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丫頭死哪去了?”


    一個婦人叉著腰站在屋子前麵,她把家裏裏裏外外都找遍了,都沒有找到人。


    肯定是偷懶去了,這個死丫頭,讓她逮到了,非得要打死她。


    一個穿著破舊背著大竹筐,身形消瘦的姑娘拄著棍子一步一步艱難的向前走著。


    竹筐裏是她找了整整一天的菌子,若是把這些給賣了應該都能賺到不少。


    “死丫頭,跑哪去了,這麽晚才迴來。”


    那姑娘才走到屋子前,就被一個婦人拿著棍子敲打在身上。


    “你以為你大了,就可以不用聽我的話了嗎?老娘告訴你,就是死,你也是我的種,這輩子別想逃離我身邊。”


    那婦人氣的拿著棍子狠狠的打在那姑娘上身,但是那姑娘也不是好惹的,一直來迴躲著,除了最開始沒注意被打到了,後麵那婦人的棍棒就沒有打到她的身上。


    “你還敢躲是嗎?看我不打死你。”


    那婦人氣的不行,追著那姑娘打著。


    一大筐的菌子就那麽散落在地,沒有去管,左鄰右舍聽見了聲音,紛紛探出頭,這個月都已經十次了,真是不知道,這人的心怎麽這麽狠啊,這麽懂事能幹的女兒被整天虐待,若她不是親生的也就算了,唉……心太狠了。


    他們也很心疼,可是這畢竟是人家的事,就算能勸一時也管不了一世啊,還是算了吧。


    就這樣一直到天都暗下來了,那婦人才無奈的放下棍子去屋裏做飯了。


    劉小翠看著地上散落的菌子,摸著黑一點點的給撿到竹筐裏,等她攢夠了錢,她就會離開這裏,永遠的離開,再也不要見到他們了。


    晚飯才做好,一個大漢帶著一個小男孩迴來了。


    “當家的,你可迴來了,飯做好了,快來吃吧。”


    那婦人笑著把飯菜端出來,三人有說有笑的吃著。


    劉小翠待在一邊的簡易草棚裏,屋裏的飯菜香飄了過來,她除了中午的時候在山上摘菌子的時候吃了幾個野果,一天下來什麽都沒有吃,這會正餓的不行,可是她不能又不敢過去,因為那些飯菜從來沒有她的份。


    她抱著竹筐強迫自己睡覺,隻要睡著了,就不會餓了。


    收拾好後,那婦人走進房間,看見那男人在抽著旱煙,嫌棄的說:“都什麽時候了,趕緊把煙給滅了睡覺。”


    “你這婆娘說的什麽話,這不是還早著嗎?”劉大莊雖然不樂意,但還是把旱煙給滅了放在桌子上。


    “今天去城裏,聽說徐家要給他們生病的兒子衝喜,足足給五百兩啊。我想著,要不讓那個丫頭去衝喜。”


    那婦人笑著說:“五百兩,可是真的啊?”


    “當然是真的,把她養這麽大,總算是有點用處了。”


    “當家的,如果真的有五百兩,阿俊讀書的錢就有了,我們也不用整天整天這麽辛苦了。”


    他們的野心很大,本來是想一舉得男,但是誰知道頭一胎是個賠錢貨,隻能冒著風險又生了第二胎,幸好老天爺眷顧,第二胎是個兒子,有個兒子傍身他們還擔心什麽呢。


    現在所要做的就是如何把這個孩子送到書塾,讓他讀書,將來考取功名,帶他們二老離開這個鬼地方。


    有了這麽一個好的機會,他們可不能錯過,一定要把這錢拿到手。


    “當家的,你想怎麽做?”那婦人躺在床上靠在劉大莊的肩膀上,若是這死丫頭真的能換來五百兩,她保證不會再打她了。


    “這事,我還得再想想,不過她這樣子實在是太丟人了,從明天開始給她稍微打扮一下,要不然徐府的人來了,都不一定能看上。”


    那婦人點點頭,是這麽個理,為了五百兩,她就勉為其難對這個死丫頭好一點,


    劉大莊笑了笑,像徐府這種需要衝喜的,肯定要合八字,到時候他先去找媒人探探口風,若是八字合適就直接去徐府找人,若是不合,就找隨便謅一個好的八字,先把錢拿到手再說。


    但是令劉大莊沒想到的是,他把八字拿給媒人後,媒人發現這生辰八字極為旺夫,與徐府的少爺很是相配,媒人笑著說:“這可真是太好了,您家的女兒注定是要嫁到徐府當少奶奶的。”


    劉大莊聽到她這麽說,高興的不行,隨後又假裝為難的說:“隻是,我們都是窮苦人家,隻怕徐府看不上我們的女兒啊。”


    那媒人笑著說:“瞧你說的哪裏話,徐老爺一早就交待了,隻要有媒人給他找到合適的人選,他不介意對方的身份,隻要是好人家的女兒就行。”


    “老哥哥啊,你就把信放在肚子裏吧,這事我去給你說,保證把事情給你做好了,你迴去,讓你家姑娘等著享福吧。”


    劉大莊笑著和媒人道別。


    兩天後,徐府的老爺就在媒人的陪同下去了劉大莊的家裏,看見了劉小翠,雖然這姑娘看著消瘦,但是也算長的好看,等人進門了,好好養著自然會胖起來。


    最主要的是,這個姑娘八字和兒子非常相配,徐老爺自然不願意放棄。


    他低頭跟媒人說了些話,就見那媒人走到劉大莊麵前,兩人小聲的交談著什麽,最後劉大壯走到徐老爺身邊,兩人去了角落商量起來了。


    劉小翠自然察覺到不對勁了,她以為是劉大壯要把她賣了,要不然這兩天為何這瘋婆子對她這麽好,給她飯吃還給她幹淨整齊的衣服穿。


    她不能這麽坐以待斃,她要想辦法盡快逃出去,哪怕是一分錢都沒有,她也不要被賣掉為奴為婢。


    當天夜裏,趁著大家都睡著了,劉小翠偷偷挖出自己藏起來的罐子,把裏麵僅有的三十二文錢拿出來,然後跑了出去。


    可是她才跑出去沒多久,就被劉大壯發現人不見了,這好不容易到手的五百兩就這麽沒了,他怎麽能甘心呢。


    他把人都叫起來,點起燭火,開始大叫:“糟了,我家小翠被人拐跑了,快來人救命啊,我家小翠被人拐跑了……”


    村裏的人才睡下就被劉大壯他們給吵醒了,關鍵是人被拐跑了,他們一聽,這哪還能忍啊,一個個的點著燈籠在村裏找起來。


    劉小翠本來是想趁著天黑跑出去的,被劉大莊這麽一鬧,人還沒跑出村,就被村裏的人發現,給帶迴劉大壯家了。


    “好了好了,人找迴來了,這下子你們可以放心了。”


    村裏人都覺得這次是做了好事,把人給找迴來了,可是等劉家的婦人一開口,他們才發現自己被騙了。


    “你個死丫頭,老娘給你吃給你穿把你照顧到這麽大,你就是這麽對待我的嗎?”


    劉家婦人一手緊緊的抓著劉小翠的手,一手拿著棍子狠狠的打在她的身上,若不是有人攔著,劉小翠可能就被打死了。


    劉小翠朝笑的說:“渴了,讓我喝冷水,餓了,讓我吃你們的剩飯,穿著不知道從哪裏扒來的衣服,如果這叫照顧,那我寧可餓死。”


    “是嗎?你想死,我偏偏不讓你死。”劉家婦人生氣的將人拽到房間裏,然後把門給鎖上,把窗戶給封死。


    “我看你還怎麽跑出去。”


    “今晚多謝大家了,這孩子大了,就開始有自己的主見了,爹娘的話,是一點都不聽啊,改日,等她出嫁的時候,大家一定要過來喝杯水酒啊。”


    劉大壯笑著將人送走了,然後將門關上,走到門前,對著裏麵的劉小翠,說:“這幾日給我安分些,要是再敢亂跑,我打斷你的腿。”


    反正現在八字也合過了,這丫頭和徐府的少爺是最為相配的,他倒不擔心徐府反悔,隻是這五百兩銀子是不是太少了,畢竟這麽大的鄆城隻能找出這麽一個啊。


    這天,徐府的人過來下聘禮,除了該給的東西外,原本的五百兩給漲到一千兩了,但是要求劉大莊寫封承偌信,承偌將劉小翠賣給徐家做兒媳,以後劉大莊家的任何事都與劉小翠無關。


    “劉老哥,你看怎麽樣?”徐府的管家笑著問。


    要知道本來徐老爺是準備按照五百兩的銀子答謝劉大壯一家的,畢竟人家的女兒是嫁到自己衝喜的,該給的一分都不能少,可是等徐老爺讓人仔細打聽之後,才知道,這個劉小翠在家裏一點都不受重視,劉大莊夫妻這個女兒平時非打即罵,現在更是被拿了當成換錢的工具了,他平生最討厭這樣的人了,更何況,若是真的讓劉小翠嫁進來了,以後他們就有了一個好吃懶做想要坐享其成的親家。


    他們家是有錢,但是也得分情況啊,這樣的人,就算是給他金山銀山也都能花完的。


    但是,劉小翠他們又不能不娶,最後隻能想出這個買斷的辦法來。


    劉大壯沒想到這徐府的人竟然這麽上道,一下子就給了一千兩,若是……


    “你這叫什麽話啊,那可是我們的寶貝女兒啊,怎麽能拿錢來衡量啊,你這不是在要我的命嗎……嗚嗚……”


    劉家婦人的假裝性的哭喊,把劉大莊的思緒拉迴來了,他差點就被一千兩給迷昏了頭。


    雖然這一千兩看似很多,但是卻會少了徐家這個親家,這一對比起來,是個明白人都知道要怎麽選。


    “您這樣說就不對了,哪有娶人家女兒,還讓人簽這個的,我這可是嫁女兒,不是賣女兒啊。”


    劉大壯搖搖頭,一副好父親的樣子。


    若不是下人匯報消息的時候徐管家也在場,他肯定會被劉大壯他們這一副好爹娘的嘴臉給騙了。


    徐管家,說:“明白,這孩子都是爹娘的心頭肉,你們自然舍不得,但是我們徐家也有徐家的規矩,一千兩已經不少了,足夠正常農戶悠閑的過個幾十年了。”


    劉家婦人臉色很是難看,聽著人的語氣,好像是在嫌棄他們似的。


    劉家婦人拉了拉劉大壯的胳膊,示意他趕緊說話,別被他給糊弄過去。


    “實不相瞞,我在城裏看到告示後,就已經打聽過了,你家少爺的情況,隻有翠兒最適合,放眼整個鄆城,沒有第二個人了吧。”


    徐管家笑著說:“劉老哥說的極是,但是我徐家有的是錢,今年不行還有明年,明年不行還有後年,總能保全少爺直到找到另一個八字契合的姑娘。但是這劉姑娘,除了我們徐家,可沒有其他人家會出這麽高的彩禮了,再說了,這姑娘一年拖一年就歲數大了,到時候隻怕彩禮會更少了。”


    “若是,劉老哥覺得把劉姑娘一直養在家裏沒問題,那我也不多說什麽?”


    劉大莊覺得他說得也對,現在不過是價錢沒談攏,若是真的拒絕了徐家,真的沒人會出這麽高的彩禮錢了。


    劉大壯想了想說:“你看這話說的,我當然是想把翠兒給嫁出去,能嫁高門讓她享福,當然很好,隻是,這翠啊,是我們夫妻倆最疼愛的孩子啊,你突然說讓我們簽這……我們怎麽受得了啊。”


    劉大壯假裝難過的抱著劉家婦人哭了起來,劉家婦人本來還在好奇他為什麽突然哭了起來,但是在看到他假哭臉的瞬間明白了,也跟著哭了起來。


    雖然都是光打雷不下雨,但是也足夠讓徐管家頭疼了。


    徐管家表示理解,說:“我明白劉老哥心裏不舍,我把彩禮錢出到一千八百兩,雖然錢財乃是身外之物,但是這劉姑娘也是你們的心頭肉,小弟也沒辦法,隻能通過錢財來彌補一下了。”


    一千八百兩……


    劉大莊兩人都高興壞了,還好沒有把話說死,就這麽一假哭,瞬間多了八百兩,他們原以為能多要個兩三百兩的,這下子發大發了。


    劉大壯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淚說:“既然徐管家這麽有心,我也隻能……簽字了。”


    徐管家很滿意,他把信收好,讓下人把東西都留下,外加一千八百兩的銀票也單獨給了劉大壯他們。


    劉大莊他們哪裏見過這麽多的銀票啊,嚇的直接抱在了懷裏,這下子兒子讀書的錢再也不用發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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