


    ——你說這平白無故的突然給自己升了官,還給以白旄、黃鉞,讓他代勞天子,威鎮西岐。


    都說#無功不受祿#


    他無功得了這麽大好處,再一聯想到伯邑考這麽長時間不見音訊,那代表了什麽還用說?


    姬昌強忍著心中悲痛的情緒沐浴焚香接了旨意,也顧不得將其供好,就顫著手抓著使臣的手,嘴巴張張合合,許久才問出一句:“我兒呢?”


    使者瞅著他這表情還有點不高興。


    他想著大王看好伯邑考想將人留在朝歌,這事說起來有點不地道,但大王這不是也給了補償給他姬昌升官加爵了麽,值當姬昌這麽一副悲痛欲絕的表情。


    於是使者心裏不悅,表情也有點不好,不冷不熱迴說伯邑考在朝歌被封了官,好的不能再好。


    姬昌:“……”


    姬昌:“???”


    姬昌臉上悲痛的表情還沒緩過來,聽到使者這麽說,一聲悲啼哽在喉嚨差點兒嗆到他。


    好一會兒,他才清清楚楚的意識到使臣說了什麽,反應迅速的表情微微換了一下,然後任由眼淚流出來,掩麵道:“我兒能得大王賞識,老臣真是喜極而泣。”


    使者恍然點頭。


    ——原來是太過激動了,那這個表情還說的過去。


    感覺自己竟然誤會了西伯侯如此純善之人,使者臉上就有點不好意思,他估摸著伯邑考這麽長時間沒迴來,姬昌作為父親肯定心中掛念——再加上伯邑考的事也不是什麽隱秘。


    使者這麽一尋思,就將伯邑考在朝歌城經曆的事一股腦兒給姬昌說了。


    姬昌:“……”


    #心情複雜jpg.#


    也是伯邑考作為西伯侯之子本來就挺受關注,又加上他本來長得眉清目秀,姿容俊逸,且學富五車思維敏捷,性格還溫和有禮。


    最後還能彈得一手好琴。


    ——這次第,怎一個“完美”了得。


    剛開始沒人知道不必說,到後麵朝歌城裏大姑娘小娘子一聽說伯邑考要路過,都能禁不住跑到街道上圍觀一下。


    可以說,伯邑考在朝歌城生活的可謂是相當的遊刃有餘以及精彩了。


    姬昌:“……”


    姬昌聽完,心情就更複雜了。


    ——感情他這邊在西歧擔憂不已,他兒子伯邑考在朝歌如魚得水嗨到不行?


    姬昌:冷漠jpg.


    姬昌畢恭畢敬將使臣接待然後送走,迴來姬發聽說自家大哥在朝歌城過得很好,父親還升了官得了聖命。


    姬昌忍不住興高采烈的朝姬昌感歎:“大王果真英明神武,實乃當世明君!巴拉巴拉。”


    姬昌聽著自家二兒子全方位全角度將帝辛讚揚了一遍,還笑得一臉傻白甜的模樣,沒接話。


    ——帝辛確實稱得上一句“當世明君”。


    眼見著把伯邑考留在朝歌封了官,又給自己升了官,還得了個代勞天子征戰西歧的差事。


    ——聽起來是不是顯得帝辛特別仁慈特別善良?


    可實際上呢?


    他西歧的繼承人在朝歌城被帝辛捏在手中,而他姬昌頂著個要替君王征戰西歧的差事,那士兵呢?武器呢?糧草呢?


    不管西岐攻打哪個諸侯國,不要士兵不要糧草不要武器的嗎?


    然而帝辛一個聖旨過來,就書麵上慰問表揚安撫了一下,實際上什麽都沒給。


    你說過一段時間帝辛再傳個旨說你去攻打那誰誰誰,他還能抗旨咋滴?


    隻能點他西歧的兵將耗費他西歧錢財去征戰。


    ——打起來消耗的可不僅是被征戰的諸侯國,還有他西歧的實力!


    然後帝辛在朝歌城穩穩坐山觀虎鬥,不費一兵一卒就能穩定商朝版圖。


    ——關鍵是他姬昌還不能說什麽!


    非但不能有反對意見,還隻能笑眯眯說啊大王英明神武大王體恤臣下。


    姬昌捧著聖旨這麽一想,轉頭再聽見姬發對帝辛的各種敬佩讚揚,隻覺得自己仿佛被強行喂了一口(嗶——)。


    ——就惡心的不行。


    姬昌禁不住揉了揉眉心,一時之間卻也無計可施,甚至心中升起了一股無力感。


    實際上在許多年以前,他的被動技能曾經預測過自己曾確實有可能稱帝,甚至在幾年前姬昌心裏依舊有著這樣的野望,並靜靜的潛伏著,隻等著帝辛作死。


    然而他等啊等,等了五年,等了十年……帝辛確實作了許多死,但偏偏帝辛每一次作死,最後的的結果非常微妙的是好處依舊是他得了。


    ——一次兩次也就罷,這次數多了,就算是姬昌,心中也不禁漸漸的疲憊起來。


    上次薑子牙之事,他執意去朝歌,與其說是請罪,不如說是試探。


    雖然最後因為身體原因去的是伯邑考,但姬昌相信他一手教出來的伯邑考,一定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然後……


    哦。


    然後就變成了這樣。


    作死的是帝辛,可最後確實他西歧打落牙齒和血吞,一句話也不能說。


    姬昌越想越覺得累,越想越覺得無力。


    ——也許從一開始,這所謂的“天命”,就是他自己弄錯了吧。


    當姬昌迴憶著從始至終帝辛的所有行為,心中這個想法漸漸成型然後逐漸堅定的時候,原本圍觀著蘇乩彈琴的天道突然微妙的發現:


    ——既定的命運線,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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